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過後,北國已經萬里雪飄,天地間一片蕭索了。但在江北這個中部省份,雖有西北寒風間或吹來,卻至多也不過冷上一兩日。蘆花仍然不敗、紅花也保持着生命,山上的柚子樹,在紅葉落後,還有金黃色的柚子掛在枝頭。到得灰雲掃盡,天氣晴朗時,會看到草色頂端成了稍色,根邊總帶點綠意,非但野火燒不盡,就是寒風也吹不倒。
東井市國家森林公園有一處著名的風景區,兩年前一個大老闆在這裡修建了一所旅遊度假村,雖然現在已經是冬季,但因爲旅遊度假村有溫泉,來這裡度假的人還是很多的。
上次金帥來這裡時,就被這裡的美麗風光所吸引了,正是在那次,金帥與崔西進見了面,兩個人結成了統一戰線。
二十一號小樓裡,金帥和崔西進相談甚歡。自從齊仲年被中紀委雙規之後,江北省的政治局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明眼人都知道呂宗良要離開江北省了,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兩個人自然是要再湊在一起好好談一談了。
“崔書記,這是我要呈給總理的關於集資案處理的彙報材料。”
崔西進笑着擺了擺手:“小金呀,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是,你呈給總理的報告我可不敢看。”
既然崔西進不敢看,金帥笑了笑把材料收了起來,他之所以要這樣做,一個是有意向崔西進示好,還有個目的就是對崔西進進行試探。
“既然崔書記不想看,那我就把集資案的處理經過向你彙報一下了。”
崔西進知道金帥的彙報,其實就是報告裡的內容,只不過這個理由冠冕堂皇,讓誰也說不出有什麼不對來。
金帥在向崔西進的彙報當中,實事求是的講述了集資案產生的原因和處理的經過,最後又提出了加強金融管理的若干意見,以及花園市今後所需要做的工作。
“小金啊,你的彙報很好,特別是你關於加強金融管理的意見,以及花園市三年發展規劃,我認爲是切實可行的。”
說到這裡崔西進又笑了:“據可靠消息,齊仲年這些年收受了大量的賄賂,單是董強就送給了他六千多萬,原來我們就知道他很有錢,還以爲是他兒子那個化工廠賺的,現在看來我們是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了,這個向中紀委舉報的也確實是個能人,他怎麼能得到這麼重要的證據呢?”
很顯然崔西進還不知道是金帥向中紀委提供了那些證據,既然崔西進不知道,金帥自然也不會明說的。
“人在做天在看,齊仲年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即便他隱藏着再深,總有一天會暴露的。”
崔西進若有所思的看了金帥一眼:“你說的很對,齊仲年這個人確實是做到了頭,恐怕他也沒想到一點點小事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後果來。”
金帥明白崔西進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笑了笑說道:“現在大家都知道是我把齊仲年拉下馬來的,這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不去主動惹事,但是事情找到我的頭上了,我也絕對不怕。”
崔西進點了點頭:“不怕事是好的,可是表現得太強勢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需不需要強勢要根據當時的形勢,也要辯證的來看這個問題。如果齊仲年不主動挑起事端來,我也不會進行反擊的,甚至我還曾想過放他一馬,讓他能夠平安落地,可是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這麼不識擡舉,竟然縱容他的兒子把孫海波同志給打了,這就踏破了我的底線,我自然是不會對他再客氣了。”
崔西進聽明白了金帥話裡的意思,看來金帥所謂的強勢也是有底線的,只要是不踏破他這條底線,他就不會展開反擊。想到這裡,崔西進心中一動,他覺得金帥的話裡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這個小傢伙是在藉着齊仲年這件事情,告訴自己你最好不要惹我,更不要干涉我的工作,否則的話突破了我的底線,我也同樣不會對你客氣的。
崔西進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手底下有這麼一個太子,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今後該如何和他相處呢?
金帥也從崔西進的眼睛裡讀出了他的擔憂,笑着說道:“崔書記,馬上就要過春節了,我想提前幾天返回京城,向總理彙報工作,相信中央一定會對江北省的工作做出一個正確安排來的。”
聽到這個消息,崔西進覺得渾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頭上,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有些暈乎乎的,金帥這句話的意思實際上就是在暗示,他崔西進就要當上江北省委書記了。
看來太子就是太子啊,人家有一個主管組織工作的六號首長爺爺,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就能夠提前知道,這一次如果不是老朱家,要想當上省委書記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一刻崔西進又覺得有這麼一個太子在手下,還是利多於弊的。
崔西進正在暈乎着,就聽金帥又說道:“我只想在花園市做一點實事,完成總理交給我的三項任務,我現在還很年輕,其他的問題沒有必要去考慮,我在這裡向你表個態,今後我會堅決服從您和省委的指示,做好本職工作。”
金帥的態度很明確,我在江北省並不想升官,你以後也不必拿着這件事情說事,只要是你能支持我的工作,我就會聽你的。
崔西進明白了,這就是金帥的底線:“小金啊,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也向你表個態,只要是你不違法亂紀,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工作上,我就會全力以赴支持你的。”
“呵呵,我自參加工作以來一直堅持一條原則,要求別人做到的,自己首先要做到,既然大家都說我強勢,那總要有一點強勢的資本吧,所以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是從來不會做的。”
金帥講完這句話,兩個人都笑了,一條新的協議又產生了,崔西進不會干涉金帥在花園市的工作,同樣金帥也必須做出優異的成績來。
齊仲年被中紀委雙規之後,第二天就被押回了京城,呂宗良覺得省委常委們看向他的目光變了,就連一向很聽話的省委秘書長侯興國也變得不是那麼聽招呼了。
如果這個時候呂宗良再覺察不出什麼來的話,那他就是一個純粹的傻瓜了。本來花園市集資案的事情就把他搞得很狼狽,現在齊仲年又被抓了起來,這兩件事情就可以證明,呂宗良的工作能力實在是有問題。
呂宗良原來就聽說過,中央正在醞釀調整江北省委的領導班子,只是因爲高層裡的意見沒有統一起來,而暫時擱置了,現在齊仲年被抓,就爲中央調整江北省委領導班子鋪平了道路。
呂宗良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他不知道應該怪誰,如果說怪齊仲年,那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如果說怪金帥呢,人家做得又沒有什麼錯誤,誰讓齊仲年去招惹人家呢,一個太子豈能讓別人隨意欺負?
既然省委書記的帽子已經保不住了,呂宗良就要考慮中央對他的安排了,如果就這麼無所作爲的等下去,天知道會把他安排到哪個閒散衙門去喝茶呢。
以前有五號首長關照,自然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是五號首長已經把他給拋棄了,這個時候他自然要考慮自己的退路了,去找金帥就是一條捷徑,呂宗良認爲畢竟他和金帥曾經做過一筆交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