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了底氣, 觀察的也就比較仔細,然後張靜就發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好像他看到大仇天師跟領頭的擡棺人做了什麼暗示。
那時候天師手裡的符紙正好燒完, 就見他把還燒剩下一點點的一個符紙頭丟到了半空裡, 然後一劍扎過去, 把最後剩下的一點點符紙紮到了地面上。而就在那一點點符紙完全燃燒乾淨變成灰的瞬間, 原本愁眉苦臉的擡棺人們突然一起發力,“嘿!”的一聲,棺材終於離了地。
圍觀的衆人都不由自主的“哎呀”喊出了聲, 大仇天師更是高聲呼喝,說這就是鬼魂已經真正意識到自己要回故鄉了, 接下來的事情一定會順利云云。
不過張靜分明覺得他看到那大仇天師劍扎中符紙目標之後, 給領頭的擡棺人丟了個眼色, 然後那個頭領的腦袋就幅度很小的側了一下。這之後,棺材就起來了。
聯想到他劉大哥曾經給他講過的各種江湖把戲, 張靜莫名的覺得自己大概可能真相了。
無論如何,這個鬼氣森森的儀式結束之後,靈柩就算是已經啓程。只不過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就算是錢夫子打算扶柩返鄉,回去的路線怎麼走也是有講究的。而目前, 因爲還沒到正式出發的日子, 那新棺還得另外找地方停, 不能留在活人待的地方。
這個時候, 山頂的義莊就充分的發揮了作用。
棺槨運到山頂的時候錢夫子也休息好了, 正好出來把隊伍迎進去。
老先生因爲休息的還不錯,之後的安置時候的儀式問題也不大。跟着大仇天師的指點進行完了各種步驟, 一行人終於可以下山,接下來就是等五天之後正式上路了。
不過五天後正式上路的是錢夫子和他髮妻的返鄉隊伍,而張靜則不會跟他們一起走,他差不多三天之後就要先開路。
雖然文家莊那頭有人看顧着,不過作爲主事人之一,他留在京裡跟錢夫子一起走的意義不大,這邊隊伍裡的人數絕對富裕,老先生有足夠的人照料。所以他還不如儘早回去,好在文家莊那頭早作安排。
本來他甚至是決定這頭起靈結束就要走的,不過文瑞不捨得就這麼放人走,硬是讓他又多留了兩天,變成比錢夫子一行早動身兩天。
考慮到張靜這一路肯定不會像錢夫子的車隊一樣走的比較慢,這最後的幾天文瑞也沒敢再拖着他做些歡愉的事情,頂多只是晚上摟摟抱抱親親摸摸,就算是摸也不敢太過分,就怕萬一擦槍走火。
張靜天性在這種事情上算不上太熱衷,能這樣每天看到文瑞他就已經覺得很開心,感覺還算好。文瑞是比較慣經風月的,對張靜又是十分特別的有感覺,這種喜歡的人在面前自己卻不得不學習柳下惠的情況着實讓他痛苦。
只是一想到如果自己不剋制,回頭張靜一身疲憊的上路,那就真的是不知道會有多難受了,於是再痛苦也只能忍着。好在對此張靜也是明白的,心裡感動,態度上自然更加的親密,多少算是彌補了一點文瑞的遺憾。
這樣依依惜別的日子裡,時間總是流逝的飛快,轉眼就到了張靜先啓程的日子。
這次回去文瑞無論如何不捨得他再千里走單騎似的一個人一匹馬狂奔了,硬是安排了架雙套車。而且反正錢夫子那頭大隊伍是有老皇帝專門撥的軍隊護航,所以文瑞乾脆讓文十六跟着張靜這頭走,路上也能安心些。
錢夫子這次返鄉絕對算得上是衣錦回鄉,因爲不管他要不要,老皇帝硬是賞了他一個正二品的禮部侍郎,然後恩准返鄉。錢夫人也追封了誥命,老錢家這一下子就不是普通人了。
對此錢夫子開始的時候表現的十分不適,具體表現就是各種推拒。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二品官,就算是告老還鄉的,那也是有一定的待遇等級在的,確實很多事也不是他說不要就能省略掉。
這麼一來,大仇天師也不敢只抱着文瑞的大腿了,對待錢夫子的態度,之前的話還只是表面上的恭敬,現在則明顯是由內而外的恭敬了。
這點還算讓張靜滿意,畢竟他之前一直挺擔心,就怕回頭上路之後文瑞不會跟着,那大仇天師就亂來。現在的話,老師自己就有官職,還有封賞,就算是個返鄉的退役官員,但那和皇帝的關係也是擺在那裡的,不怕會被人欺負了。
有了這一層,張靜先離開的時候多少心裡也輕鬆了許多。
不過文瑞就沒這麼好過了,一想到之前張靜在京裡時候自己的好日子,再想到之後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到人,巨大的落差讓他幾乎立刻就有了恐慌感。
不過作爲一位年輕有爲又有擔當的王爺,這種心慌自然不能流露出來。所以這幾天張靜除了經常會感覺到文瑞幽怨的視線,但扭頭去看的時候卻又什麼也沒發現之外,其它的倒是並沒有什麼讓他覺得奇怪的。
