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昨晚上喝得太多了,田本元第二天醒來還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無力,渾身難受。

堅持着下牀喝口水,又回到牀上躺下;可是,想睡又睡不着,想起又起不來。

想一想,昨天晚上喝酒的情景,只記得劉增德從來沒有跟他這樣推心置腹地交談過,兩個人可是無話不談。

想一想去找田嘉禾要工程的事,劉增德是怎麼答應他的呢?

沒有印象。不管怎樣,反正劉增德要幫忙這是肯定的。

想到這裡田本元又有了信心,雖然身體難受;但是這場醉是醉得有意義。

田本元在牀上躺了一天,晚上纔起來吃飯。

吃完飯,仔細想了想明天進城帶什麼禮物,見到田嘉禾怎樣說。

如果田嘉禾……,我就……;要是田嘉禾……,那麼我就……。

田本元把各種情況都認真地做了設想,準備了應對措施,覺着思考得萬無一失了。

田本元竊喜,心裡話:老闆啊,老闆,這些招數都是跟你學的啊,徒弟現在要去對付師傅啦!

第二天,田本元帶上一盒上等的茶葉,去見田嘉禾。

田嘉禾一看田本元手裡提着一盒茶葉進來了,笑眯眯地看着,走上去接過茶葉。

田嘉禾說:“這幾天我就做好夢,夢着起大火發大水。起火,是要交好運;發大水,是發大財。果然,今天有人來送禮啦!”

“老闆,你不喝酒,也不吸菸,我就給你帶了盒茶葉。”

“我貪財,只要是給我送禮,送什麼都行。就是送鴉片我也高興,我不吃我可以送給別人啊!……哈哈。”

“哈哈!”田本元也笑了。

“本元兄弟,你怎麼能抽空到城裡來看看我?我自從進了城,田莊村的人都不喜歡我啦!”田嘉禾嘆口氣說。

“老闆,其實我早就想來看您啦!沒空,我更願意跟着你進城,只是我沒有能力。”

“本元兄弟,人沒有後悔藥可以吃啊!如果有的話;我就是砸了鍋賣鐵,賣了老婆孩子我也要抓這味藥。後悔啊後悔,——後悔進城;要是當初別進城,多好!”

“老闆,進城多好啊!你看這個大公司,在咱全市也是數得着啊!跟家裡那個小破廠子沒法比了。”

“唉!一家不知一家啊!跟你說句實話,我這個公司是個空殼子,欠了一屁股的債啊!你知道我在銀行的貸款有多少?這個數……。”

田嘉禾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個“八”字。

“我忙活的一切都是爲了還債。想想在田莊時,咱弟兄們一起,那時候,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有事兒一聲招呼,弟兄、爺們兒一條心!現在我是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咽——有苦說不出啊!”

田本元知道田嘉禾的這套把戲,又在哭窮,就說:“四哥,別開玩笑啦!兄弟這次來不是向你借錢的,哈哈!”

“哈哈,向我借錢?等那一天你能向我借錢,我的日子就好過啦!”

“雖然不是借錢,但是也是爲了錢來的。”

“爲了錢來的?”田嘉禾一皺眉內心同時畫了個問號。

“田莊建生態園,這麼大的工程,老闆你得給我點活幹!你也知道,我在村裡幹這個書記也沒有什麼油水。現在遇上這麼個好機會,你無論如何也得幫幫我,讓我掙個仨瓜倆棗的。”

田本元一臉虔誠看着田嘉禾,有意讓眼神裡帶着哀求的表情。

此時田嘉禾倒不看他了,一副難爲情的樣子沉思了一會兒,說:“本元兄弟,咱倆人有十幾年的交情了,我能在田莊站住腳全憑你幫我。咱倆人接了宗貴的班,一起執政田莊,後來辦化工廠你也沒少出力。化工廠倒閉破產,你不但沒落井下石,反而出手相助。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你。”

田嘉禾說得誠懇而且動情,動人。

田本元也真心地點點頭。

“田莊的生態園,都看着是塊肥肉,結果就招來了一羣狼,都想吃肉。”

“老闆,這肉是田莊的,要吃也得咱田莊人先吃!”田本元說得有點兒急。

“理是這麼個理,本元兄弟,你看看這社會上有幾件事是照着理辦得?——不講理啊,現在真的不講理啦!”

