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頓時明瞭,敢情兒這人還是個軍營刺頭兒,不安分的主兒啊?
奶奶的,如果讓這種人出任揚州折衝都尉,能行嗎?指不定到時候又惹出什麼幺蛾子,捅出什麼禍事來,還得自己跟在後面擦屁股吧?
但是,自己到了揚州毫無根基,人生地不熟的,偏偏有需要這種本土勢力來幫襯搭把手,替自己鎮鎮場子。
更爲難得的是,陳浪添爲鹽幫幫主,一直販賣私鹽與揚州鹽運衙門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乃是揚州張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種人如果肯爲自己所用的話,根本不用擔心他是不是會暗中被張家收買,對自己臨陣倒戈一擊。
歸根究底,陳浪這人就是一把雙刃劍啊,使喚得好可以傷人,但一個不留神就能傷了自己。
蘇定方見着郭業遲遲不肯表態,不由揶揄道:你小子是不是在擔心自己降不住陳浪這等桀驁不馴野性難馴之輩,會給自己惹來麻煩,最終無法收拾啊?
郭業並無隱瞞,點頭實話實話道:可不,畢竟這樣的人不好管束啊,而且又是鹽幫的幫主,呼風喚雨作威作福慣了,就怕
哈哈,你想太多了!
蘇定方搖搖頭,提醒道:我給支個招兒吧,陳浪這人雖然人如其名浪是浪了點,但卻是極重江湖義氣,而且這些年鹽幫受着揚州張家和揚州各地官場的打壓,日子過得並不如意。到時候,你只要對症下藥,我想陳浪定會爲你拼死效力。再加上我替你修書一封於他,我想沒有多大問題。
郭業問道:對症下藥?何意?
蘇定方聽罷佯裝生氣,怒目圓睜道:還要我說得再通透一點不成?你,陳浪、鹽幫幫衆、還有揚州張家,你只要處理好某些關係,與其同仇敵愾,替他出上一口怨氣,一雪前恥嗯,還不明白?
啊?這下懂了!
郭業立馬如小雞琢米般連連點頭,恍然大悟道:多謝蘇大哥的指點,嘿嘿,懂了,懂了。
蘇定方唔了一聲,說道:回頭我便替你修書一封,你下揚州之前送到你府上,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剩下揚州之事全靠你自己了。
郭業感激萬分道:蘇大哥已經幫我夠多了,小弟感激不盡纔是。
好了好了,婆婆媽媽像個老孃們,蘇定方爽利地揮了揮手,拎起酒盅說道,你若真感激我,就陪我痛痛快快喝上這頓酒,下次再跟你同桌喝酒,都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兒了。來,幹!
郭業立馬抓起酒盅,與他相碰了一下,道:有機會的,咱們今後喝酒的機會多的是。來,蘇大哥,我敬你!
來,幹,今天痛飲一回,不醉不歸!
幹!
兩人捨棄酒杯直接用起酒盅來,喝得酣暢淋漓,漸入佳境。
不一會兒,地上桌子底下已經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罈酒盅,一片凌亂。
咚咚咚~
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一人跑到兩人跟前,衝蘇定方喊道:蘇將軍,可算是找到您了,殷大將軍召您回衙門議事。
來人正是之前與郭業聊過天的曲胖紙曲校尉。
這廝一臉焦急之色,大汗淋漓,顯是跑了不少冤枉路。
蘇定方聞言,有些不悅地將提在手上的酒盅往桌上一扔,咒罵道:奶奶的,連喝頓酒都不讓老子喝得這麼不痛快,殷天宗這廝真讓人煩厭,聒噪得很。
說着,兩米大個兒豁然起立,衝郭業拱手抱拳道:兄弟,對不住了,哥哥得先回衙門一趟,不然殷天宗這廝又要抓着俺的小辮子趁機發難了。
郭業亦是起身回道:蘇大哥先回去吧,正經事兒要緊,你我兄弟痛快喝酒的機會多的是。
說罷,便將陪着蘇定方走到了樓梯口,目送着他與曲胖紙一同下樓離去。
兩人前腳剛走,劉振軒便蹭蹭上了樓,一臉神采奕奕地表情,低聲說道:侯爺,你猜我剛纔在酒肆門口看到了誰?
東市乃是人流灘急的地方,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即便碰到個熟人也不覺得新鮮。
但是郭業見着劉振軒這幅怪異的模樣,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小子也算是走出過國門,見過異域風情大世面的人了,到底是看見了什麼人讓你如此一驚一乍的?
劉振軒哂笑兩聲,還是一副猥瑣賤兮兮地模樣探過腦袋來,說道:你猜我看見誰了?我居然見到了杜荷率着太子府六率親兵招搖過市,如果沒猜錯的話,那頂明黃轎子裡坐得肯定就是太子殿下。
郭業一聽,不由啐道:切,不就是太子出巡嗎?你至於小村姑頭一遭進城,一驚一乍跟個土包子似的嗎?
