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遇聰明,是跟聖上一個姓氏,可是我們國家姓楚的也有很多,就比如我們家姓白,鄰村也有姓白的,我們兩家卻是沒有半點關係,是不是?”
錦遇慎重的點了點頭,他知道了,不一定同一個姓就有什麼關係。
“二妹,你睡會兒,我看着孩子!”流蘇偶爾擡頭,看到這出落的落落大方的二妹,心裡還是嫉妒,可是,她聽進了爹爹的話。
那日,爹爹說家裡的每個人都遷就她,錦蘇說要將正房讓她住,她心裡難過大家都知道,可她自己也是幸運的不是,若沒有錦蘇,她一定會嫁給李大生,會過什麼日子?
後來,她想了很久,爹爹說得對,娘雖然是後孃,但是她待她的好,她明白,弟弟們也對她尊重。
“二姐,遇遇陪你睡!”
白錦蘇見着流蘇的改變,縮在被子裡抹淚,錦遇張着大眼睛躺了下來,兩個人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錦遇自己倒樂了。
“二姐,你變好看了!”
錦遇羞羞的閉上眼睛,小聲咕嘟,又忍不住偷看,一睜眼白錦蘇擴大的笑臉就在他的臉邊,急忙退了退,笑臉紅彤彤的。
“楚懷愈,你幹嘛抓我的屁股!”錦遇退到了小愈的地盤,這不,從出生就有領地意識的小愈怎能容忍,抓着他的屁股,一嘴巴咬了上去。
白錦蘇聽他慘叫,知道是疼了,連忙起來,可是一看到小愈樂呵呵的笑臉,剛到口邊責備的話就說不出來。
只見,小愈討好的對着她笑,兩顆白牙亮森森的,一雙葡萄眼眸,直直的盯着錦遇的小屁股,愣愣的看着。
“遇,快讓二姐看看!”
白錦蘇收拾不了小愈,連忙轉向受害者,這一看,自己也驚了一大跳,錦遇屁股瓣兒上印着兩個醒目的牙印,都紅了。
“遇,別怕,二姐給你抹藥,抹了藥就不疼了!”
“二姐,不疼,不疼!”錦遇一副擔心小愈捱打的小模樣,呲牙咧嘴的,小愈這小子,人不大,嘴下功夫了得。
冰涼的藥膏,剛一抹上,錦遇就覺得不那麼疼,又樂呵呵的笑了,這次他學乖了,不再白錦蘇和小愈中間睡,而是選擇白流蘇一邊。
“你這小子,以後還欺負人不?”白錦蘇抓着小愈的耳朵,威脅恐嚇,一張笑臉泄露了強忍的笑意。
“依依呀呀!”小愈被人揪着耳朵,直往白錦蘇懷裡躲,兩隻爪子也往白錦蘇身上抓。
“白嫂子,在忙什麼,我們淘了點糧食,想在你家碾子上碾碾!”白錦蘇揪着小愈玩的正歡時候,一堆腳步進了院子,只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朝着正房吼道。
接着又是幾個婦人的聲音,一會兒院子中間的碾子就嘎子嘎子的響了起來,白流蘇有些歡喜,見着白錦蘇疑惑的起來聽着外面的動靜,解釋道:
“自從你買了碾子回來,有幾個婦人開始試探着來,爹孃你是知道的,都是鄉里鄉親,也沒收錢,一回兩回的,幾乎是村裡的人都來咱家碾糧食!唯一好的一點就是,說家裡壞話的人少了,個個見了都親熱的不行。”
“嗯,沒事的!”
見着流蘇明顯開朗的笑容,白錦蘇翻個身子有自己的考量,她不喜歡噪雜的環境,但是爹孃跟鄉親們處好了也好,不行自己出錢再做一個碾子回來,放到村頭讓村民們免費碾糧食,反過來一想,又覺得無意中搶了李三的生意。
不過,眼下這覺是沒法睡了。
一連三天,不論白天黑夜,總是有人來家裡碾糧食,白錦蘇有點受不了了,看着自家淘好準備過年的麥子沒法碾,還要給中午留下忙活的鄉親做飯,一家的口糧要分給七八口外人吃,最終決定找王石匠再訂一個大碾子放到村頭,鄉親們愛咋咋地。
才兩日,等到碾子做好,鄉親們幫着從王石匠家裡披紅掛綵的弄回來,安在村頭,一邊感激的對白錦蘇說着好話,一邊放着過年才放的鞭炮。
站在高崗上的李三臉色鐵青,可見猙獰。
“二妞子可真能幹!”
