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江山?”郭業冷笑道:“這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莫非齊王殿下,也琢磨着來一次玄武門之變?”
儘管有揭牌的打算,陰弘智還是被郭業這番直白的言論給嚇了個不輕,道:“這……郭兄您這話有些過分了……過分了……齊王殿下最爲仁愛不過,怎麼可能做出手足相殘的事情來?”
“如此說來,您是認爲當今天子不夠仁愛了?”
“當然不是……不是……”陰弘智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道:“陛下的所爲,不是我們身爲臣子的能夠評判的。”
“那齊王殿下的所爲,您來評判一下。”
“至於殿下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殿下的兄弟衆多,古人云,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保不齊,就有人想要效玄武門故事,欲對殿下不利。殿下爲了不讓大唐的萬里江山,落在不恰當的人手中,不得不需要一些手段自保,這就需要大量的錢財。所以說,齊王殿下派陰某前來密州府,實質上是爲的我大唐的萬里江山。”
“你就拉倒吧!除了齊王,其他諸王最大的才七歲。七歲的小娃娃就想對齊王不利?國舅爺,您覺得這番話我能相信?”
“這個……這其實是未雨綢繆。古人云,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齊王殿下高瞻遠矚,自然能夠預見到日後之事。提前準備不行嗎?”
“原來是這樣啊……”郭業狡黠地一笑,道:“國舅爺,您這番說辭,編起來也夠吃力的吧。不瞞您說,咱郭業乾的是刀頭上舔血的買賣,講究的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至於說什麼國家大義,百姓福祉,跟咱是一點關係也沒有。您要是指望這麼一番破綻百出的說辭,就讓我姓郭的給齊王賣命,實在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陰弘智聽了郭業的話,絲毫不以爲忤,道:“陰某人根本就沒指望這番說辭能打動您,只是告訴您,以後跟了齊王千歲,萬一外人問起來,齊王殿下爲何找了那麼多的護衛,你就用這番說辭回答他。”
“哦?那國舅爺又準備如何勸說在下歸順齊王呢?”
“當然是功名利祿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玄武門之變以後,秦王府的衆人可都是公侯萬代,封妻廕子。您就沒有點什麼想法?”
“這……”再說下去,可就要到謀反細節的討論了,假如有朝一日,今日之事大白於天下,郭業就是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楚。
郭業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道:“有道是,叫花子做三年,給個皇帝都不換。我郭業行走海上,自由自在慣了,還真受不得拘束。再說了,您也看到了,我家資豪富,妻妾衆多,所謂功名利祿,對郭某人實在是沒什麼吸引力。所以,在下只能多謝國舅爺的美意了。您的救命之恩,郭某人來日再報,咱們後會有期!”
陰弘智一把就把郭業給拉住了,道:“朋友,慢走!”
郭業冷笑道:“莫非國舅爺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陰弘智苦笑道:“本國舅手無縛雞之力,郭兄多慮了。老實說,我也不在乎你把咱們今天的談話泄漏出去。你一個海賊說出來的話,誰會相信?”
“那您爲何攔住郭某人?”
“您聽我把話說完,陰某人要憑口中的三寸不爛之舌,讓您心甘情願的歸順齊王殿下。古有蘇秦張儀,合縱連橫,單憑一張利口,就能影響天下大勢。我陰弘智雖不敢與兩位先賢相提並論,但是說服您還是有把握的。
郭業心中暗想,你這是典型的缺乏自知之明!自信滿滿的把我錯認爲海賊也就罷了,現在竟然又要自信滿滿的說服於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多麼的辯才無礙。他又坐了回去,道:“那郭某人就洗耳恭聽了。”
陰弘智微微一笑,道:“郭業可是你的真名實姓?”
“那是自然,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好,郭兄弟,你剛纔說並不在乎功名利祿,這話是對也不對。”
“此言怎講?”
“你不缺錢,也不缺女人,利祿二字對於你的確如同浮雲一般。但是還有功和名呢!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難道郭兄弟就不想搏一個青史留名、萬古流芳?”
“想,當然想。不過……有道是成王敗寇,在下假如給齊王殿下賣命,最終的結果可能是名揚千古。但是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以亂臣賊子的名義遺臭萬年。這個臭名,還是不留也罷!”
“那建功立業,封狼居胥呢?”
“您也知道,在下乃是高句麗人,並不是大唐子民。建功立業,封狼居胥,雖然聽起來不錯,但是這件事的吸引力對在下並沒有那麼大。再說了,兵兇戰危,那胡人豈是那麼好打的?漢高祖都有白登之圍,我郭業自認爲才德都不如漢高祖,這件事的風險大,利益小。郭某人還是不感興趣。”
“你……看來郭兄弟你的確對功名利祿不感興趣了。”
“讓國舅爺失望了。您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情,郭某人可要告辭……”
“慢!”陰弘智咬了咬牙,道:“功名利祿你不感興趣,但是做爲男人,我不信你對那無邊的權勢也不感興趣。”
“無邊的權勢?”
“不錯,你一個念頭,就有無數人爲你奔走效力。隨口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禍福。往日裡高高在上的達官貴戚,都要看你的臉色行事,怎麼樣,這些你都不感興趣?”
“嘿嘿,您說的這些的確挺好,不過呢,我現在過的也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日子。手底下上千的弟兄,哪個敢違逆我的號令?至於說讓達官貴戚看我的臉色,嘿嘿,在海上咱還真能辦得到。”
陰弘智一下子就抓到了郭業話中的關鍵之處??上千的弟兄。玄武門之變才用了多少人,只要這上千人馬到手,齊王就是立於不敗之地。
他心中招攬郭業的想法更熱切了,說道:“郭兄弟此言差矣。您在海上才能影響多大的地方。但是到了大唐的長安城,那就不一樣了。什麼王公貴族,哪叫六部高官,就是您剛剛冒充的秦國公郭業,他的生死,也在咱們手心裡邊攥着。這等權勢,郭兄弟你難道就不動心?”
郭業道:“您說的倒是不錯,郭某人都有些動心了。不過,郭某人沒讀過什麼書,乃是粗人一個,即便是給齊王賣命,也不過是一把好刀而已,根本就不能與聞大事,你們事先許諾的再好,事成之後不兌現,郭某人找誰說理去?我看咱們還是算了吧。”
“算了?別算了呀!郭兄弟,你完全想錯了,尉遲恭你知道不知道,那還不是一個粗人?結果現在被封爲鄂國公權勢無邊。怎麼就不讓他與聞大事了?大唐天子什麼時候過河拆橋了?”
郭業眼珠一轉,道:“說的也有些道理。那好,現在你就告訴我一件,齊王千歲正在乾的大事。要是幾個月後應驗了,我就信了你的話,給齊王殿下賣命。”
“最近其實也沒什麼大事……”
“那對不住了,郭某人告辭。”
“別,別走啊!好吧,我告訴你,其實還真有一件大事。不過這件事呢,齊王只是個敲邊鼓的,主持者另有其人,所以我剛纔就沒和你提。你要是實在想聽,本國舅就告訴你。注意了,千萬不要外傳。”
“國舅爺請講。”
陰弘智壓低了聲音,道:“最近,有位高官要被抄家滅族了。”
“此人是誰?”
“說起來,這個人你還很熟悉呢。”
“國舅爺說笑了,郭某人乃是一個海賊,哪能認識什麼高官?”
“你雖然和他素昧平生,不過,剛剛前不久,您可是冒了人家的名號,才脫了一場大難!”
“啊?您的意思是……”
“你沒猜錯,我說的這個人,就是秦國公郭業郭子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