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臉色驟然大變,“怎麼一回事?”
“豫王騎馬回府,經過鬧市的時候,馬匹突然發狂,豫王只有一隻手,不方便馭馬,被甩出去摔在馬路中間,驚擾一輛馬車,直接從豫王身上碾過去,豫王淒厲的慘叫一聲,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只能張嘴說話,還有轉動眼珠子,脖子以下部分,全都不能動彈了。”婢女壓低了聲音,想到她看見的場景,太驚心動魄,幾乎都以爲豫王活不成了。哪裡知道,吐出一口血沫,眼珠子還在動。
她急急忙忙趕回府來,將事情告訴何氏。
豫王從平陽候府離開,緊接着馬匹出事,一定會牽連到平陽候府。
何氏臉色發白,顯然她也想到這一點!
立即坐不住了,她倏然站起身,見同席的人,全都望過來,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道:“送去廚房燉燕窩湯的燕窩不見了,我過去看看,大家慢用。”
何氏離席,走到門口,被商枝給堵住。
“二夫人,今日我在沁芳閣出事,送去您屋子裡的兩個人,招供了嗎?”商枝站在門口,看着何氏變得陰沉的臉色,勾脣道:“難道二夫人還沒有審問出來?若是在您府中,連安危都無法保證,誰還敢來蘇府?當時可是有不少的世家子弟在看雜耍,如果不是我絆倒了婢女,不少人都要遭殃,這些人各個都是世家的繼承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針對那些世家子。如果他們都出事了,試問二夫人那個時候擔待得起嗎?”
那些在場的世家子正在吃飯笑鬧,突然被商枝點名,懵了一下,聽完她的話,睜圓了眼睛,有的被食物嗆住,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商枝未免太無恥了,那個婢女哪裡是她絆倒的?分明是自己滑倒在地上!
而且,他們離得遠,鬧得再大的動靜,也波及不到他們啊!
不過一瞬,都明白過來,商枝利用他們給何氏施壓!
她一個人人微言輕,擔心何氏隨便敷衍了事。
商枝的確是抱着這個心態,反正也不會有人站出來,特地澄清不是她絆倒的。
那些夫人也着急,擔心是刻意針對他們的兒子,紛紛沉着臉,目光犀利地看向何氏。
何氏心裡咒罵商枝這個災星,刻意挑事兒!
豫王這個時候出事,她更不能將人交代出來!
“只是個意外,那婢子端着麪粉過去,是雜耍的人需要用……”
“練鐵砂掌嗎?”
噗——咳咳!
衆人憋不住笑出聲。
何氏臉色漲紅。
商枝挑眉道:“練鐵砂掌,也得拿砂子不是嗎?用麪粉,那一個雜耍的,還能表演包餃子?揉饅頭?”
何氏拉長臉,冷聲道:“那幾個人已經杖斃,屍首還在楓樹林晾着,難道還不算給你交代?如果真的有人要害各府公子,不會是小打小鬧。各位夫人放心,你們來府中,自然要保護各位的安危,也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沒有蓄意謀害,只是出現意外。”
商枝咄咄逼人道:“若不是蓄意謀害,那又爲何將他們的舌頭給割了呢?”
何氏咬牙切齒,壓低聲音對商枝道:“商枝,你是故意與我過意不去?”
“我難道不該要一個公道?”商枝反問。
“公道?”何氏往後退兩步,咬牙道:“杖斃兩個辦事不利,行事莽撞的人,你還想要怎麼樣?商枝,你爲你母親打抱不平,危言聳聽,煽動各府與蘇家結仇。別以爲自己是平陽候府的晚輩,我就不敢動你!”
“你敢保證,今日沁芳閣的一切,都是意外?”商枝毫不退讓。
“你!”何氏氣急,一心想着去見豫王,當即舉着幾根手指頭髮誓,“今日在沁芳閣發生的事情,純屬意外,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我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商枝往後退一步,讓開一條道,含笑道:“二夫人發毒誓下保證,商枝自然是信你的辦事能力。”
何氏幾乎要吐出血來,這個賤人,她是故意要氣死她!
