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時候,內城也被打破,一直不停的槍聲開始消停下來。
大隊大隊的女真俘虜被押了出來,稍有不老實的,要麼一槍托,要麼直接用刺刀戳刺,當場處死。
經歷了幾十次這樣的斷然處置後,所有的俘虜都老實了下來,沒有人再敢進行無畏的抵抗。
明軍的決心是很明顯的,稍有不服便是以絕對的暴力加以鎮壓,這樣的決心之下,所謂的彪悍武勇就被畏懼所替代,沒有人真的會把自己的性命當成一根隨風飄揚的稻草。
幾個歸化女真開始策馬在各處奔馳,宣佈對這些俘虜的最終處置。
幾個部族的貝勒,領有銀印的送往遼陽,最終的結果肯定是當衆處斬,並且上報朝廷。
自封的貝勒沒有領敕書銀印的,就地處決。
部族之中,領百人以上的頭目一律處斬。
所有剩下的男丁和婦孺在內,一律押至長春和吉林一帶服苦役,男子服役三年到五年,婦孺服的是雜役苦役,最短一年,最長者也是三年,刑期當然視這些俘虜在寨中的地位所定,地位越高,服役期當然就越長。
城寨將被催毀,這些女真人可以帶一個十斤重的包裹當家私,算是個人私產,就算服役期也會受到保護,其餘所有的物資財產,一律充公爲軍用。
這麼一條條的公佈出來,當聽到自己要被押離故土家鄉,並且親人們有不少要被處死時,被聚集的幾千女真人忍不住又開始鼓譟起來。
有百來個漢子衝出陣列,揮拳向看守的明軍叫喊起來。
一下子衝出來人太多,看守頓時就有些混亂起來。
一個局百總看到了,指着這些人道:“未必你們的刺刀是用來修指甲的?還不趕緊處斷了他們?”
幾個旗隊長面色難看,一個旗隊長親自挺身向前,一刀戳刺在一個叫的最兇的漢子胸前,那人眼看刺刀穿入自己身體之內,兩眼凸出,似有不信之意,兩手也是抓着刺刀,頓時鮮血淋漓而下,旗隊長是參加過多次大戰的老兵,兩眼之中滿是冷漠之色,又向前一刺,再一腳將那人踢開,拔出刺刀,見刀身並未受損彎曲,這才滿意的一點頭,轉身喝令道:“聽我口令,向前,刺!”
他所屬的整個旗隊的士兵立刻均是向前,選中目標後,立刻向前突刺!
慘叫聲立刻響起來,接着便是一陣死一般的安靜。
幾十具屍體又躺在地下,鮮血浸透了腳下的土地,這個時候,所有的女真人才明白過來自己身處的處境,稍有不慎,便會滅族!
“大明王師向來就是這樣,倒也不稀奇了……”
楊古利在不遠處看着,神色看着懶洋洋的,不過兩手緊握的繮繩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女真各部當然是有不停的仇殺,不過對着明朝還是同仇敵愾,兩百多年來,儘管明朝對他們多有包容和扶助,但彼此間的仇殺
當然也是不斷,成化三年明軍對女真各部雷霆萬均的大掃蕩,在女真人嘴裡就是故老相傳的明軍對女真人的大規模的屠殺。
眼前的情形下,想叫旁觀的女真人不心生一種悲憤之感也是絕無可能之事。
“還是有不同的。”費英東悶悶的道:“若是遼鎮破了寨,這會早就起火了。亂成一團,到處燒殺搶掠,不少兵只顧自己發財,見人便砍,見貴重物便拿,將領哪還約束的住?”
