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了,陳安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今天下午去東直門附近的醫院取證,辦完事出來後,沒想到在停車場碰到喬羽,她的初戀對象。
就象多個版本的青春偶像劇,相愛的兩人因種種原因分手,然後是若干年後的意外重逢,劇情老套而惡俗。
起初她只覺那背影極像,當他打開另一側車門攙着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下來時,她才肯定,那不是像,根本就是喬羽,她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立時怔在了那裡。
她依稀辨認出那中年女人是他的媽媽,很多年以前的某個早晨,她們匆忙見了一面居。
那母子倆十分親熱,一邊說笑一邊朝前走,恰和陳安走個面對面,想躲來不及了,然後他也看到了陳安,他也怔在那裡,臉上似乎帶着點驚喜,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只親切地叫了聲:“安安……”
陳安只驚不喜,她怔了一會兒才僵硬地擠出一絲笑,故做鎮靜:“你好喬羽,什麼時候回國的?”
“快兩個月了……”他微笑道,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被陽光一晃,陳安覺得有點暈。
多年不見,雙方不免有點尷尬,陳安沒話找話問:“伯母不舒服嗎?”
“是,我媽媽不小心崴了腳,帶她來醫院看看……”他小心翼翼看着她:“……安安,這些年你還好嗎?”
她只想快點離開,匆匆說道:“我很好,謝謝關心!不耽誤你們看醫生了,門診樓在那邊,我先走了!赭”
她幾步越過他,幾乎落荒而逃。
“安安,有空出來坐坐吧……”熟悉而遙遠的聲音似乎從雲端飄來。
從那刻起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恍惚得雲裡霧裡,那個人是他嗎?他果真回來了嗎?
她以爲,今生他們不可能再相見了,即使回來,他們見面的機會也渺茫,畢竟北京城這麼大,人口這麼多!
第二天,直到她接到快遞來的兩隻石榴,她才確定,喬羽果真回來了,在漫長的六年之後,他悄悄回來了。
這輩子,唯有喬羽纔會送她石榴,別人男朋友送玫瑰,而他送石榴,不是他獨出心裁,而是因爲她喜歡。
只是,在勞燕分飛、從此蕭郎是路人後,她又收到了他的石榴,心裡不是不酸楚,不是不怨恨,只不過比當初淡泊多了,就象寒風乍起,她只是冷了一下而己。
所以說時間是一劑療傷藥,所有的傷痛都會慢慢撫平,但卻總會在傷好了之後留下那麼一點點痕跡,牢牢長在身上,時時提醒着你曾經重創過。
以前他送她石榴,代表着愛情,現在愛情不在了,這無關風月的東西,他送來又是什麼意思?一笑泯恩愁?還是當不了情人還可以是朋友?
那麼他的那個她呢,是不是也和他一起回來了?……或許,他們早結婚了吧。
時過境遷,雖已塵埃落定,可心裡還是酸酸脹脹的不好受,畢竟那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忘就忘的。
她終於伸手拿起其中一隻石榴,立刻覺得沉甸甸的,心口上那團東西也跟着壓下來,象塞了一塊石頭。
石榴果皮糙糙的,乾乾的,象風化千年的老樹皮,彷彿每一個紋理都透着成長的蒼桑和代價,尤其放的時間太久,有一處裂了長長一道大口子,露出裡面一層粉紅的果肉,象一個張着嘴哇哇大哭的孩子……
她清楚記得六年前他最後一次送她石榴是個傍晚,天氣依然燥熱,夕陽象一個血紅的圓球掛在地平線上,他在學校操場找到了她,然後塞給了她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