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長老與顧長德專心施針之時,太后突然極短地“囈”了一聲,而後便見太后下身處的衣褲迅速溼濡,竟是失禁了。.yzuu點com
大長老與顧長德卻是極喜,齊齊喚道:“快來人,爲太后進水!”
紗簾外的宮女立時魚貫而入,她們顯然已極爲適應這種狀況,乾淨的襯衫衣服都已準備妥當,將顧晚晴三人暫時請出後,只消片刻便宜已打理妥當,又將三人復請回去。
顧晚晴便見顧長德親手調查好一碗汁水示意一個宮女給太后服下,可那宮女卻猶豫了一下,看向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宮女,那宮女沒有接那玉碗,而是先聞了聞,向顧長德道:“顧先生,這可是白梨汁?”
顧長德略一點頭,那宮女懇切道:“顧先生醫術超絕,奴婢不敢非議,只是宮中太醫診後太后爲消渴之症,必禁甜食,太后乃千金之軀,若有差池,這個責任不是奴婢承擔得了的,還望顧先生請太醫們進來,當面示之,也好解奴婢之難。”
顧晚晴理解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太后得的是糖尿病,還給她喝甜的,出了事情你得自己扛着,別連累我們。
這是在質疑顧行德的醫術了,顧長德的面色就變得有點難看,“絲姑姑請便。”
那絲姑姑彷彿沒看到顧長德難看的臉色一般,毫不客氣地示意宮女向外報訊。沒過多久,便聽腳步之聲接踵而至,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外響起,“母后可醒了?”
聽到這個聲音,顧長德連忙把手中梨汁交給顧晚晴,快步朝外室而去,而後又聽到他的聲音:“參見皇上。”
顧晚晴留意到大長老並未與顧長德同行,而是在牀前繼續爲太后施針,手法極穩,好像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一般。
那邊顧長德正在給泰康帝講解太后病情,當說到要哺以梨汁的時候,另一個稍含怒意的聲音急道:“顧先生莫非對我們的診治有所懷疑?顧先生之前也診斷太后乃是消渴之病,是萬不能進補甜食的!如今太后病水已排,只消喂以清水即可,以免加重腎膀負擔,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顧先生不懂?”
這個擰着氣的聲音顧晚晴聽着耳熟,是她上回入宮時見過的那個於太醫?上次他也是氣鼓氣鼓的。【悠*悠】
又聽顧長德道:“消渴症也分多種,太后並無併發眼疾和水腫,亦無經絡損傷,只是單純腎不攝水的水崩之症,始於太后多年前的產時損傷,與食不食甜並無半點關係!太后如今體虛,不可直接用藥,梨有治風熱、潤肺涼心、消痰降火和解毒的功效,是一味治療消渴病的良藥,《拾草筆遺》中也有以梨治消渴症之記載!”
顧先生的話怒於某不能贊同!”於太醫的聲音撥高了一調,“太后肪搏細數,舌質潮紅,津唾不足,時常口乾頭暈,腰腿痠痛,食甜則面色漲紅脈絡不暢,俱是下消症的表現,顧先生之前一決孤行只針對水崩之正而行藥,並要太后日日以蘿蔔爲食,害得太后時常腹脹氣滿,甚至擔心在人前有不雅之險而深隱內宮,結果如何?結果便是太后今日病情加重!”
“你!”顧長德的聲音終於也摻了些怒意,即時駁道:“太后經顧某診治時消症已然減輕,只是有人進讒令顧某不再見信於太后,又按錯誤方法爲太后醫治,使得太后病重錯迷,簡直就是庸醫!”