顧不上找商枝麻煩,急匆匆離開。
商枝看着衆人一臉好奇,分明是不信何氏去廚房查看燕窩,她眸光一轉,對秦銘道:“二表哥,飯都吃完了,我們回去吧。”
秦銘放下碗筷,走到商枝的身邊。
蘇景年側頭望來。
商枝擡頭望去,對上蘇景年幽邃詭譎的目光,下一刻,便見他勾着殷紅的脣,露出一抹鄙夷的笑。
商枝想拿着桌子上的碗,砸蘇景年的臉上,實在太欠揍。難怪別人打斷他的雙腿,她都想打殘他的臉!
離開平陽侯府,商枝遠遠地看着蘇元靖臉色蒼白,站在長廊裡盯着她,忽而擡袖掩住嘴咳嗽。
商枝收回視線,走出侯府,坐上馬車。
馬車回松石巷的路上,正好碰見豫王出事的地方,遠遠地聽見豫王淒厲的嗷叫與咒罵。
豫王躺在血泊中,等着宮中太醫趕過來救治,一旁臨時請來的郎中,根本不敢隨意亂動豫王。
何氏看着豫王像一灘爛泥軟趴趴地躺在地上,只能轉動着眼珠子,痛苦地嚎叫,滿身滿臉的鮮血,寶藍色的錦袍上,還有兩道車輪子碾過的印記,十分慘烈。
何氏捂着嘴,差點驚叫出聲,心裡暗道完了!
豫王出事,皇后一定會怪罪蘇府的!
“郎中,你們杵着做什麼?還不快點給診治?”何氏心裡祈禱着,豫王不會出事!
郎中懺愧道:“夫人,老夫醫術有限,你們要另請高明!”
何氏急得團團轉,“太醫呢?你們請太醫去了嗎?”
侍衛神色凝重道:“夫人,已經去請太醫了!”
這時,鍾院使揹着藥箱走來,看到豫王轉動着眼珠望來,渾身動彈不得,嚇得臉色一變,“王爺?”
豫王額頭上青筋都快要炸裂,根根暴突,“本王快要痛死了!你們還不快過來給本王醫治!”
鍾院使放下藥箱,檢查豫王的傷口。
“啊啊啊,輕一點,嘶,你是要痛死本王!”豫王渾身不能碰,一碰鑽心的痛,恨不得在地上打滾,只是他根本不能動彈。
鍾院使不顧豫王的叫喊,檢查他的脊椎,臉色頓時凝重,“脖子下兩寸的脊椎已經斷裂,治不好了,無法續骨。”
豫王一聽,暴怒!
“庸醫!全都是庸醫!滾,你們滾啊!”豫王在崩潰的邊緣,他纔剛剛從宗人府放出來,就遇見這種事情,幾乎斷絕後半生,讓他怎麼甘心?豫王眼睛裡一片狂亂之色,他怒吼道:“查!本王的馬匹爲何發狂!”
馬匹已經被侍衛斬殺,倒在地上。鍾院使檢查一番,還真的給他發現問題。這匹馬是吃了馬醉木,纔會發昏,像喝醉一般,產生幻覺。
何氏大驚失色,連忙解釋道:“府中這兩日吃的草料,都是新運進府,我提前檢查過沒有半點問題,裡面絕對沒有馬醉木!”
豫王陰戾道:“來人,去平陽侯府馬圈徹查!”
侍衛立即匆匆去平陽候府,翻找馬圈囤積的草料,在拴着豫王馬匹的位置食槽裡面,發現有搗碎的馬醉木!
何氏看着拿到面前的馬醉木,矢口否認,“不是我!真的不是乾的!王爺,借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害您!”
豫王聽不進任何的話,“抓起來,把這個賤婦抓起來!”
何氏連忙往後退,她看見馬車裡掀開簾子的商枝,大喊道:“王爺,我是被冤枉的!一定是商枝幹的,她恨您在沁芳閣派人謀害她,所以在你馬匹食槽裡的草料下毒!”
商枝挑眉道:“二夫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方纔你在宴會廳裡,當着大家的面起誓,抓住的那兩個人是辦事不利,怎麼會變成豫王要害我呢?”
何氏悚然一驚,渾身冒出冷汗!
就算草料沒有毒,豫王從蘇家離開,都是要受到牽累的。
更別提,如今在草料裡搜到有毒的東西。
而這草料,她還親自查看了!
