方芝娘點了點頭,摸了摸方明淮的小腦袋瓜,輕聲道:“對,要善於利用身邊資源,不過淮哥兒下次還是要再注意些,他衝你過去時你就該撒腿跑了。”
方明淮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姐弟倆……阮楚宵也是沒脾氣了。
那虯髯大漢嗷嗷直叫:“誰!誰扔的?!”他視線移到阮楚宵身上,見方明淮跟另外一個眉眼間有些相似的漂亮小姑娘都跟在這人身邊,心想這定是那小孩的家長了,氣沖沖的上前,一副要幹架的模樣,“是不是你乾的?!”
阮楚宵拉着個臉,道:“是我,又怎樣?”
那虯髯大漢“嘿”了一聲,怒衝衝道:“老子最煩你們這樣的富家公子哥兒,有錢,有錢就了不起啊?全包了是吧?那別人還喝不喝了,是不是我們這些賤民凍死了你們才滿意?!”
方明淮愣住了,他慢慢斂了笑意,認真的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阮楚宵嚴肅道:“那你也不應該對一個小孩子動手!”
虯髯大漢往地上吐了口痰,惡狠狠道:“老子沒打死那個小兔崽子算是輕的!老子這就剝了他的皮!”
話音未落,阮楚宵眸中寒光閃過,飛起一腳,直直踹向那虯髯大漢,虯髯大漢被這一腳狠狠踢了個當胸,痛叫着飛了出去。
阮楚宵長身而立,板着個臉看着那虯髯大漢:“嘴裡再不乾不淨的,先被打死的就是你了。”
Www ⊙ttKan ⊙C 〇 阮楚宵這一腳別看讓虯髯大漢飛出去了,但實際並不怎麼狠,阮楚宵常年在軍隊裡,知道如何用最小的力達到擊飛對方的目地。
是以這虯髯大漢還有餘力,依舊是不死心的罵罵咧咧爬了起來,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絲的唾沫,大喊一聲:“富家公子哥看不起我們這些下等人!要打死人了!”
阮楚宵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他能感受到,周圍人的惡意。
還有,一些人盯在方明淮身上的貪婪……
方明淮小臉擠到了一塊,嘆了口氣:“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想着買些燒刀子給大哥哥們驅驅寒……”
阮楚宵道:“你本意是好的,只是沒有想的周全些。一會兒我再同你細說,眼下……”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不懷好意的慢慢圍過來的人。
阮楚宵把方芝娘跟方明淮擋在身後,嚴肅道:“你們想做什麼?”
那個虯髯大漢倒很懂的如何煽動羣衆的情緒,他伸着胳膊嚷嚷着:“這些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懂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疾苦嗎?!仗着有幾個臭錢就這般胡作非爲,大冷的天,這是不把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命當回事!”
“對!沒錯!天殺的有錢人!”
“看那細皮嫩肉的模樣,也不知道家裡賺了多少平民百姓的血汗錢!”
“打死他算了!”
阮楚宵警惕的護着方芝娘方明淮,尋看着左右,琢磨着是不是要喊人出來。
眼見着羣情激奮都要打死人了,方芝娘溫軟卻清晰的聲音在嘈雜中響了起來:“掌櫃的,我想問你個事。”
因着小姑娘的聲音太過溫柔了,同眼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對比太過鮮明,傳出來時,整個大堂裡都靜了靜。
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方芝娘卻攥緊了手心,不讓自己流露出半分怯意來。
她想着,從前大姐遇見這種事情,在旁人面前,是怎樣的神態,是怎樣的語氣……慢慢的,方芝孃的情緒放鬆下來,神情更自然了。
小姑娘越過那些圍着的人羣,看向櫃檯後躲着的掌櫃:“掌櫃的,我想請問,這燒刀子,像這種天氣,大概能賣多少?”
掌櫃驚異於這十歲小姑娘的膽量,模樣長得溫溫柔柔的,聲音也柔柔軟軟的,竟然有這般膽氣,敢在這麼多人包圍下還不慌不亂的發聲。
掌櫃的在這驛站做了多年,南來北往的客人也見了不少了,如眼前這小姑娘般的,那定然是極有底氣的,他心裡定了幾分,咳了幾聲,大聲道:“像這樣的暴風雪,小店年年都要碰上幾回,燒刀子這種酒,烈的很,入喉跟刀割似的,常人喝個幾口渾身都暖了,賣個五六壇算是頂天了。”
方芝娘點了點頭:“那這樣吧,掌櫃的,我們只買二十五壇好了,餘下的,足夠他人購買了。”
掌櫃雖說少做了生意,但人家願意後退一步,也算是給他這店減少了損失。畢竟開店的,最怕的就是有人在店裡發生糾紛了。
“好嘞!”掌櫃的喜氣洋洋的應了一聲,吆喝道,“大家夥兒快來買吧,有貨了!”