這是要吵架了?顧晚晴在內室聽得囧囧有神,果然大夫都是傲嬌的啊,世故如顧長德,就算當着皇上的面也不容許有人質疑自己的醫術,甚至據理力爭,真讓顧晚晴對他有所改觀。
很快外頭的爭辯聲漸大,聽起來是又有人加入了太醫團表示支持,不過顧長德也不差,顧晚晴聽到幾嗓子柔柔的支持聲,應該是後宮的娘娘說話了。
就在外面聲音吵雜的時候,一個人影進了內室,顧晚晴只看清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美婦,衣裳華麗儀態端莊,便聽身旁宮女齊聲道:“參見長公主。”
“不必多禮。”長公證的聲音柔和動聽,又和謁可親,讓人一聽便心生親近之意,她走到顧晚晴身邊看了看她手中的玉碗,問道:“|這就是給太后進食的梨汁?”
顧晚晴連忙曲膝,“是。”
長公主點點頭,又轉向牀邊侍立的大長老,“顧長老,顧先生剛剛在外所說的結論,可是你們共同確診所得?”
大長老略一躬身,“不錯。 ~”
“既然如此,還耽誤什麼!”長公主回身便將玉碗奪去,動作可比她的聲音爽利多了。她徑自走到牀前,示意身後宮女將太后扶起,自己則親自動手給太后餵食梨汁。
長公主動手,沒人敢阻攔,就連絲姑姑也一動不動地,直到長公主將一碗梨汁全給太后餵了下去,她才上前請顧晚晴他們出去卻是太后又行水了。
此後,依着大長老所說,長公主又連給太后餵了兩小碗梨汁,太后也每每汁水下肚便有水行出,但兩次下來,行水的時間已大大延遲了。
內室都換了好幾回襯衫了,外頭的辯論還沒結束,不僅如此,還有愈演愈烈之勢,最後還是太后安睡後他們退出去,長公主宣佈說一切已經搞定了。
於太醫登時就暴走了,顧晚晴跟在長公主身後看得很清楚,於太醫的眼睛瞪得像按照燈似的,當然他不敢照長公主,全照到顧長德和大長老身上了。
由於前面有長公主做掩護,顧晚晴在後面便少了幾分約束,纔算看清了之一大羣人。
坐在首位身穿明黃鈀常服以指扶額的四旬男子不必說自是泰康帝,顧晚晴特地看了看他的臉色,果然白中泛青,不是什麼健康底子,當然,也有可能是被剛剛那場辯論鬧騰的。
泰康帝旁邊那個擁有狹長笑眸的,便是當今太子袁祉玄,彷彿感覺到她的注意,袁祉玄擡眸反視,正與顧長晴對視個正着,顧晚晴慌忙垂下眼去,過了一會再偷偷擡頭,竟還是對着他,他居然一直看着她,脣邊噙着笑意,視線沒有動過。
不過,他似乎並無惡意,朝她安撫地笑笑,而後才移開目光,好像剛剛的停留只是爲了安撫,讓她不要緊張。
不知爲什麼,想起那雙溫文笑眼,顧晚晴的臉突然就熱了起來。
再看其他人,玉貴妃是認得的,旁邊另有一個她沒見到的柔弱美人,與玉貴妃一樣戴着貴妃才能佩帶的雙頭金鳳點翠步搖,應該也是貴妃的品級,又能見室內再無其他妃嬪,那麼想必她便是剛剛爲顧長德說話的人了。
此外便是按職位高低順序排開的一大羣御醫,穿着紫紅色御醫官服的品級最大,依次是醬紅、緋紅,排起來有點漸變的意思。
正在顧晚晴打量這些人的時候,她也察覺到有一束目光注視着自己,緩緩地轉頭找了一下,便見殿外門口處站着兩人,其中一個看着自己的正是傅時秋,他不像平時那樣嘻皮笑臉地,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他旁邊的人感覺到他的目光也回過頭來,卻是聶清遠。
他們看起來是在說什麼事情,聶清遠更反常地朝她微一點頭以示意,讓顧晚晴頗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跟着想到,傅時秋莫不是在和他商量退婚的事情,他的態度才如此詭異?