遼鎮的軍紀之壞,也是毋庸諱言,女真人再可惡,遼鎮卻也不遑多讓,只要叫他們破了寨,燒殺搶掠一番是必然之事,在那種時候,將領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管叫自己的家丁和親兵也一起去搶,搶到的物品,肯定會上繳給將領們一部份,大家都有份,將領拿大頭,自然也就不會認真約束士兵。
遼鎮打仗,靠的就是這一套,哪怕是壬辰倭亂時也是一樣,後來的某國雖然將明軍抗倭的功勞搶到自己頭上,無恥之極,但描述的明軍軍紀之壞,倒應該是相差彷彿,並不算是完全的污衊。
眼前的明軍雖然也在殺人,卻是隊列絲毫不亂,破內城時,不少金銀和貴重物品被守城的兵扔了滿地都是,這些明軍連看也未看一眼,此時還丟在地上,熠熠生輝。
“將頭人砍了,俘虜押走,公安司和特勤人員撥出一部份人馬帶隊,其餘人等在此休整一天,然後繼續前行。”
郭宇並沒有對這些瑣雜的事太過上心,已經做了幾十次,心中根本不起一絲波瀾,反正按例做就是了。
他的目光,投注在身後那些觀戰的女真人身上,他知道其中必定不乏建州各部的高層,此番進擊,海西女真幾乎無損,被打擊的幾乎全部是建州各部,明軍的用意也是十分明顯,有心無心都能瞧的出來,越是往古貢道深入,進入建州衛地盤越深,那些跑過來觀戰的各部的頭人也越多。
郭宇敢肯定,人羣之中,不乏各部的領印的都督,指揮,甚至會有一些小貝勒之類的貴族也跟過來觀戰。
明軍打的越漂亮,對建州各部的震懾也就更厲害,進而影響到海西四部。
一部打,一部震懾,接下來會有步兵營跟進來,鞏固打下來的城寨地盤,建立遞鋪驛站,真正的深入女真之內。
這個事,沒有強大的軍力和穩定的後勤體系,還有動員高效運作明快的軍政高層體系,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二百多年前大明太祖高皇帝也沒有辦到的事,在惟功總兵官手中,算是已經有了一個真正的開始。
東西並舉,西討蒙古,東伐女真,對蒙古的地盤是真正要吃下來,對北虜幾乎是以趕盡殺絕爲主。因爲草原之上,地廣人稀,北虜又是以遊牧爲主,根本很難施行有效的統治,除非遼陽騎兵和相關人員達到數十萬人之多,可以有效的控制百萬平方公里以上的土地,否則在近十幾二十年內,肯定是以剿殺爲主了。
對女真,則是剿爲輔,統治爲主。因爲女真地盤固定,半漁獵半農耕,已經可以施行有效統治,對不服者剿殺,服從者真正歸化統治,幾十年後,則與漢民無異。
而更層的原因則是女真地盤,一半是在極北密林之中,一半在長白山脈深處,只有小半是在鬆嫩平原地域之內,可謂易守難攻。
這一次獵騎兵們雖然進展十分順利,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依託遼陽強大的兵力,女真內部又是一團散沙,沒有強力的人物糾合各部前來狙擊,如果各部聯合,依託地勢來大打一場,就算明軍實力遠超女真,想獲得勝利亦要付出相當代價。在一些地方,山地崎嶇難行,卻易於射手狙擊,火槍齊射輪發的威力會受到限制,此時的武器並沒有形成真正的代差,武器先進固然重要,如果惟功是一個惟武器論者的話,他的女真政策可能會遭遇真正的失敗。
小打而不大打,徐徐圖之,分而治之,最終的目標是改土歸流,這纔是女真政策的最終方案。
此次獵騎兵進入,宣揚兵威,展示遼陽手段,郭宇做的還算不錯,最少在獵騎兵的兵鋒之前,相信短時間內根本無人敢攖其鋒,而驃騎兵早就在依託棟鄂部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戰事中打出了威名,還有遼陽的重騎兵,更是不少女真頭人心中的夢魘。
最大的威脅,當然是孜孜進取的努兒哈赤。
此人有遼鎮爲後盾,幾次到京師入貢,遼陽若是要大舉出兵剿滅,需得冒着和遼鎮及朝廷決裂的危險,而同時建州部兵強馬壯,擁有丁口衆多,要緊的是努兒哈赤已經擁有數千身經百戰的戰兵隊伍,如果不出動強力部隊,很難剿滅。
甚至努兒哈赤率少部精銳,四處潛逃,明軍想要徹底剿平他就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以郭宇的瞭解,遼陽似乎還沒有下此決心。
其實他心中有些奇怪,大人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如果真的確定建州有威脅,花上百萬軍費調動兩三萬兵馬,一年功夫最多兩年也剿平了,這般又敲打,又放着不動,到底是爲了達成什麼樣的戰略目標,還真的沒有辦法真正瞭解。
既然沒辦法真正瞭解,那麼就不必多想,郭宇將自己的眼光收入,繼續東望,在那裡是他此次任務的終點。
“我們折返吧。”
努兒哈赤最後張望了幾眼,明軍已經將寨中的頭人們全部押出,預備斬首。按大明的規矩,原本是十六以上的男丁處斬,十六以下的蠻夷貴人子嗣閹割了送往京師當小宦官,大明中前期的太監來源,有相當一部份都是這樣來的,女真和生苗等各族的少年閹人不停的充實大明宮廷,眼前明顯不是這樣做,成年男丁斬首後,婦孺會被押送到明軍新開拓的地域,那裡有海量的事情等着這些俘虜去做,男子修橋鋪路,婦孺可以做一些雜活,總之努兒哈赤知道,自己熟知的吉林烏拉一帶,早就已經變了模樣,是另外一幅天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