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初,迴風學院後方小樹林,風甲倫水丁生火舞三個人走到了這裡,開始練習三才劍陣。
三月十五,月明星稀。
朦朧的夜色,浩瀚無垠的星空,圓圓的玉盤高高掛在天空上,月光如水,一經點撥,便悄然彌散,點點光華波瀾,給大地罩上了一層銀紗。
春風陣陣,夜,在風的指尖上跳舞,月,給它披上了一層輕紗。
高山流水,一草一花,一石一木,不再像白天那麼真切,皆在飄然浮動,隱藏自己的細緻,展現自己整體的美。
樹林當中,劍影閃動,只見寒光乍現,三道黑影掠過,又很快隱匿於夜色當中。
緊接着,一棵棵手腕粗的小樹倒下,都是新栽的,被攔腰斬斷。
月光下,三人成一,面對方纔的傑作,皆不表態。
風甲倫執劍,青竹劍,青色的劍穗,站在水丁生的右肩之上,目光如炬,望着眼前一顆巨大樟樹,神色剛毅。
火舞執劍,青竹劍,紅色的劍穗,站在風甲倫的右肩之上,眼神飛揚,緊盯着巨大樟樹上的細樹杈,面露欣悅。
水丁生執劍,青竹劍,藍色的劍穗,站在地上,被風甲倫踩着,承受兩個人的重量,他戴着一頂火紅色的草帽,看着巨樹的根。
“ 上 ”
火舞輕喝一聲,腳尖一點風甲倫的右肩,身形便是急衝樟樹而去,手執寶劍,在茂密的樹杈當中肆意揮舞,不時有細樹杈掉落下來,不堪撻伐。
啪得一聲,風甲倫重重一踩水丁生的右肩,腳底的灰塵都飄落在空中,只見他急縱而去,身形緊跟火舞,對着樹幹從上砍到下,然而卻只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劍痕,醜,難看。
水丁生雙腳一震,險些被風甲倫給踩趴下,穩住了身形,奔着樟樹樹根而去,一刺一挑,一劈一砍,留下不少劍痕。
樟樹被折騰得隨風而動,樹葉散落不少。
三人保持陣型,整齊劃一。
“ 變陣,兩人龍捲風,啓。 ”
只見火舞風甲倫跳躍至水丁生的左肩右肩,皆伸出一隻手握住水丁生的手,兩人各執一劍,水丁生站在地上,爲中心。
水丁生開始轉動,雙腳快速動作,在他肩膀上的火舞與風甲倫則是以他爲圓心,兩人交替出劍,席捲周遭一切細樹細枝,圍繞着那棵巨大的樟樹旋轉,直至碰到它,方纔停滯了轉動。
此刻,水丁生下盤不穩,雙腳打擺,大口呼氣,雙手被火舞風甲倫扯着,雙肩被兩人踩着,頭頂的火紅色草帽也不知道什麼掉了。
火舞額頭一陣細汗,放開了水丁生的手,人跳到了地上,將寶劍也隨即丟在地上,轉動了幾次執劍的右手,摸了摸手腕,說道。“ 還挺酸的,沒想到砍樹反彈力這麼打,震得好疼。 ”
風甲倫也跳了下來,將寶劍放在地上,活躍了下身子,跳了跳,鬆了鬆筋骨,轉動手腕,說道。“ 是啊,確實有些反彈力,主要是那棵樟樹太粗壯了,明天找一棵細的。 ”
水丁生躺在地上,大口呼吸,都懶得理兩個人,他這麼累都沒有吭聲。
天地人三個站位,他是地站位,主攻敵人下三路,風甲倫是人站位,主攻中三路,火舞是天站位,主攻上三路。
本以爲三才劍陣就只是這麼分配攻擊的,沒想到今晚一研究,才發現那只是籠統的說法,可恨他之前沒有細緻地看書,要不然肯定是不選地站位。
三才劍陣精髓,天擾敵,地分心,人主攻,所謂站位攻擊方向只是初佈陣時的做法,一旦開陣,便是千變萬化。
他是地,是陣法的基礎,一切以他開始排兵佈陣。
火舞爲輔助,風甲倫主攻。
所以就苦了他了,被兩個人輪流單踩,再混合雙踩。
三個人休息一會,盤坐在地上,手拉着手,圍成一圈,開始閉目凝神納氣。
“ 心無雜念,三元歸一,精,精分兩儀化氣;氣,氣走八脈化神;神,神引聚形合一,同搏同戰同心。 ”
夜,靜悄悄地。
火舞頭頂開始有金色的氣旋匯聚,然後是雙手,雙腳,整整五股氣旋,百會穴,勞宮穴,涌泉穴皆已脈動,靈氣入體,成功納氣。
風甲倫全身被一團藍色的靈氣包裹,隨即以百會穴,勞宮穴,涌泉穴爲中心形成氣旋,沒入他的身體當中,成功納氣。