“是啊,三奶奶,這可是二妞子買回來孝敬您的!”
老白家輩分最大的三奶奶也被人攙着出來看熱鬧,圍着三尺見圓的磨盤,老人家用顫顫巍巍的老手撫着,一臉激動。
白錦蘇這小丫頭真是個不錯的,那個人說的沒錯。
“升學,你以後帶着錦睿,錦遇多認點字!”三奶奶拉着自家親重孫子的手,慈祥的叮囑,心裡計較着,多和白升山家走動,也學着點白錦蘇的精明。
“是祖奶奶!”撫着老人的小子也就十一二歲,長得虎頭虎腦的一身結實,聲音洪亮,一看就是常年做活的。
“啊呀,我們白家人終於要活起人來了!”
不知道誰冒出這麼一句,圍觀的白家人聽了個個高興。
就是白家村雖然姓白,可是村裡最有錢最有勢的卻是外來人李家,這一直是白家幾輩子被人瞧不起的原因之一,現在終於出了個出息的,即便是女娃娃,也是給自家人張光的。
“祖奶奶,錦蘇說鞭炮還有,既然大家高興,多放點來!”白升學雖然年齡小,可是輩分可不低,跟白升山是一輩的,白錦蘇叔子輩的。
“好好好,你去取來,讓我也開開眼界!”老人家高興的放開了孫子的手,直直的站着,人羣裡機靈的連忙過來接替白升學,扶着老人。
這次,白升學拿來的是爆竹,一簌簌的煙火雖然是白日,但是照樣炫目,尤其是沒見過爆竹的白家村人,個個當稀奇看。
“二姐,大家都誇你呢!”錦遇急匆匆回來報信。
“怎麼誇的啊?”白錦蘇正幫着小愈穿鞋,這就是人情世故,自己要是沒買碾子,看看村裡人誰會說自己好話,得了好處,當着主家的面,怎麼也要說人家好。
錦遇還小,自不知道這些,白錦蘇不由得看了安安靜靜看書的錦睿一眼,這小子倒是沉穩,一天沒出去。
“她們說你能幹,還說你心地善良,說是二十兩銀子可要買好多東西,這白家村數你最大氣,比爺們都大氣——”
錦遇如數家珍,對二姐的好就是對他的好,長大了他也對鄉親們好。
“真是個傻子!”錦睿瞪一眼錦遇,咕叨上一句,眼睛都沒擡。就數你傻,有了不用花錢的碾子,自然要說二姐好話。
“大家這叫拿人手短!”
“錦遇,別聽哥哥胡說,大家誇我,當然是我厲害了,你長大了自然就明白!”白錦蘇哪忍得小弟苦惱,趕忙道。
“就是,姐姐真厲害!”錦遇纔不與哥哥計較呢,憨憨的笑了,笑容單純而甜美。
啪!
李勝利一巴掌拍在炕桌,從三姨太懷裡起來,對着李三大聲喝道:“那賤人真的買了碾子回來,還免費讓村裡人碾糧食!”
“是啊,那小賤人,簡直就是我斷了我的生意,如此一來,村裡人哪個還到我那裡訂做石料的,最主要那賤人薄了大哥您的面子,你想想咱李家在白家村風光了幾輩子人,不能讓一個小丫頭給銷了面子!”
李三不比李老實的忠厚老實,是個投機耍滑,愛跟着李勝利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也充分體會過有錢人生活的。
“那小賤人,算是個什麼東西!”
“就是當家的,就是行善積德,也輪不到那小賤人,我看二嫂子出事,也跟那小賤人的弟弟有關!”
這李勝利的三姨太正好是李婆子的孃家妹妹,因着李婆子的關係才嫁到李勝利家裡來,自然也要幫着李婆子說話。
一提起李婆子讓自家兄弟丟盡顏面的事情,李勝利腦子一熱,怒髮衝冠,一腳踹飛了炕桌,衣衫不整的從炕上下來,就往外衝,一邊大聲罵道:“小賤人,敢把尿往老子頭上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收回看直了的視線李三立刻拔腿跟上,哼,他倒要看看白錦蘇這個小賤人有什麼能耐,擋得住自家兄弟手底下五十來號的長年。
李勝利一到村口,果然看到了一盤比自家兄弟大三倍的碾子靜靜的放在那裡,一個個排隊等候的白家人,唧唧歪歪說着替白錦蘇歌功頌德的好話。
“李三,你回去叫人來,將碾子給我砸了!”
