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請。”謹王府的護衛恭恭敬敬的開了角門,將那中年男子請進了府中。
護衛將那中年男子直接引到了府裡頭大管事青夏辦公的院子。
院子前頭有守門的,伸手攔下護衛跟中年男子。
護衛低聲相稟:“是宮裡頭的人,有事求見青夏大人。”
這纔有人去稟報了青夏。
很快,那面白無鬚的中年男子就被引去了院子裡頭的會客廳。
青夏正在會客廳裡頭候着。
“青夏大人。”面白無鬚的中年男子嗓音有些尖細,蘊着幾分笑意。
青夏拱手笑道:“胡公公,許久未見了,身子可還好?”
被稱爲“胡公公”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奴婢身子骨還行,多謝青夏大人惦念。閒話也不多說,今兒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口令,來跟謹王爺說一樁事的。”
青夏臉上露出幾分爲難之色:“公公有所不知,近些日子外頭風雪連加,我們王爺眼下正在外頭奔波呢。”
胡公公忙道:“無妨無妨,此事跟青夏大人說也是一樣的。”
青夏便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胡公公上前了些,壓低了聲音,低聲道:“今兒玉靜公主帶着林小公子進了宮,求皇上把方菡娘方姑娘賜給林小公子當正妻。皇上念着謹王爺,把這事給拒絕了。但皇后娘娘擔心玉靜公主不會罷休,再生出別的什麼事來,特特讓奴婢來給王爺提個醒。”
青夏聽着這話,心裡頭卻是冷笑,這玉靜公主跟林小公子膽可真肥,明知道他們家王爺那是肯爲了方菡娘拿着劍闖上書房的,竟然還敢伸手伸到他們家王爺後院裡來了!
那方菡娘是誰啊?!可是他們家王爺認定了的王妃!
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青夏心裡頭一陣瘋狂吐槽,面上卻帶着微微驚訝又有些憤慨的神色,同胡公公道:“竟有這樣的事?……勞煩胡公公跑這一趟了,還請胡公公回去同娘娘說一聲,等晚上我們王爺回來,我就把這事告訴王爺!”
說着,青夏一邊往胡公公手裡頭塞了個荷包。
胡公公知道,這荷包由不得他不收。人家謹王府給他塞紅包,那不僅僅是給他面子,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后娘娘派來的人,這是在給皇后娘娘面子!
再說了……
胡公公掂了掂手裡頭的荷包,輕飄飄的,臉上的笑意更是真誠了。
這麼輕,說明裡頭裝的不是什麼充場面的銀裸子,定然是銀票啊!
要知道,謹王府的產業那可不少,這銀票,少了謹王府也拿不出手!
他們這些缺勢之人,在宮裡頭汲汲營營,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爲了權勢,以及這些白花花的銀子?
胡公公滿臉笑意的拱了拱手:“既然話已經帶到,那奴婢就不打擾青夏大人忙了。奴婢還要趕着回去給皇后娘娘回話呢。”
青夏將胡公公送出了門。
轉過身,青夏就挑了挑眉。
真是不知死活,敢跟他們家王爺搶姑娘。他們家王爺這麼大年紀了,就對這麼一個姑娘動了心,那個滿京城都知名的斷袖竟然還想把手伸過來撈一把,也不怕他們家王爺直接砍斷他的手?
當天晚上,姬謹行回府之後,青夏就將這事告訴了姬謹行。
姬謹行神情淡淡的,往書房裡頭走。
不會吧……他們家主子怎麼沒什麼反應啊?……青夏心裡頭嘀咕了一聲,同跟着姬謹行出去辦事的青禾交換了一個眼神。
——“主子在外頭是不是遇見什麼喪氣事了?”
青禾輕輕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小聲同青夏道:“今兒在街上偶遇了平國公府的三公子,三公子客客氣氣的跟咱們主子說了句‘多謝這幾日王爺的照顧,但還是小心他人口舌爲好’……”
青夏秒懂的點了點頭。
兩人正小聲交換着訊息,就見他們家王爺又從書房裡頭出來了。
——手裡頭還拎了一把他的佩劍。
青禾跟青夏都是跟了姬謹行多年的老人了,一見就是大驚失色:“主子,您這是幹嘛去!”
姬謹行神色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憤怒的表情來,只是語氣冰冰冷冷的,不帶一絲人氣兒:“去趟玉靜公主府。”
青夏跟青禾都滿頭是汗。
他們猜到主子肯定不會放過林浩帆,但卻沒有想到,主子直接拎了劍就要去玉靜公主府!
這可怎麼能行?!
青夏急中生智道:“主子!您可不能這樣!要是您親自拎着劍上門把林小公子給揍了,那外頭肯定都在猜測林小公子爲什麼要捱揍,再遇到什麼有心人,把話題引到方姑娘身上去可怎麼辦?!”