水丁生化作一團火,五穴納氣,整個人像是坐在了火焰的中心,嗤嗤火紅色靈氣升起,將周圍的溫度都帶高了不少。
三個人靈氣交織在一起,火舞靈氣屬性爲金,風甲倫靈氣屬性爲水,水丁生靈氣屬性爲火。
金生水,水克火,火克金。
三股靈氣聚集,一相生兩相剋,結果可想而知。
“ 砰 ”
只聽見一聲巨響,水丁生倒飛了出去,摔了個七暈八素,頭冒金星。
他被水金兩股靈氣排斥在外,打了出去,不再納入一體,而反觀火舞風甲倫則是逐步心神合一。
他受傷了,不滿地腹誹道。“ 明明是三個人一起,怎麼受傷的總是我。 ”
火舞風甲倫還在繼續納氣,兩個人的氣息在不斷攀升,相得益彰,本來金色的靈氣一直助長藍色的靈氣,此消彼長之下,火舞都快要力竭了,然而異變也是從那開始。
隨着兩人精氣神不斷地交流,一股股精粹的靈氣開始從風甲倫的身上傳給她,反哺於她。
她渾身說不出的舒坦,靈氣入體,溫潤,暖和。
兩個人的靈氣交融,合二爲一,如水如金,閃閃發亮。
一天一人,天人合一,一金一水,相輔相成,同搏同戰同心。
水丁生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眼看着兩個人逐漸手對手,慢慢漂浮升於半空之中。
他挑了挑眉毛,咬着衣袖,心想他這是被排擠出去了,但是三才劍陣,三位一體纔對,眼看着金水互補,也是在思考如何將火融入進去。
他再次閉目凝神納氣,盤坐在兩人下方,口唸三人心神統一的心法。“ 心無雜念,三元歸一,精,精分兩儀化氣;氣,氣走八脈化神;神,神引聚形合一,同搏同戰同心。 ”
火紅色靈氣再度升起,炙烤着半空中的兩個人。
火烤金,金溶於水,水火不相容,相互對抗。
一水一火,上水下火,水火既濟。
兩股相互平衡,相互交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處於一個整體當中,不分你我。
一時之間,三人皆感體力靈氣精萃,精神漸長,耳聰目明,氣力增長。
良久,三人收功,火舞風甲倫兩個人會心一笑,戲虐對着彼此眨眼睛,然後自由落體運動。
“ 啊?什麼情況? ”
水丁生被兩人坐在身下,動彈不得。
“ 啊?丁生大哥,你沒事吧?剛纔怎麼回事?我怎麼突然掉下來了? ”
“ 丁生,你沒事吧?都怪甲倫,收功太快了,我一時沒來得及調整,就坐到你身上了,對不起。 ”
火舞風甲倫道歉,將水丁生從地上拉起,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塵。
“ 對不起? ”水丁生饒有興趣地看了火舞一眼,本來還真的以爲他們不是故意的,這話一說出來,他就明白了,他們兩個是有意的。
她火舞,什麼時候認過錯?錯的也是對的。
他轉身默默地走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惹不起,惹不起。
今天晚上,他又苦又累,還被特別‘照顧’,實在是不敢惹這兩個人了,回去洗澡睡覺了。
風甲倫看着水丁生離開的背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們是不是玩得太過了? ”
“ 要不以後你地站位? ”火舞反問道,一臉地淡然。“ 我可是不介意的,反正我就是天站位了。 ”
風甲倫一時語噎,忙着搖頭,話卻是還沒說出口。
“ 好了,今天晚上也是玩得夠久了,都亥時一刻了,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
火舞伸展了一下身子,懶懶的,散散的,盡顯小女人的風味。
風甲倫站在一旁看呆了,還真的沒見過火舞這個樣子,還挺可愛的。
他搖了搖頭,生怕自己的感覺出錯了,怎麼會覺得火舞有女人味?還可愛?