說幹就幹,李勝利從伺候的兩個美婢女手裡接過水菸袋子,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儼然一副有錢我最大的大爺的模樣。
“李地主,你看,我家這碾子可比你們家的大了不止一倍!”馬蘭花是個勢利的一邊碾糧食,一邊笑着對李勝利說道。
心裡咕嘟,這個人一副大爺模樣,坐在這裡怪嚇人,啥意思啊!
“給我砸!”馬蘭花話音剛落,李三已經帶着人殺到了她跟前,自己領頭毫不客氣一通亂砸,甚至她碾好的麪粉都被人撒在了地上,馬蘭花一看黑壓壓的打手,嚇得沒敢說話,撒腿就往自家跑。
她家就這麼點過年的白麪,這般糟蹋,還有沒有王法!
“馬蘭花,有本事找你當家的來和我說理!”李勝利望着馬蘭花屁不敢放一個,得意站起來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還是大哥有辦法,我看那小賤人怎麼得意!”李三高興的上來,親自替李勝利點火,裝菸草,自家生意終於保住了,以後看誰還敢不到自家來碾糧食!
“那是,我是誰,就是王鎮長,也要給我三分薄面,說起來,我上次進城還見了陳家父子,那陳巖,可是對我一百個好!”
李勝利突然想到白錦蘇不是和陳巖有過一腿嗎?
現在白錦蘇發達,陳巖也是不願意看到,誰知道白錦蘇這個潑婦會不會再到縣衙裡去鬧,那不就會再次攪黃陳巖和縣太爺千金的婚事嗎?
想到這裡,李勝利自以爲生出一個妙計。
“李管家,你親自到縣衙一趟,就說我李勝利請陳家夫子過小年,請他們務必賞光!”李管家應聲,回憶剛纔的事,這東家是要跟白錦蘇決一死戰。
李勝利若知道李管家的心理,一定破口大罵,一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他兩下子就收拾了,狗屁的決一死戰!
不得不說,經過上次李婆子事件,李管家對白錦蘇多了一份瞭解,可是,現在東家正在氣頭上,他說什麼都不會聽,還不如憑他去鬧。
白錦蘇家的晚飯,還是白麪麪條,炒了一盤土豆,再加上白錦蘇帶回來的肉,紅燒了一盤,一家七口人正吃得香甜,門口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氏聽出來是花嫂子的,忙起來看。
“錦蘇,你買回來的碾子被李勝利帶人砸了!”
花嫂子第一個趕來報信,因着羊羔入了圈,花嫂子上門的男人又不在家,她一個人的日子倒是清閒,三五不時來白錦蘇家串門子,跟白家人的關係最好。
“他敢砸我姐買回來的碾子!”
“他敢砸我姐買回來的碾子?”
錦睿,錦遇兩兄弟異口同聲的說道,神情激憤。
“是啊,李勝利帶着五十幾號人,連馬蘭花的麪粉都給撒在了地上,囂張的不得了!”花嫂子跑得急,喘了口氣,憤怒道。
白錦蘇一想到纔買回來的碾子被人砸了,已經很生氣,又想到別人的面被人撒了雖不是自己的到底心疼,莊稼人收點糧食不容易。
“這李勝利也欺人太甚!”
一躍而起,白錦蘇跟錦睿一模一樣的動作挽着袖子就要找人拼命!
白流蘇這還是第一次見白錦蘇和以前一樣衝動,不由得有些擔心。
白升山也是,王氏也是,就連剛剛同仇敵愾的錦睿,錦遇,自不而然想到了被陳家父子打的氣息奄奄的白錦蘇!
“砸了就砸了,好在家裡還有一個,不行,讓鄉親們還到家裡來碾!”王氏第一個發話,神情說不出的緊張,尤其看到白錦蘇緊繃着的一張臉怒氣騰騰的,心裡就更害怕。
“就是,家裡還有,讓大家到家裡來碾!”錦睿第一個附和,只要二姐健健康康的,他怎麼被人欺負都沒關係!
這一家人懦弱的表現,到叫報信來的花嫂子有點爲難,這什麼跟什麼,自家置辦的家當就這樣被人砸了,還不打算吭上一聲?
“砸了也就砸了,沒事,我鍋裡留着飯,先回家了!”