青夏是知道的,眼下勸什麼他們家主子這種下了決定就不會更改的人,都是沒用的。只有拿着方菡娘——他們主子的這個死穴說話,那纔是最好使的。
果不其然,姬謹行的步伐慢慢停了下來。
青夏心裡頭鬆了一口氣。
他這又小心翼翼的勸道:“主子,這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姬謹行冷漠回身:“怎麼,我揍林浩帆,還用得着理由麼?……若是旁人敢妄議其中之事,就全都以妄議皇室的罪名抓起來。”他拎着劍,大步出了院子。
青夏跟青禾面面相覷!
然而姬謹行並沒有如他們想象中的,直接砍了林浩帆或者是給他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什麼的。
姬謹行只是拎着劍,徑直的闖進了玉靜公主府。
玉靜公主正在林浩帆的院子裡安慰林浩帆,見姬謹行這般如同入無人之地的闖了進來,兩人都有些傻眼。
玉靜公主色厲內荏的站起來,扶着桌子邊緣,瞪着姬謹行:“小十一!你還有沒有規矩!本宮好歹是你姐姐!你直接闖入本宮的宅邸,意欲何爲!”
姬謹行冷冷的看着玉靜公主,把手裡的劍,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玉靜公主望着桌子上那把劍,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個弟弟,她一直覺得他是陰森的,可怕的,但眼前這樣彷彿要殺了他們娘倆似的情形,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會發生!
可它真真切切的就發生了!
姬謹行眼神冰冷如刃,漠然的看着玉靜公主跟林浩帆二人。
他沒有回答玉靜公主的質問。
他慢慢的,將眼神移到了林浩帆身上。
從頭到尾的將林浩帆掃了一通。
林浩帆只覺得通體發涼,有種雙股顫顫的感覺。
但他知道,他不能認慫。
林浩帆強撐着,在姬謹行這樣的眼神面前沒有腿軟癱倒下去。
姬謹行聲音冷冷的:“聽說,你也想娶方菡娘?”
林浩帆抖了半晌,纔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是!”
一句“是”,說得色厲內荏,語氣雖強,卻無半分氣勢。
姬謹行從前揍過林浩帆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林浩帆總覺得,姬謹行再怎麼揍他,也不過是長輩對小輩的一種“教育方式”。
然而這次,林浩帆頭一次覺得,姬謹行沒有把他當成是一個小輩。
而是把他當成了“敵人”。
對待小輩跟對待敵人,林浩帆的感覺截然不同。
姬謹行聲音冷冷淡淡的:“不自量力。”
林浩帆以爲姬謹行是在說他同姬謹行搶方菡娘這件事,他鼓起了勇氣,辯解道:“小舅舅,你又不能娶方姑娘爲正妻,皇上不可能同意的。你這般拖着她做什麼?……我想娶她,怎麼就不自量力了?好歹我是願意娶她做正妻呢!”
姬謹行冷冷的輕笑了一聲。
無論是林浩帆或者是玉靜公主,都有些發懵。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見到姬謹行除了冷漠外還有這般的神情。
以往的姬謹行,總是冷冷淡淡的,雖然讓人心裡頭膈應,但是好歹他們也清楚,姬謹行就是這樣的性子,並不是針對誰看不起誰。
然而這次,無論是林浩帆還是玉靜公主,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姬謹行是在蔑視林浩帆。
姬謹行看不起他。
林浩帆的臉,轟然一下子就漲成了豬肝色。
被情敵看不起,大概是最爲刺激人的事了。
“小舅舅!”林浩帆難堪的開了口,“你這是什麼意思?”
姬謹行語氣有些冷,有些淡:“沒什麼意思。我說的不自量力是指,你,根本配不上她。”
林浩帆卻有些不服氣了,漲紅着臉:“我哪裡配不上她了?”
林浩帆將自己同姬謹行比了千次百次,他只得從自己願意娶方菡娘爲正妻這件事上找信心。
但他從來未想過,他配不配得上方菡娘?
姬謹行平靜的看着林浩帆的臉:“你無論從哪裡,都配不上她。”
林浩帆反駁的話還未說出口,旁邊玉靜公主忍受不了了,聲音有些尖銳的出了聲:“我兒這般好,哪裡配不上那個商人之女?!”
姬謹行淡淡的看了玉靜公主一眼。
“她是一個極好的姑娘。”姬謹行言簡意賅道,“她的出身不是衡量她這個人的標杆。林浩帆的品行,不及她萬一。”
玉靜公主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她恨不得跳起來同姬謹行辯解,她兒子再好不過,那個方菡娘不過是個空有其表的人,配她兒子,那是她上輩子修了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