那些圍觀的人面面相覷,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先讓一步。
有些人就偃旗息鼓了,回到位置上去了,他們本來就是湊個熱鬧的,要他們說,他們也不會買那燒刀子,反正又凍不死人。
有些心懷鬼胎的,對這個結果就不樂意了,他們面面相覷,這還怎麼藉機鬧事啊?
大堂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半晌,有人又帶頭喊了起來。
“這富家公子哥不要的才賣給我們,我們還不屑要了呢!”
“對!沒錯!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們現在憤怒的是那小兔崽子不把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放在眼裡的事情!”
有人牽頭帶動節奏,很快大堂裡的氣氛又劍拔弩張起來。
若說方明淮最初還在反省自己想的不夠全面,此時此刻他已經明白,這些人的起鬨,跟他方纔的行事沒有任何干系,這些人,只是看他們一個大人帶着兩個小孩,勢單力薄,想找茬而已。
簡單的說,就是仇富。
“你們夠了!”阮楚宵板着個臉開了口,“不要太得寸進尺!”
“什麼得寸進尺啊!我們可什麼都沒得到!”
“對啊對啊,你們不是有錢嗎?這樣吧,要不讓那小兔崽子把酒全買了分給我們算了,反正你們有錢也不在乎這些!”
“沒錯!就該是這樣!”
阮楚宵危險的眯起了眼。
所謂刁民,他見的多了,這些人無非是看見方明淮身懷重款起了歹心趁機起鬨罷了。
這樣,他也就不必再同這些心懷不軌的人講什麼道理了。
不服?那就打到服爲止了。
他的手慢慢扶上了腰間的劍鞘。
“你們這樣毫無道理!”方明淮大聲道,“難道你沒有房子,走在路上,看到別人有大房子,就衝進去要求對方給你買棟房子才行嗎?!我家的錢也是我姐姐努力掙來的,日後我也會更努力回報我姐姐,我花錢花的問心無愧!憑什麼我問心無愧的花錢就要被你們強迫買單?!”
小小男孩一臉倔強的大喊着。
阮楚宵愣了愣,繼而慢慢露出了個欣慰的笑。
挺好的,不以他人的意志脅迫而改變自己的想法初衷。
挺好的。
方芝娘摸了摸方明淮的小腦袋。
那些人被一個孩童的反問,問的一瞬間有些啞口無言了。
但他們本來就不是要跟方明淮講理的,之前扯那麼多,無非是想讓他們的“搶劫”,看上去正義些罷了。
給齷齪的事安個藉口,好讓這些齷齪的事看上去出師有名,這是一些卑劣人的常用手法。他們不僅要搶你的東西,還要昭告世人,你活該被搶。
方明淮還小,並不懂得這些,但阮楚宵是懂的。
他已經不打算跟對方再說些什麼了,對方貪念已起,哪裡會因爲三言兩語放棄貪念?
對方被方明淮扯去了那層義正言辭的外衣,索性兇相畢露了,以虯髯大漢爲首的幾個人,步步逼近了阮楚宵三人,獰笑着:“總之今天你們不出血,別想離開這裡!”
阮楚宵也不跟他們廢話,大喊一聲:“受死!”
“受死?”虯髯大漢哈哈大笑,凶神惡煞道,“爺爺我今天就教你們做……”
話音未落,阮楚宵直接踢了條板凳過來,直直的砸上了那虯髯大漢的面門,一下子就將虯髯大漢砸的滿臉是血。
“副將!看好孩子!”阮楚宵大喊一聲,隨即阮副將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般,高應一聲“是”,一手拉住方芝娘,一手牽着方明淮,護着兩人從人羣裡出來。
也有人想去攔他們,但都被阮副將一腳給踹飛了。
阮楚宵手裡握着未出鞘的劍,衝入了人羣裡,只聽得陣陣哀嚎聲不斷響起,情況非常一邊倒。
阮副將想着這麼慘烈的場景也不太適合小朋友觀看,怕對他們幼小心靈產生什麼傷害。
他正想去捂方明淮的眼睛,卻見方明淮正看得十分認真,臉上毫無懼怕之意,甚至還對一旁的方芝娘表達了對此場打架的點評:“表哥好像老鷹衝進了小雞羣裡……”
阮副將:“……”
老鷹阮楚宵很快就結束了在小雞羣裡的戰鬥。他站在東倒西歪、趴在桌子上倒在地上*着的人堆裡,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踢了踢倒在腳邊的那個虯髯大漢,一臉鄙視道:“這麼弱,也敢學別人當強盜?真不怕官府把你們抓去?”
那些人哎呦哎呦的哀嚎着,卻是不敢再放半句硬話了。
他們知道,這次他們栽了,這是撞見硬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