六口人見着花嫂子不好意思的離開,面色各異,其餘十雙眼睛定定的盯着白錦蘇,等着她下一步的行動,白升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要在白錦蘇衝出家門的第一時間,將她拿住,吩咐錦睿準備繩子將人先綁起來。
“二姐,今天的菜,不錯,你嚐嚐!”錦睿挑了一筷子紅燒肉笑着放進白錦蘇碗裡。
錦遇連忙仿效,加菜。
五雙筷子飛快,不一會兒,白錦蘇的碗裡高高的疊着一碗的肉。
“大家也吃,別都給我夾!”白錦蘇憤憤不平的坐下,扒拉了一會兒面,這高壓氣氛纔算緩解。
大家都很有默契只吃飯,不說話。
吃完飯,白錦蘇幫着錦睿掃了兩背篼樹葉子回來將炕燒上,一家人坐正房炕上說說笑笑,絲毫沒發現小愈的貼身保姆寧音出去有一段時間了。
王氏還是不放心,白錦蘇抱着小愈回自己屋的時候開口,道:“碾子毀了就毀了,只要我們一家好好地,管他做什麼,知道嗎?”
“知道了,不會惹事的!”白錦蘇在流蘇,錦睿,錦遇相同的目光鄙視下趕忙答應。
“明天就是二十六了,孃親,你是不是要做點發面,蒸了饅頭,過年走親戚用!”
正臘月的,白錦蘇也不想惹事,但是李勝利既然這麼囂張,敢惹她,她總是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有個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早準備好了,有你大姐在,你趕緊回屋裡睡覺吧!”王氏這提了半天的心,算是安了一半兒。
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剛剛亮,寧音領着一隊人,個個趕着牛車,進了村子,那牛車上的不是別的什物,而是一對對碾子,足足有三十個之多。
一時間,白家村村民奔走相告,也都認得這人是白錦蘇領回來的,立刻聯想到李勝利昨兒砸了的那對碾子。
看來,這是白錦蘇的報復手段,都很好奇,她要做什麼!
自然,李勝利在村裡也是耳目衆多,當然接到了消息,帶着幾十個常年,拿着下地用的傢俱,?頭,鋤頭趕到了村頭,李勝利對於昨天白錦蘇的表現不得不說的失望,害的他在家裡等了半夜,也不見白錦蘇罵罵咧咧打上門。
這時候,可是做足了準備,要消白錦蘇!
被李老實關在屋裡的李婆子聽到熱鬧,硬是搬開了窗子裡跳了出來,昨兒的熱鬧,她也聽說了,正等着她家親房好好就訓一頓白錦蘇。
“大哥,小賤人這是要做什麼?”
“管她做什麼,老子都奉陪到底!”
李勝利看都不看李婆子,口裡出來的氣比腳氣都要臭,再看看身後的長年,一副志得意滿的土豪嘴臉。
“白大夫,你交代的我都運來了,現在怎麼辦?”
寧音回來覆命,昨夜她趁着大家都在正房聊天,上了鎮上一次,將鎮上所以的碾子都買了來,又拿着三爺的令牌,從自家侍衛裡找了三十個高手,化裝成樸實的趕車人,連夜將碾子送回來。
“等會兒吃過早飯,你到我炕上休息,替我看着小愈!”
白錦蘇抱着小愈從炕上下來,一身穿戴整齊上衣是淺紅的花襖子,黑色的厚戎棉褲子,羊皮小綿靴,一身的幹練,唯有那雙帶笑的眼眸,冰冷一片。
寧音覺得奇怪,她居然在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身上看到了屬於王者的嗜血殺氣。
“可是那些人——”分明就是地痞流氓作風,白大夫能應付得了嗎?寧音看着瀟灑離開的單薄身影,愣愣出神。
早飯桌上,誰也沒說話,也不知道村頭已經聚集了基本全村的人,等着看熱鬧。
“錦蘇這孩子要做啥啊?”
“就是啊,你看李勝利,將養的那些狗雜都牽出來了!”
“是啊,錦蘇這是做啥,忍一忍也就沒事了,從哪裡弄回來這麼多的碾子,這是要做啥哩!”
白家的親房嬸子們一臉擔憂,知道白錦蘇和白德斷了關係,還簽了文書,要真等會兒事情鬧開了,也沒人幫忙。
隨着圍觀人數的增多,李勝利越發的得意,他家能在白家村屹立百年不倒,沒有自己的渠道,人手,怎麼能行!
這些賤民平日都是租種他家的地,也就是打了糧食腰桿子才能硬氣一會兒,等開了春,要種莊稼的時候,還不是將自己當菩薩一樣供着!
