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道:“如果李大亮能站在咱們這邊,那當然是萬事大吉。但那傢伙油鹽不進,滑不溜手。上次大傢伙廢了那麼大的力氣都沒成功。您這次……”
郭業微微一嘆道:“還是把握不大。不過說服李大亮總比和陛下兵戎相見來得容易吧?”
“呃……說得也是。但不知秦王準備如何說服他呢?”
“我還沒想好。這樣吧,咱們兵分兩路,一方面,大家發揮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把隊伍抓牢了。另一方面,我去勸說李大亮。如果能成當然是最好。如果不成……那咱們就發動大軍,拼死一搏!”
“也只能如此了。”
……
……
該如何勸服李大亮?郭業還真沒什麼思路。於是,他把最熟悉李大亮的幾個人找來,共同商議。
這幾人分別是李義府、李宗訓以及張弼。
等郭業把情況對大家講明瞭,李宗訓首先發言。
他說道:“這有何難?我出個主意,保管那李大亮乖乖地投靠到咱們這一邊。”
郭業大喜,道:“什麼法子?快說快說!”
“這個法子很簡單。前幾天我去提親的時候已經看出來了,無論是李大亮的老婆還是那個李嬌嬌,都同意這場婚事。反對的唯有李大亮一人而已。”
郭業道“您說的這些,大傢伙都看出來了。您提這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義府!”
“在。”
“你今天就想辦法把李嬌嬌小娘子給約出來,用甜言蜜語也好,霸王硬上弓也罷。總而言之,把小娘子變成小婦人,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咱們就跟李大亮攤牌,看他敢不答應這門婚事!”
李義府聞聽此言不由得滿臉苦笑,道:“父親大人,恕我直言,您這個主意就是個餿主意。”
“瞎說!怎麼會是餿主意?他的女兒都是你的人了,難道還不准你們成親?天下哪有這樣狠心的父親?”
郭業道:“李大亮就是如此狠心。您仔細想想,想當初他寧可把李嬌嬌嫁給一個廢物也不肯嫁給令郎,現在又怎麼肯爲了這點小事就改變主意?”
李義府也道:“您別說了,現在就是李大亮答應這場婚事也沒啥用。說句不好聽的,現在咱們是在謀反。這種事別說是親家了,就是父子兄弟的關係都不一定靠譜。”
李宗訓不服氣地說道:“父子兄弟都不靠譜了,那你說什麼靠譜?”
“當然是共同的信念。要麼讓他認爲咱們勝算很大,現在拒絕很可能將來遭到報復。要麼,就要讓他認爲咱們擁有大義。但問題是……這兩樣咱們都不靠呀。難!要想說服他實在是太難了。”
張弼卻搖了搖頭,道:“真的很難?未必吧!大家不必擔心,這事交給俺老張就成了!”
“你?”
“不錯,就是我。待會兒我親至他的府上,憑藉我的三寸不爛之舌,肯定能把他說服。”
郭業一皺眉,道:“張兄真有把握?您到底是憑什麼有這麼大的信心?”
“憑的當然就是我對他的大恩。”
“不對吧……李宗訓老爺子對李大亮有救命之恩,到頭來他還不是絲毫不給面子?”
“我是我,李兄是李兄,不可混爲一談。”張弼道:“我實話實說,李兄您聽了別生氣。李大亮是官,您是民,身份就不對等。他說話不算話,未必就會壞了多少名聲。”
張弼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就不同了。我這個將作丞,雖然官微職小,但總是個官呀。他不顧我的活命之恩,這性質可就嚴重了。人們的口誅筆伐他未必承擔得起。”
郭業道:“別說未必了,就是**分把握都不成,咱們現在要的是百分之百成功。”
“秦王千歲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您別忘了,除了活命大恩以外,爲了他,我可是把自己的兒子都宰了。步昌這孩子一死,我老張家算是絕戶了。您說說我的犧牲夠不夠大?”
“夠大。”
“有道是滴水之恩須涌泉相報。您說我付出了這麼多,那李大亮如果還不對我言聽計從的,他還算是個人嗎?他就不怕留下千古罵名?”
“這……”
要是旁人說出這話來,郭業肯定會嗤之以鼻。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未必吧。
升米恩鬥米仇,你對李大亮這麼大的恩情。人家是有可能盡全力地報恩,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恩將仇報!
但是,這話是張弼說出來的,郭業還真不敢妄下結論。
無論張弼還是李大亮都是好名成狂的人,這種人的思維迴路本就與常人不同。
他們是同類人,也許更能明白彼此內心的想法?郭業還真琢磨不透張弼所言到底靠不靠譜。
他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張兄了。是您自己去,還是咱們倆一塊去?”