她終於知道商枝爲何在宴會廳咄咄逼人,不肯退讓!明面上是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實在別有居心!爲的就是等眼下這一刻,防備她推脫責任給商枝,拉着商枝替罪!
這個後果,她無法承受!
而商枝堵死她任何的退路!
商枝臉上的笑容漸深,何氏對她不滿,豫王出事她無法承受,一定會拉一個人做替罪羊羔!商枝預料到何氏會有這一齣戲,而她極有可能是這個倒黴鬼,所以在大家面前逼着何氏承認沒有人害他們!
其他緊跟着商枝散了的夫人,聽到何氏的話,紛紛作證道:“商姑娘沒有撒謊,何氏當着我們大家的面發誓,沁芳閣裡出的事情是一場意外。”
“帶回府!”豫王眼睛通紅,怒吼。
侍衛扣住何氏,將她帶去豫王府。
何氏大喊大叫道:“不是臣婦!王爺,臣婦是冤枉的……”
商枝道:“二夫人,王爺可沒有冤枉你。就算馬醉木不是你放的,你也有失職的罪責。還是留着力氣,在皇后面前狡辯吧!”
何氏眼底露出濃烈的恨意,死死盯着商枝。
商枝和善地朝何氏笑了一下。
何氏幾乎咬碎一口牙!
早知道商枝有預謀,她就直接將豫王抖出來,也不至於落到有口說不清的地步!
鍾院使吩咐人將豫王擡到馬車上。
豫王撕心裂肺的嚎叫,“你們是想要害死本王!再敢弄疼本王,要你們的腦袋!”
鍾院使捧着豫王的腦袋,其他人擡着豫王的四肢,小心翼翼挪到馬車上。
馬車停在豫王府門前。
皇后聽到消息,哀求元晉帝與她一起出宮探望豫王。
元晉帝聽到豫王傷勢慘重,便恩准皇后的請求,一同出宮。
看着鍾院使擡着豫王下馬車,皺緊眉頭,“豫王如何了?”
鍾院使回道:“脊椎斷裂,今後無法自理。”
元晉帝臉色陰沉,看着侍衛押着何氏跪在豫王院子裡,神情不悅。
皇后看着豫王的慘狀,承受不住打擊,搖搖欲墜,如果不是紅姑姑在身後攙扶住,已經倒在地上。她撲倒在豫王身上失聲哭號,豫王被皇后壓得慘叫,嚇得皇后坐直身體,不敢碰觸豫王。
皇后面色猙獰,手裡的錦帕被甲套撕碎,彷彿手裡握着的不是錦帕,而是傷害豫王的仇人!
“皇兒,是誰?究竟是誰害你的?”皇后哭腔中透着蝕骨的恨意!
“何氏!”豫王斬釘截鐵。
何氏在院裡聽着,刺激得兩眼發黑,差點昏厥過去。
皇后看着何氏的目光冰冷,彷彿看着一個死人!
此刻她顧不上收拾何氏,記起正事,急忙詢問太醫,“鍾院使,豫王還能得救嗎?”
鍾院使搖了搖頭,“傷勢太嚴重,商枝來了,都未必能治。”
皇后眼淚洶涌地流淌而下,經歷過太多的撕心裂肺,豫王如此悽慘的下場,皇后失控的情緒能夠很好的控制住,不再失態到癲狂,難以抑制。她不能倒下,豫王還等着她做主!
“你別擔心,母后一定會請名醫治好你!”
豫王並不抱希望,眼底充斥着濃烈的仇恨,還有對命運不公的怨怒!
這時,興寧侯請來一個很有名望的遊醫,“微臣叩見皇上、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元晉帝虛擡一下手臂,示意興寧侯不必多禮。
興寧侯指着遊醫道:“皇上、皇后娘娘,這是我請來的郎中,他的醫術高超,對續骨十分有研究,治好不少脊椎斷裂的病患,微臣聽到王爺出事,立即將人請來。”
元晉帝挑一下眉頭,就連商枝都治不好的毛病,這一個遊醫竟然能治好?
“擡起頭來。”
遊醫擡頭,看着元晉帝的面色,眼神瞬間變幻,脫口而出道:“皇上,您的面相……”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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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齊前面兩天的更新!
孩子這兩天發燒,都沒有保持萬更。昨天帶去醫院檢查,對症下藥,已經控制住高燒不退,小綾子能安心碼字了。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