李勝利想好了,要是等會兒誰敢替白錦蘇說一句好話,他明年就將土地無條件收回來!
白錦蘇一個人出來。
看到白姓人家三十戶都有人在看熱鬧,瞄到一旁信誓旦旦的李勝利,和拿着?頭的長年,蘇莞爾一笑,這次,她不會善罷甘休。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只要是白家人,一家一戶一臺碾子,大家看上那一副拿那一副,送完爲止!”
不可能吧?
怎麼可能!
只要是白家人都能領一副回家?
“這個小賤人,當真是狠毒!”
李勝利啐上一口,暗暗嚥着口水。一口氣花600兩銀子,就是爲了爭口氣,他李勝利活了大半輩子,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李三已經急瘋了,要是村裡人家家有碾子,還會用他的嗎?
“大哥,我們決不能讓白錦蘇這個小賤人,掃了我們的威風!你快想想辦法啊。”
李勝利斜了一眼李三,將他的窩囊着急全看在眼裡,若等白錦蘇找到發財的門路,他會不會也是李三這種熊樣!
“急什麼,且看看!”
爲什麼,他昨夜派進城裡的李管家還沒回來,白錦蘇就能讓人早早從鎮上運回碾子?李勝利不由的看了眼架着牛車的年輕人,這一看,不得了,全部是二十來歲的青壯年,沒有一個老人,這不是很奇怪?
“錦蘇,你真的要將碾子送給我們嗎?”馬蘭花第一個高聲問道,想到昨兒被李勝利這個賤種撒了的面就肉疼。
村婦們是真的不能相信,過年的時候碾子就漲價了,二十兩銀子一副,這樣三十副,就得600兩?
會算賬的幾個年輕人,看白錦蘇的眼神越發的怪,這孩子可真有錢。
“全部送,每家每戶都有!”白錦蘇看着馬蘭花說的認真,立刻示意身旁的小夥子將牛車趕上跟着馬蘭花走。
不一會兒,牛車拉着碾子到了各家各戶,裝傻充愣的男人們,或罵,或嘮叨,或抱怨,反正東西卸在了自家裡,心裡說不出的唏噓,大老爺們受了地主李勝利的氣都得忍着,她一個女娃子真敢公開叫板!
白升山生的這個女兒當真了得,真是白家有家譜以來,第一人!
白德心思複雜,看着砸在院中的碾子,他們這個不是家裡人牽回來的,而是由着白錦蘇親自領着人送來的,說什麼家家都有,不能落一戶!
心情同樣不好受的,還有白老三,他最是明白600兩銀子的價值,他做木工也要十幾年才能掙回來。
這個侄女出手這般大方,還不知道手裡有多少銀子,當初讓老孃上門要錢真是失策!
白升銀媳婦看着院子裡的碾子,峨眉緊蹙,錦蘇這孩子,脾氣怎麼就不能改改,這樣公開對上李勝利,能有啥好下場!
“他爹,你看這咋辦?”
“能咋辦,下午裝上了自家用,我還真捨不得花20兩買這傢伙回來!”撂下話,就出了門,想着老大家也定有一副,先去看看,探探口風。
白錦蘇回家,王氏,錦睿一個不差都在正房裡候着,白升山自覺無顏見女兒,抱着被子氣的呼呼大睡。
錦睿一雙黑溜溜滿是驚喜,帶着無盡的崇拜,他就知道二姐不會忍氣吞聲。
“二姐,你哪裡來那麼多錢?”
“二妹,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好好地600兩,就這樣沒了,那可要買多少糧食啊!”
“娘,我現在長大了,受了委屈再也不會找人拼命,但是就這樣忍着,實在不是我的脾氣!”白錦蘇看了王氏一眼,道:“他李勝利今兒敢砸了我買回來的碾子,明兒就敢打上門來,我說過,我白錦蘇從不欺負人,但是誰想欺負我,那也要看看他夠不夠分量!”
“罷了,娘知道你的脾氣!”
