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 父子

也已經很深了,祖孫三人的談話結束後,老爺子去休息了,朱銘安看了看金帥:“有沒有興趣陪我散散步?”

金帥點了點頭,拿起衣架上的大衣輕輕地給父親披上,父子二人向院子西面那片小樹林走去,雖然都沒有講話,但誰能說不是無聲勝有聲呢?

“你爺爺剛纔講過,這一年你幹得確實不錯,我爲你感到驕傲。不過你還是應該注意一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該講中庸的時候就要講,千萬不要和人把關係搞得太僵了。”

“您指的是錢世軍?”

朱銘安笑了笑:“不管和誰都不能把關係搞僵,否則你爺爺一旦退下去了,來自其他方面的壓力會很大的。”

金帥看了看朱銘安,雖然沒有出聲,但心裡卻很不服氣父親這個說法,錢世軍是故意找茬,怎麼是我要和他把關係搞僵呢?

金帥一直以爲他父親的性格過於軟弱,特別是在處理一些事情上優柔寡斷,老爺子曾經說過,如果朱銘安稍微強勢一點的話,他的進步就遠不是今天這個成就了。

“你現在已經是副部級的幹部了,可能你對我的話不以爲然,但有些問題上我依然要提醒你。今年年底召開的全國黨的代表大會結束後,錢世軍同樣也要退下去,來自他那方面的壓力你不需要考慮。”

金帥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來自錢世軍那方面的壓力不需要考慮,那麼父親所講的不要把關係搞僵指的又是誰呢?

金帥正在這裡琢磨着,就聽朱銘安又說道:“錢家是建國之後新興起來的政治世家,現在的領軍人物是錢世軍,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出色的人物,他退下去之後,錢家就會逐漸勢微,所以這一家可以基本排除在外。吳嘉雲是怎麼離開花都市的,你清楚我清楚大家都清楚,前一任四號首長雖然已經退下去多年了,但是他的影響力卻不容小覷。還有老華家,這一次你把他們徹底得罪了,老華家與老錢家可不一樣,他們在軍方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

父子兩個向前走了幾步,在老爺子種下的那顆松樹下面停下了腳步,朱銘安撫摸着樹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兩家的勢力不容小覷啊,當然了,你爺爺退下來之前也會做出安排,但你卻要牢記一點,今年的任務就是做到穩定二字,千萬不要再搞出什麼大動作來了。”

朱銘安說的這邪,金帥也考慮過,讓他想不明白的是,老爺子爲什麼會對他的鋒芒畢露並不是很在意呢?甚至還有支持的意思。

朱銘安彷彿看出了金帥心裡在想着什麼,笑了笑繼續說道:“你爺爺曾經和我講過,總理最欣賞的就是你身上有一股不畏艱險、敢打敢衝的精神,確切的說你爺爺不想挫了你的銳氣。有銳氣是好的,但同時也要講究鬥爭的方式和方法,你剛到花都市的時候,這樣做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以後再這個的話,可就不識時務了,所以要根據形勢的不斷髮展及時調整自己的工作方式方法。”

此刻金帥對朱銘安彷彿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他覺得父親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軟弱,而是很能夠從全局方面考慮問題,認識十幾年了,今天金帥纔對父親有了一個比較深入的瞭解。

“您說的我記住了,不過錢世軍現在經常給我出難題,我不反擊一下也不行。”

朱銘安笑了笑:“看來你還是沒有真正明白我和你講這邪的意思。權力的爭奪是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難免的,現在的問題是,你與錢世軍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你憑什麼和他頂着幹呢?如果你的手下有和你對着幹的,你心裡會怎麼想呢?”

朱銘安說的這句話足可以振聾發聵,換位思考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方式方法。說實話儘管金帥很聰明,但在這個問題上他卻沒有做到這一點,確切的說他是鑽了牛角尖。

看到金帥沉思不語,朱銘安又說道:“可能你以爲有你爺爺和總理的支持,你完全有能力和錢世軍掰掰手腕,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也確實如此,可現在不是過去的封建時代,中央實行的是集體領導,畢竟錢世軍是你的上級,如果其他人看到你不服從領導,他們會怎麼想呢?關鍵時刻人家就是不表態,或者說提出反對意見,這會影響到你的進步。”

朱銘安這句話真是說到了點子上,金帥也不得不承認他在這些問題上考慮的太不全面了,如果不是父親講的這邪,說不定還會按照錯誤的路子走下去。

“您批評得對,我確實在這方面考慮得不全面,只想到要完成總理交給的任務,就必須要有一個團結的領導班子,在這個問題上我有些之過急了。”

朱銘安點了點頭:“無論到什麼時候,官場中始終離不開平衡兩個字,尤其在權力的分配問題上更是如此。我聽說你在增補市委常委的問題上又和錢世軍搞得很僵,而錢世軍又給你們這次搞的慶典活動出了個難題,雖然他這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在外人看來,你們之間的矛盾已經很深了,鬥爭甚至有向公開化的趨勢發展。今年年底錢世軍就要退下去了,他可以不在乎,而你呢?你今後的路還很長啊。”

金帥目瞪口呆的看着朱銘安,他根本就沒想到老爸的心機會如此之深,竟然能夠撥開層層迷霧,看到問題的實質,能夠走到他這一個地位上的人,其政治智慧之高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汪洋昨天給我打過電話,說你讓他給周元做做工作,支持你提名的那兩個人進入市委常委,你沒有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太妥當嗎?”

金帥恍然大悟:“沒有聽到你講這些之前我還認爲是對的,現在看來我是辦了一件蠢事。”

朱銘安笑了笑:“也不能說是一件蠢事,做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這就要看哪一方面更大一些了。你讓汪洋給周元做工作,出發點並沒有錯,有了周元的支持,你提名的兩個人選也確實可以進入市委常委,但如果這件事情傳了出去,挑撥錢世軍與周元的關係這個嫌疑你就跑不了,這樣一來別人對你的看法就未必會好了。你現在正處在進步的關鍵時刻,高層的看法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要記住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給人留下不好的口碑。”

金帥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朱銘安:“爸爸,我真的懂了,謝謝你的教誨。”

朱銘安滿意的笑了,伸出手在兒子結實的肩膀上拍了兩下:“我就知道你會想通的,不過這件事情的責任也不全在你,錢世軍本人做的事情也有點太過分,三個常委一個副市長,你只提出了兩個人選,已經做出了讓步,而他還想全部吃進去,胃口也實在大了一點,這件事情你放心吧,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也只有自己的親人才會講這邪,金帥的心裡覺得熱乎乎的,眼睛注視着朱銘安,嘴裡輕輕地吐出了四個字:“謝謝爸爸。”

朱銘安擺了擺手:“老子幫兒子是天經地義的,有什麼可謝的?時間很晚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天一亮又夠你們兩口子忙活的了。”

朱銘安所說的忙活,指的是金帥要出去拜年,這種活動每年都有,也讓金帥疲憊不堪,儘管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他還得去做。雖然那些大佬們也並不希望過節的時候有人上門打擾,這種禮節性的活動也不可能有多大的作用,但畢竟還是能夠起到維繫關係的作用。

今天的鮮花和票票長得可憐,微笑弱弱的問一下,兄弟姐妹們,看書的時候是不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