於是他再一次地盯着火舞看着,還是一樣的答案,女人味,可愛。
“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火舞白了風甲倫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風甲倫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搖頭眨眼睛。
風情,這一刻的他竟然在火舞身上感受到一種風情,如沐春風。
他眯着眼睛,皺着眉頭,抿着嘴,摸着大腿,開始思考。
火舞好像變了,開始有點女人的樣子。
“ 啪 ”
火舞走上前,毫不猶豫地給了風甲倫一巴掌,不滿地說道。“ 在我面前不準皺眉頭,不許想事情。 ”
風甲倫一臉地呆萌,摸着自己的臉,心想我思考你都看得出來?
“ 我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在思考剛纔我們三個人靈氣交融,相剋的靈氣屬性竟然也可以相融,而且金水水,水屬性靈氣也可以反哺金屬性,不知道是因爲三才心法,還算是五行靈氣本就可以如此? ”
風甲倫縮着脖子,抖着腿,扯着慌,雖然方纔並沒有想這件事,但是說得真切。
“ 啪 ”
火舞反手又是一巴掌,嗔怒地說道。“ 在我面前也不許撒謊。 ”
風甲倫後退幾步,摸着自己的臉,感覺這兩天這臉算是被打得不是自己的了。
“ 那我回去了,亥時一過宿舍就得全部熄燈吶,早點回去洗澡睡覺吧,明天還要去張乙道老師那邊報道。 ”
風甲倫轉身準備離開,怕了火舞,怎麼他在想事情,撒謊她都知道呢?
“ 回來,我讓你走了嗎? ”火舞不滿地聲音從背後傳來,風甲倫不敢走了,轉回身站在原地。
“ 不是你讓我走得嗎?你說累了。 ”他低頭,小聲嘀咕着。
“ 你說什麼? ”火舞看着風甲倫,仰着頭,高傲。
風甲倫默默地不說話,受委屈了。
“ 好了,沒事了,滾吧。 ”火舞一臉無奈地看着風甲倫,接着吐槽。“ 一個大男人,讓你走就走,讓你回來就回來,還算是什麼男人? ”
風甲倫擡頭看了火舞一眼,眼見她臉色不好,隨即躺在地上,滾走了。
他真的是滾了,滾得還挺快。
同時,也在腹誹。“ 我還是個男孩,你說錯了。 ”
火舞在原地跺腳,又哭又笑,表示無奈,嘆了嘆氣,也走了。
風繼續吹,雲開霧散,月光通明。
揚之水從小樹林深處走出,在他的身後,尹白離也是跟隨而至。
……
男生宿舍,風甲倫回來之後,洗澡,換白色的睡衣睡覺,躺在牀上,默默沉思。
只見他眯着眼睛,皺着眉頭,抿着嘴,摸着大腿,目光看向窗外。
今天的練習無疑是成功的,三才劍陣,他們三個人算是初步心神合一,以後勤加練習的話,一定會更加默契。
金水火三種靈氣的交融讓他驚歎,真的如同他與火舞所說,他在思考,到底是因爲三才劍陣心法,還是因爲靈氣本來屬性,三種靈氣纔會相融,達到平衡。
金生水,水竟然也可以反哺於金。
水火相剋,也可以水火既濟,相互平衡。
這當中有許多問題他還想不明白,思緒一時之間陷入迷霧。
“ 喵,喵,喵。 ”
亥時末,子時初,宿舍外又傳來一陣陣貓叫聲,依舊還是一隻女貓,叫三聲聽一會,再叫三聲,再停一會,規律相同。
聽到聲音,火庚雲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沉默不語,拉過被子埋着頭。
雲乙逸還在做法,一天到晚地做法,盤坐在地上,美其名曰修煉,不理窗外事。
風甲倫從思考當中回過神來,挑了挑眉毛,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向水丁生。
水丁生直搖頭,一副打死自己都不出去的態勢。
於是,風甲倫視死如歸地走出了宿舍。
宿舍外,風一吹,他抖了抖。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情況,男生宿舍外,貓叫的聲音此起披伏,而女生宿舍外,狗叫的聲音也是不絕於耳。
聲音都不是很大,但是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還是輕易可以聽見的。
月光如水,在雲層穿梭。
一時無話。
翌日,卯時三刻,天初亮,風甲倫水丁生一起前往上課,兩個人的臉都還殘留着巴掌印,左臉右臉,分外明顯。
火舞也走出了宿舍,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大步前往上課。
張乙道閉目盤坐在教學練功房,靜等自己的十一位學生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