見女兒一臉堅決,王氏擺擺手,自顧自進了內室,女兒大了,有本事了,他們家也不需要仰人鼻息過活,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姊妹四個互望一眼,呵呵笑了。
流蘇,錦睿拉着錦蘇進了廚房,四個人烤着火,一邊聊着天,錦睿就是當頭炮,是個問問題的,白錦蘇一一作答。
只是隻字不提,她製藥如何如何厲害,只說金三爺安排了個製藥的活計,既輕鬆,銀子還拿的多。
這話,只有錦遇一個人信了,流蘇看白錦蘇的眼神變了變,勉強笑着,錦睿心裡計劃等沒人的時候,他一個人跟白錦蘇說話。
卻說,李勝利回家,砸了一個羊脂玉淨瓶,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嚷嚷着要殺了白錦蘇等等,不放心的寧音到底將他的話聽了個仔細,帶了信。
臘月二十八,白錦蘇起來,昨天泡的豆子已經好了,今兒她打算教流蘇和王氏做豆腐,至少買豆腐也是一門營生。
王氏這兩天生怕李勝利報復,提心吊膽的,過了三日,家裡一切如常,一聽白錦蘇說教她和流蘇做豆腐,那是一個喜歡。
下午,白嫩嫩的豆腐做出來,王氏歡天喜地像個孩子,就那麼端了一碗給白升山,一家人又和和氣氣的吃了晚飯,說明兒二十九,也就是三十了,得做點好吃的年糕,果子,若過年有娃娃來,也好應付。
其實,往年白錦蘇家裡都不過年的,過年過年,家貧的人家哪裡有口糧,早早包着被子躲在炕上睡覺,過了年,除非自家親人,其他人誰會上門走親戚。
有句俗話說的好:窮人根本就沒親戚!
晚飯過後,王氏讓錦睿提着豆腐給老太太,老三,老四家送,錦蘇啥話沒說,知道她爹孃要是不孝敬老人,首先過不了的是自己那關,與其讓他們自己難受,還不如讓照着自己心意來做。
“二姐,不好了——”
過了沒一會兒,錦睿和錦遇急匆匆回來,還在大門外,聲音洪亮的叫着白錦蘇。
“二姐,李勝利說,過了年,爺爺,三叔家的租約就到了期限,他要將地全部收回去!”錦睿一股氣衝進正房,吆喝着。
“別急,你慢慢說!”
白錦蘇看他臉色發白,知道是緊張所致,地可是莊稼人的命根子,什麼都可以沒有,沒地就等於沒糧食!八歲的錦睿懂這個道理,或者是她的這個弟弟,長久因爲幫着母親幹活,對土地的感情更深。
爺爺家對他還是不冷不熱的,見他拿的稀罕物大伯孃對他倒是好,放下豆腐纔出門就碰上李勝利領着幾個長年浩浩蕩蕩往爺家裡衝,他沒走,偷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爹,這咋辦?”
王氏看着白升山,他伯,他三叔沒了地,這富裕的日子也就到頭了,老大是種田的好手,打的糧食算是全村最多的,老三雖說是匠人,可一家四口的口糧都是地裡出的,這一下子斷了大半的入賬,日子一下子一落千丈,老太太能放過錦蘇嗎?
還別說,王氏的擔憂是正確的,白老太太一聽到李勝利話裡話外說是白錦蘇害的,她就想找她拼命來着,卻被大兒子攔住,她生平什麼不怕,就怕這個蠻力的大兒子。
“你們說,不讓我找那個小賤人,怎麼辦?過了年人家都種玉米種的紅火,我們家呢?留着一百斤的籽種往那裡種!”
老太太氣急敗壞的嚷道,一邊掙開大兒媳婦的攙扶,愣是坐在商議的男人身邊不願意走。
三個男人相互看上一眼,一頓沉默,老太太越發着急,老三有手藝,沒了地,影響不大,可是她家,全靠老大勤勞操持8畝地。
“不行,我非得讓那小賤人給李勝利磕頭賠禮去!”
白錦蘇對老太太還是有幾分瞭解的,尤其最近交手,她看出的出來,老白家的男人都還不錯,就是這個老太太年齡大了,越發勢利的嚇人。
“我想,奶奶肯定會讓我,殺羊宰豬的給李勝利磕頭賠罪!”
白錦蘇這話一出,白升山面色泛紅,王氏點了點頭,還算女兒有心才,老太太這一關可不好過,今年這年怕是難熬。
“爹孃,這件事,我有辦法,即便大伯,三叔不種地,我也不會讓兩家人餓肚子!”白錦蘇在滿含期待的幾雙眼睛逼迫下,娓娓道來。
“做豆腐,這也算是一門手藝,我在城裡一盤豆腐要賣一兩銀子,雖說咱們這裡偏僻,但一斤50錢肯定有人要——”
“妹,你要把做豆腐的手藝教給大伯,三叔家?”