田本元有點不高興了:“老闆,不是說這個工程是由你承包了嗎?你承包了,我跟着乾點沙土活不行?別的技術我沒有,也沒有資金,更沒有設備。你讓我往外拉沙土可以吧?我去僱幾輛車,別人幹多少錢,就給我多少錢,可以吧?我掙個跑腿錢,剝他們點皮。”

田嘉禾陰沉着臉說:“你越說,說得我心越酸。……,唉,名義上這工程是震亞公司承包,在社會上也是這樣公示的。可是,真正說了算的是他們市裡那些鳥操的,他們當官,他們就把好處分給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三娘六嬸子。我他媽的,給他們做biaozi。”

田嘉禾越說越氣憤。

“四哥,我僱幾輛車拉沙拉土,掙點運費都不行?”田本元可憐巴巴地說。

“這種沙土工程都是道兒上的人乾的,你幹不了!”

“老闆,道兒上的事我不怕,你只要讓我幹就行。”

“拉沙拉土的活全讓五月包了,你敢跟五月搶?”

田本元一聽讓五月包了,就有點兒泄氣;但是,滿心的希望又不情願這樣放棄。

“老闆,你可以跟他說說,讓他給我點活兒幹,他應該給你面子的。”

“那是些什麼東西?黑社會啊,他會給我面子嗎?我也不想招惹他們。唉,爲了你,我就跟他打個招呼試試吧。”

“謝謝老闆!你說話他一定聽。”

田嘉禾無奈地笑笑:“你當我是誰啊?我有那麼大勢力咱弟兄們還用看他們的臉色?”

“老闆,您的勢力,他五月也不敢小看您。”

“本元,不說了。今天中午別走了,在我這裡住下,中午找人陪你喝幾杯。”

“你忙,我回去吧?”

田本元心裡指望着中午住下,所以不敢直接謝絕。

“我忙我的,你喝你的。你也知道我不會喝酒,我安排別人陪你不行嗎?我只陪你吃飯,別人陪你喝酒!”

“謝謝老闆啦!也好長時間沒跟你一起坐坐啦!”田本元高興地答應了。

中午,田嘉禾讓辦公室安排了幾個人陪着田本元喝酒,田嘉禾在桌上坐一會兒,吃完午飯就走了,他要午休去。

田本元喝醉了,有人開車把他送回來。

一到村口田本元就下了車,搖搖晃晃地在街上走,逢人就說:“不好意思,喝醉啦,老闆太熱情啦!親自陪着喝,還能不醉。不好意思,喝醉啦。……”

酒醒了以後,田本元想,田嘉禾沒有給個明確的答覆,所以拉沙土的活兒也只能是個影子。

整個工程的沙土方工程肯定是由五月攬下了,能攬下這個程的只有五月。

田本元想來想去,以自己現在田莊村支書的身份,加上田嘉禾說情,從五月手裡要點兒活幹是不成問題的。

田本元決定去找五月,從他手裡要點活兒幹。

五月現在是道上的老大,獨攬了很多沙石用料和建築工程。財大氣粗,指拇丫鬆鬆就能塞滿田本元的包。

晚上,田本元喝了二兩酒吃完飯,剔着牙縫出了家門,去了田富貴老師家。

“富貴哥!”

田富貴正一個人在家喝酒,一看田本元進來了,忙站起來,“本元,書記。快來,快來。”上去拉着田本元的手,對老婆說:“拿個杯子,一雙筷子!”

田本元說:“我在家也吃了,也喝了,你自己喝吧!”

田富貴熱情地說:“你是貴人,難得來一次;無論如何你也要喝一杯,你嚐嚐這個酒怎麼樣。”

田富貴站起來到隔壁去取來一瓶酒:“喝磁瓶的,你來咱不喝玻璃瓶的!”

田本元一看有點驚訝:“喝這麼好的酒?哪捨得喝呀!”說着田本元坐下了,“還喝你剛纔喝得那種就行啦,咱弟兄喝閒酒,把好酒放起來,等過年再喝!”

田富貴往後一仰身子,推開房門指着隔壁的櫥子說:“你看看,多少好酒,全是磁瓶的,過年你來,讓你喝五糧液。”

田本元隔着那道破門往裡一看,那個簡陋的舊櫥子裡真的盛着好多的酒,都是漂亮的酒盒子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