在長安城裡,太子出巡委實不算什麼新鮮事。
可誰知劉振軒一個勁地搖頭,說道:不不不,卑職不單單見到了太子殿下,還見到了魏王殿下的儀仗。這還不止,後頭浩浩蕩蕩跟着一夥子人,有長孫大人家的大公子長孫衝,房玄齡大人家的大公子房遺直,而且貌似還有好幾位公主的鑾駕呢。侯爺啊,這種天潢貴胄雲集,當朝權貴子嗣跟隨的陣仗,卑職在長安這麼多年,可是頭一遭見到啊!
我草!這麼大的動靜??
這下,郭業也淡定不住了,急急問道:他們這是要幹啥?他們要奔哪裡去?
劉振軒搖頭遺憾道:卑職不敢擅離職守,所以沒有跟隨大隊過去,也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去。不過,卑職好像隱約聽到有人說,大慈恩寺那邊來了一位高僧,這些皇子皇女,還有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小姐們,不會是去聽和尚唸經吧?不對,應該是說聽高僧弘揚佛法吧?
大慈恩寺?
又是太子殿下,又是親王公主,還有一羣官宦子弟,居然去聽和尚唸經?
這也太扯了吧?
郭業寧可相信這夥人去郊外狩獵,也不願相信他們這些人會去聽什麼弘揚佛法。
頓時,他對此產生了濃濃的興趣,心道,反正無聊,去看個究竟也不錯。
於是招呼起劉振軒,說道:走,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大慈恩寺你知道在哪裡吧?
劉振軒唔了一聲,說道:卑職知道怎麼走。
說罷,便領着郭業匆匆下了樓。
郭業走到櫃檯處,從袖兜裡掏出一小錠銀子,直接扔到臺子上,喝道:掌櫃的,結賬,走人!
很快,兩人便出了胡姬酒肆,郭業鑽入馬車中,劉振軒揚起手中的鞭子驅車朝着大慈恩寺的方向奔去
約莫行了有一段路程,馬車總算是抵達了大慈恩寺的山門外。
不過郭業一下馬車立馬看傻眼了,山門之外處處人頭攢動,早已圍滿了前來聽講佛法的虔誠香客,烏烏泱泱,少說也有幾千號人。
而大慈恩寺的山門也被堵得水泄不通,現在要想進寺廟是難於登天了。
而剛纔劉振軒所說得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還有幾位公主的儀仗和扈從,果真就在這附近,也被擋在了山門之外。
不過轎中步攆中早已沒了正主,顯然已經通過某些特權渠道進入了大慈恩寺內。
突然,郭業後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咦?師叔,你老人家怎麼也在這兒?
郭業扭頭尋人,發現打招呼之人並非別人,而是自己在蟠龍觀的那個便宜師兄袁天罡的弟子李淳風。
這廝今天穿得體面啊,一身嶄新的紫金八卦道袍,髮髻攏得油光水亮,一柄拂塵也是新制的,拂塵柄上還鑲着水汪汪的紅藍瑪瑙石。
嘖嘖,渾身上下整得跟個大土豪似的。
對於李淳風出現在佛門寺廟之外,郭業也是極爲詫異,問道:喲,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跟你師傅釣到了什麼狗大戶,糊弄了不少銀子?居然穿得這麼騷包!
李淳風癟癟嘴,啐道:師叔你這張嘴可真夠毒的,什麼叫糊弄啊?我們這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解難,這銀子都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所得。
郭業莞爾一笑,道:開玩笑啦,對了,你一個道家弟子,沒事兒跑這佛門清淨地來幹嘛?
李淳風低聲說道:師叔你應該知道,自古佛道兩家便一直都憋着苗頭,誰也不服誰。我這是來刺探敵情,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郭業暗暗數落,蠢蛋,穿得這麼醒目這麼騷包,還刺探個鬼的敵情,真是智商堪憂的傢伙。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地問道:你知道今天大慈恩寺是怎麼回事?居然香火如此鼎盛,不僅有這麼多的虔誠信徒來聽講佛法,還引來了這麼些皇家子嗣和官宦子弟。我聽說是來了一位大德高僧,你知道這高僧是什麼來頭嗎?居然有這麼大的號召力。
李淳風聞言立馬浮出一臉的不服氣,當然看在郭業眼中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
只見他言語冒着酸氣地說道:什麼大德高僧啊,年紀也跟我相仿,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外來的和尚好唸經嗎?
哦?郭業眼睛一亮,追問道,這麼說你知道這高僧叫什麼了?說來聽聽,什麼來頭。
好像年紀不大,叫什麼來着,哦對,這和尚法名
當李淳風念出這高僧的法號之時,郭業整個人僵立當場,彷彿被滾滾天雷劈過了一般,喃喃自語道:
不會吧?居、居然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