不過,不管是不是,今天也不是提退婚的好時機,雖然太后的病情穩定了一些,但危險仍在,泰康帝命大長老與顧長德都得留在宮中,隨時等待傳喚。
大長老與顧長德齊齊應聲,大長老又道:“請皇上下旨將顧氏之女還珠一併留於宮中,做我二人助手。”
泰康帝自然應允,而後又奇道:“聽聞顧還珠醫術已失,莫不是又恢復了?”
大長老低頭回道:“回皇上,還珠醫術未復,不過她以前曾爲太后醫治過,說不定會藉由此次醫治想起一些什麼。”
泰康帝微微點頭,並不反對。
只有於太醫還是忿忿不平的,一個勁的放狠話,“既然顧先生堅持自己的論斷,將來太后有何不妥,顧先生是否能夠承擔!”
顧長德面色微紅顯然在剛剛的辯論中氣得不輕,他正要說話,便聽大長老道:“於太醫,想要知道太后到底是下消症還是水崩症很簡單。”說完他朝一個宮人道:“將太后剛剛換下的被褥拿來。”
那宮人看了看泰康帝,泰康帝微一點頭,宮人連忙就去了。不一會回來,抱回兩條被子,上面沾了些溼濡的痕跡。
太長老指着那溼處道:“若是下消症,行水必甜,如爲水崩則無甜味,於太醫既然不信我們的論斷,那麼只需一嘗便可辯定是非!”
顧晚晴差點爲大長老拍手叫好,真高招啊!將了於太醫一軍,如果他不嘗,自然佔不住理,如果他嚐了咳,顧晚晴覺得胃裡有點攪。
於太醫聽完這話也是極怒,一雙眼睛瞪得啊顧晚晴覺得自己平凡的詞彙量是難以形容出來的。
大長老卻是面容嚴肅,又出乎所有人預料地,伸手沾上那溼濡之處,而後迅速將食指含入口中,微微皺眉,似在品味。
這一下,於太醫沒招了。
本來麼,身爲醫者爲明辯醫理有什麼做不得?何況那人還是太后,別說是就是嗯,大家都懂的。最關鍵的是,大長老這招太狠了,人家都動手了,你於太醫這個時候能退?就算明知是輸,爲表忠君之義也得出手啊!
於是,於太醫動了!以毫不遜色於大長老的速度沾取入口,品味一番後面現愧色,跪至泰康帝面前道:“爲臣無知,險些耽誤太后病情,請皇上治以重罪。”
他這麼說,便是證明大長老和顧長德的話是真的,同樣的頻渴頻尿,但行水不甜,說明太后只是水崩症,而並非下消症。
雖然於太醫輸了,可他的澮贏得了泰康帝的認同,並未降罪,反而還勉勵了幾句。
最後於太醫當衆表示要向大長老學習,注意,是大長老,把顧長德無視了。
這又是試驗又是表白的,也耽擱了一陣時間,當泰康帝宣佈散場的時候已近深夜了,顧晚晴隨着大長老一同回往暫住之處。
待四下無人之時,顧晚晴才向大長老表達了自己的仰慕之情,什麼“醫德超重”啊“仁濟爲懷”啊,“辯求真理”啊大長老默默地完,才嚴肅地對她道:“醫者雖不畏骯髒,但有時更要相信自己的醫術,而非舌蕾,你這次參選天醫選拔,也要切記此事,萬不要依賴自己的能力,而荒廢了醫理醫術之究!”
顧晚晴連忙應聲以示受教,大長老又道:“至於遇到像於佐那樣的偏激之人,更不可強辯,智取方爲上路。”
“智取?”顧晚晴頓時覺得鴨梨山大啊!她最缺的就是這個!
大長老這時才慢悠悠地伸出剛剛試驗的左手,“剛剛我是以中指相沾,嘗以食指,而他嘖嘖!”
顧晚晴相當受教。
看來她的學習之路,還有很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