啓程這天前一夜文瑞自然賴在書院裡,抱着張靜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晚的話。第二天一早又是各種囑咐,又恨不得再塞個一千兩的銀票給張靜,就怕他路上苛刻了自己。
張靜被他說的頭大,原本回文家莊在他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文瑞這一通折騰,倒是讓他莫名的緊張起來。
想起昨夜文瑞各種嘮叨,末了自己乾脆堵他:“那莫若我便不回去罷。學府裡夫子離開,事情也是多的,我若留下,多少也能相幫些。”
文瑞卻又堅持他一定要走,一聽他要留下,聲音都慌了,聽得出是真心的擔心:“阿靜你此番定要聽話,京裡雖則看起來無虞,實則暗潮難料,倘吾一個顧及不到……”
這話說的張靜都有些好奇起來,不知道文瑞到底打算做什麼。
這些天在書院裡,文瑞並不會瞞他事情,所以也多少了解到一點老皇帝的打算,自然也很爲文瑞擔心。但他也聽文瑞說了文十四探查的結果,那確實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結果。
之前最麻煩的就是文諳裡通外國的事情抓不到把柄,而他其它各方面都還挺優秀。
雖然文瑞跟老皇帝提過文諳有那樣的情況,但在沒有把柄的前提下,老皇帝自己又萌生了退意,這個太子還真不是一下子就能扳倒的。
可是現在,文十四那裡調查的結果卻相當的出乎人的意料,沒想到那個楊管事竟然就是文諳一直以來和對方聯絡的線人,所謂峰迴路轉,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兩件事聯繫到一起,突然之間張靜就有了個異想天開的歪念頭:“你說那韃子查塔爾族的皇子竟然就留在都中府,他隱姓埋名混跡與大曆,卻又暗中與太子聯繫,倒真如這二人心意相通卻苦於無法相守一般。”
聽張靜這麼一說,文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連唸叨和張靜實在心有靈犀:“吾也如此想。他往年對待府中下人,態度十分苛刻,有男子相愛,竟被他杖責致死。如今看來,倒像是惱羞成怒。”
張靜心思單純,立刻就愣了:“此事當真?”
文瑞看着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就心裡癢癢,忍不住在他眼皮上親了一口,篤悠悠的回答:“真假又如何,此事斷乎是真的了。”
張靜的眼睛都瞪圓了,“啊?”了半天說不出下一句,文瑞看人都要被他逗傻了,這才笑着開口:“你可知有些兒事情,只要有‘證據’,便無論真假都是真的。此事倘若是真,太子與韃子皇子相知,罪不至死,卻也再難當社稷大任。”
因爲文瑞乖乖的什麼都會跟張靜說,所以文歆比較希望能在不要傷到皇室元氣的前提下,讓文諳乖乖的主動退位,這點張靜也都知道。
現在聽文瑞這麼說,嘴都不由自主張的更大:感情文瑞他們這是打算栽贓麼?!
不過其實文瑞也沒有完全跟張靜交代。
比如那個皇子已經被他安排在都中府的人抓住了,連同那人手下一票人都在;又比如其實文諳和這個韃子皇子倒是真的沒什麼太深的交往,所有往來只是跟人家手裡購買一些關外的馬匹之類的;再比如那個楊管事纔是真的奸細,而他的主子卻並不是那位韃子皇子,而是皇子身邊的一等帶刀侍衛頭子。
因爲那位皇子只是他們部落裡的小皇子,沒什麼權力,所以他的手下早就效忠了他們的大皇子,這次就是藉着這個貪玩的小皇子出來亂跑的機會,到大曆來幫他主子蒐集情報的。
這其中還有許多錯綜複雜的事情,文瑞怕真的嚇到張靜,也就全部省略了。反正橫豎這次不僅能栽贓文諳,還很意外的破獲了一個大的竊取國家情報的外國人機構,等事情報給他皇帝大舅,不怕老皇帝不龍心大悅。
不過這會兒,最讓文瑞開心的是,他的想法竟然和張靜不謀而合了!桃色緋聞什麼的,還是和同性,還是和敵國皇子,多麼勁爆!反正文諳和那位皇子之間的通信本來就爲了掩蓋他們的行蹤,寫的挺曖昧不清的,再經過文歆的加工,絕對讓人無法分辨真假,不怕文諳到時候不服貼。
當然文瑞也依然有着擔心,文諳這些年培養的勢力畢竟不是吃素的,所以也不能排除他狗急跳牆,直接帶手下衝進皇宮裡,來個魚死網破。萬一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京裡肯定得亂上一陣子,所以爲了以防萬一,張靜必須不能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