流蘇急了,今兒下午錦蘇說教會她和娘,以後農閒的時候,她們就可以做豆腐賣,因着地少,這也算是以後家裡最主要的收入了,怎麼能再教給別人。
“錦蘇,若三家一起做豆腐賣,會有人要嗎?”王氏擔心,一家出算是新鮮,就是價錢貴點,也是有人買,要是三家人都做,那買賣肯定淡下來不少,老大,老三家能同意嗎?
“會,做得少有少的買法,做得多,自然有多的賣法,一定能賣掉的!”錦蘇計劃着要不,就做豆腐皮,或者豆腐乾,這次只要老白家不太過分,她願意考慮。
白升山有點激動,他知道這個女兒說行,那就一定能行!
“大家也累了一天,早些睡,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大家長髮話,錦睿,錦遇,流蘇,錦蘇起身回自己的屋。
幾月前,流蘇正式搬進了正房,這會兒站在房門口的她有點猶豫,想着要不要找錦蘇再說說,錦睿,錦遇一點點長大,哪裡不用錢,憑什麼要把手藝教給對自家不好的人!
因着月小,二十九也就是三十。
白家一家人都起得很早,天空陰沉沉的,氣溫說不上的低,怕是要下雪,白錦蘇添了一件羊毛外襖,也還覺得冷躲在屋裡。
白升山作爲一家之主,早早的在大門,各屋外面貼了春聯,黃紙。
這會兒準備做祭奠和點香用的蠟燭,錦睿,錦遇小眼睛裡全是期待,錦遇怎麼也想不通,硬硬的蜂蠟怎麼能掛到一根根的竹棍上,一點還能燃,錦睿即是司空見慣,也極是期待,若父親心情好,還會教他試試手藝。
男孩子對挑戰新事物都有一份狂熱。
白升山找來一個陶罐,放在柴火爐子上,裡面倒上水,再放上買來的蜂蠟,讓它慢慢的化開,接着用這裡一種特殊的竹子——俗名:石竹子,長大了也就筷子粗細,中間空心少,截成半寸長一個的丁,做支撐蠟燭的蠟棍,外面從蠟棍的中央開始裹上一層薄薄的棉花,頭頭高出蠟棍些許,這是做蠟芯,以後蠟燭做好,點着外露的棉花,一根蠟燭就着了,若做得好,一根可以點半個時辰不滅。
白升山手藝老道,一連截了六十根,莊稼人講究吉利,一個個纏上棉花,錦睿,錦遇也來幫忙。
“哥,你看我做的!”錦遇將一大片棉花裹在蠟棍上,顯得胖胖的,明顯是不合格產品。
“棉花太多了,你這個一根就用了無根的棉花。”
錦睿接過他的傑作,一點點往下拆,然後自己卷好了,又偷偷看看沉靜的父親,看他沒什麼表情,才放心。
“是這樣嗎?”錦遇不死心,哥哥一手一根,他怎麼做不好,胖胖的小手用力的搓,果然搓出一個還差不多的來。
他喜歡得到哥哥的贊同。
“棉花眼子太長,做出來會費蠟油,照不了多久,蠟燭就燒光了,不行!”錦睿忙着手下,只瞄了一眼,給出中肯意見。
一根接近於白升山成品的蠟芯做好,他希望今年爹爹能允許他完成蠟燭製作的最後一步,上蠟。
對他來說,那是一道神奇的工序,一遍一遍將蠟芯往陶罐裡蘸,一層一層的給蠟芯裹,本來一根細細的蠟芯就能變成頭大身子圓的蠟燭。
“爹,你看我這一根,成不成?”錦遇一連遭到打擊,有些灰心,在火爐子上吹了一陣火,手上,臉上沾滿了黑炭,小臉跟個花貓兒似的。
“成,等會兒你自己蘸蠟,看看做出來的能不能用!”錦蘇抱着小愈進來,一眼就看出了門道,看錦遇手裡鬆散的蠟芯,笑道。
白升山抽空看了兒子的傑作一眼,皺着眉,再看錦睿做的漂亮,到底什麼話沒說。
“二姐,我做的真的可以嗎?”錦遇終於遇到伯樂的開心笑道。
錦睿瞪上一眼,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是啥!
“你看爹爹和哥哥做的,和你的一樣嗎?”錦蘇不答反問,果然看到錦遇認真地盯着錦睿手下,接道:
“你再看看,哥哥到底是怎麼搓的?”