“我自個兒去就成了。有您在場,我們倆有些話還真不好說。”
“好吧,那郭某人就祝張兄馬到成功!”
……
……
事到如今,也顧不得張弼泄密的問題了。郭業當即宣佈張弼來去自由,任由他離開了秦王府。
好在這次他沒賭錯,大約過了不到兩個時辰,張弼和李大亮就聯袂而至。
不過這二人的裝束實在是怪異了一點,他們俱都穿着一身女裝,塗脂抹粉,令人作嘔。
郭業大惑不解,道:“二位這是唱的哪一齣呀?”
張弼道:“現在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李兄弟呢。爲了保密,不得已,我們二人扮作老婦,混在一羣僕婦中溜了出來。”
“張兄想的還真是周到。不過……事實上你們不必如此小心,要是連遮蔽這點消息的能力都沒有,我和衆位忠臣義士也就沒必要發動兵諫了。”
李大亮道:“看來我們二人還是小瞧了秦王千歲,實在是……”
郭業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不說這個了,李將軍您今日前來,是決定……”
李大亮趕緊跪倒在地,頗爲誠懇地說道:“承蒙張兄曉以大義,在下深感昨日之非。從今天開始,我張大亮唯秦王千歲的馬首是瞻,哪怕是赴湯蹈火也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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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嗎?”郭業道:“我想要你做的,雖然不是赴湯蹈火,但比赴湯蹈火還猶有過之。你到底考慮清楚了沒有?”
李大亮磕了一個響頭,堅定地說道:“在下願意幫助齊王千歲清君側,匡扶社稷。”
“但是你之前還推三阻四的,現在又突然深明大義了。本王該不該相信你呢?”
“這……”李大亮一咬牙,道:“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李大亮願意對天發誓,剛纔所言,句句發自肺腑。但有半句虛言,就讓我嘔血而死。”
這句誓言就比較有誠意了。
一般人發誓,不是“天打五雷轟”這種很難實現的誓言,就是“不得好死”這種比較寬泛的誓言。真說到這種“嘔血而死”這種非常具體的就少之又少了。
比如郭業,根本就不相信發誓有什麼用,一般情況下隨口發誓毫無壓力。
但當楊青青讓他拿自己兒子發誓的時候,他就猶豫了。一方面,他是太愛自己的兒子,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這個誓言太具體了。具體的讓他都有點害怕。
郭業點了點頭道:“如此誓言,倒也足見李將軍的誠意。但我總覺得還不大夠……”
李大亮道:“我還願意把嬌嬌和老妻送到您的府上爲質。”
話說到這個份上,郭業還能怎麼辦?
他又沒有類似“三尸腦神丹”“豹胎易筋丸”之類的奇藥,就算讓他隨便提條件,也只能如此了。
郭業思索了良久,也只能長嘆一聲,道:“那天下的安危,就拜託在李將軍的身上了。毫不誇張地說,您的一轉念,就關係着我大唐的興衰存亡。您可要好自爲之。”
“秦王千歲且放寬心,李某人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
……
明天就是立齊王爲太子的日子了。
李二陛下也不知怎麼想的,這麼重大的典禮不是在長安,而是安排在九嵕山行宮之內。
不過,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他既然有旨,人們也只能遵從。爲了不耽誤吉時,今天晚上,羣臣就齊聚九嵕山。房舍不夠,山腳下密密麻麻地搭滿了帳篷。
一個帳篷內,郭業正在做着最後的動員。
他說道:“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明日之事,就是九死一生。如果有人想要退出,郭某人概不阻攔。怎麼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快說出來吧。”
人們齊聲道:“您待我等恩重如山,願爲秦王千歲效死!”
“好!那咱們就……”
話說到這,郭業忽然心中一動。眼前之人有李義府、李宗訓、李元魁、錢霸、空空兒、精精兒、秦英,以及……馮鬼。
他怎麼混進來了?
郭業道:“馮鬼,郭某人對你並無恩義。嚴格來說,還是我欠你的,此事與你無關,你就不用去了吧?”
“不!”馮鬼脖子一梗,道:“太子登基大典有那麼多人,說不定高陽公主就會出現,萬一她帶着小人的妻子出席呢?還望秦王千歲成全!”
“可你知不知道其中蘊含的危險?”
“小人當然知道,不過我有個預感,如果錯過了這次,恐怕今生今世就再也不能與她相見!爲了她,我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