“我會了,會了!”錦遇將那胖小子扔到一旁,重新選了一根,溫柔的撕了一小片棉花,學着錦睿的動作規矩的搓,出來的結果真的比剛剛的要好,一臉的興奮。
“會了就好,等會兒爹爹做好了,你就將自己做的也蘸上蠟油,今晚點在自己屋裡,看能着多長時間!”
白升山憨憨的笑了,這個二妞子比他還要縱容小子們。
“二姐,我也可以嗎?”
錦睿躍躍欲試,他也可以自己做蠟燭嗎?
“可以,你做的已經很好了,等會兒蘸蠟燭的工作交給你!”白錦蘇對這個她爹眨眼睛,有時候就是要嘗試,雖然弟弟們還小,但是自己做,好壞自己就能知道,一來可以總結經驗,二來,也可以提高動手能力和興趣。
吃過大餅和稀飯做成的早飯,王氏和流蘇在廚房裡忙碌着,將白錦蘇買回來的肉全部煮了,因着白麪稀有,和着蕎麪炸油圈圈,廚房裡一派煙熏火燎的忙碌景象。
白錦蘇在門口看了眼,急巴巴跑回了自己屋。
早上老白家的人沒來鬧,一家人算是鬆了口氣,白錦蘇亦然,想着尋個時間跟大伯,三叔商量做豆腐的事。
中午,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算是今冬的第一場雪。
幾個人興奮的用手盛着雪花,拿出了白錦蘇準備的花炮,是不是的放上一串子,啪啪啪的滿院子都是響聲,有了點過年的氣氛。
晚飯大概四點就開始做了,是家常餃子,過年,基本上家家都吃餃子,只是裡面的餡料,因着貧富有些差距。
白錦蘇家的是豬肉大蔥餡的,厚厚的豬肉,伴上辣甜的大蔥算得上美味。
廚房重新做了桌子,刷了牆粉,白白的,新新的,一派敞亮,流蘇的炕留着,上面放了席子,放着幾個大木盆,裡面盛着剛出鍋的豬肉,雞肉,聞着肉香,娘們三個說着話,手下一通忙,心裡卻都,美滋滋的。
“白德,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找那小賤人算賬?”
老太太從早上等到中午,從中午都要等到晚上了也不見白德行動,這會兒一把奪過他的碗,當着兒子媳婦的面,就嗆聲。
“過了年再說!”
白德一句話引來了一家大小的怨憤,白桂花尤其氣憤,要是沒了地,家裡不可能頓頓吃白麪,都是白錦蘇這個賤人害的!
“爹,你嚐嚐這豆腐,味道真是不錯,錦蘇這孩子到底是長大了,也有本事了!”張氏用公筷夾起一塊豆腐放進白德的碗裡,若有所指的,說道。
按照習俗只有大年三十的飯一家人圍着桌子吃,要是平日裡媳婦不能上桌。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老太太柺杖敲得嘎吱響,這個討飯的的媳婦,桌子上有她說話的份兒嗎?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娘,大過年的,再怎麼說大家都是一家人,你逼着爹出面,還要像上次一般鬧嗎?再說,救四弟,老二家可是出了大力的——”
白老大讚同似的看了妻子一眼,媳婦這次終於說了回人話,卻不料,老孃那邊不答應了,只聽她站起來罵道:
“你個低賤的商戶,也不想想,他老二住着祖宅,那宅子何止七十兩,值個七百兩都綽綽有餘!”
白桂花咬脣,一肚子的怨氣,過年都沒好日子,天天吵,天天吵,能將白錦蘇家裡的銀子吵到自己家裡來嗎?
“奶,孃親就是再卑賤,低賤,下賤,也生了我跟弟弟!”
“反了天了,白德,這日子沒發過了!”錦蘇那個小賤人頂撞她,現在連從小自己親自教導大的親孫女都敢頂撞她!
白桂花咬着脣,誰稀罕跟你一起過日子!
孃親說要不是你,咱家跟白錦蘇家能鬧到那地步,現在白錦蘇家天天吃肉,還會做豆腐,要是學會了做豆腐,家裡還不是金山銀山堆滿地,誰稀罕種田!
可是眼下,咱家是一樣都學不來,也不好跟白錦蘇家套近乎,只能忍着,挨着!
白桂花接到父親的瞪視,撂下碗轉身回屋。
“白德,你看看,這日子是沒發過了!”老太太見孫女當着她的面撂了碗,更是怒不可遏!一點家教都沒有,沒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