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言語,淡然的訴說,這一切所講的都是自已的故事,可是卻似乎平靜的和自已沒有半點相干,可是就這樣的話,卻讓高審言渾身一震,愕然的望着荊離。
“在朕的心中,母皇是天,而太傅就是地,天是用來守護朕的,而地是爲了讓朕站的更穩,走的更遠。在朕的心中太傅一直是最瞭解朕的人,也許朕曾經……曾經真的是太荒唐了,可是太傅難道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真正的朕嗎?”
“皇……皇上……”
任是高審言見慣大風大浪,可是面對荊離的這一番話,也驚的無法成言,荊離擡頭,那如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已然變的冰冷,想起先皇手記中的一段話,荊離冷着臉,望着高審言,一字一句的道:“小時候母皇說過,大荊雖是天朝,但是兵權卻早在權臣的手中,若爲大荊就要學會大忍,若爲萬民就要學會大忍!今日我不捨五萬大軍,又怎將尹秀珍送出京都,有她在一天,朕的羽翼永遠無法豐滿!”
荊離低垂着眼瞼,說的輕描淡寫,可是這輕輕的言語卻如同驚雷一般的在高審言的耳邊炸開,荊離的一字一句讓她整個人都微微的顫抖起來了,她不知何時由坐而變成了跪,她的雙眸染上了晶亮,她的心“撲通,撲通,撲通”,一下一下敲着胸腔,這種熱血澎湃的感覺多少年沒有了?可是卻被面前這小小的帝王,三言兩語而勾起了。
“太傅,你可願助朕爲蒼生創一個盛世,你可願助朕給蒼生一個和平的家園?”
“原來這……原來這一切都是皇上您的權宜。罪臣有罪,罪臣該死,罪臣看了一輩子的人,卻最後誤看了皇上,罪臣看着皇上長大,皇上從前的種種……曾經讓罪臣對皇上……,是罪臣錯了,皇上,讓您受苦了。”
言語間,高審言早已淚水縱流,那滿是皺紋的臉佈滿了淚水,她不顧額前的鮮血,重重的叩頭在地上,悔恨交加,痛哭失聲。
荊離的心也如針剌一般,前途不知,記憶沒有,一個人在這孤獨的世界,可想而知自已要走的路,而今高審言的舉動也代表了她願意助自已,這讓荊離的心,多多少少輕鬆了許多,她站起來,默默的轉過了身,離去了。
就這樣無聲的去了,高審言的擡頭望着她那柔弱的背影,又一次將頭叩在了地上,許久後,當再也看不到荊離的身影之後,高審言才抹了抹眼淚,口中喃喃自語道:“有皇如此,先皇可安息了,可以安息了。”
凌晨的東宮……
閣室內燈火通明,如外人看來,荊離獨寵東宮從未離開過,可是隻有尹昭宇知道,皇上……可曾未陪自已共眠過,每每兩個人躺下,荊離很快就沉入了夢鄉,可是過了很久很久,當自已閉上了眼睛之後,她又會很快的起身。
每當想到這兒,他的心都一陣剌痛,他也曾想過,皇上肯定是不喜歡自已,所以不愛和自已一起睡,他也想過,是不是自已的身子有什麼不好的味道,他尋遍了花香來沐浴,可是荊離還是每晚必然的離他而去。
他依戀她酣睡的容顏,心痛於她的離開,但是唯一一點讓他覺得安慰的就是,她雖離去,但是並未離開她,她喜歡秉燭夜讀,通宵看書到天亮,而上了早朝之時卻哈欠連連,整個上午也是她最佳的睡眠時間。
這一日,也不例外,尹昭宇立在門前,望着那個全身全心都撲在書中的皇帝,心似一根剌一般的疼了起來,躊躇了一下,往她走去。
“皇上,您又一夜沒睡,喝點蔘湯吧!”
“擱着吧!”沒有擡頭,一慣的平靜疏淡,尹昭宇低垂着頭,心中頗不是滋味,雖爲夫妻,可是皇上對他,卻更如朋友,不!還不是朋友,是那種淡淡相識的人,沒有親密,沒有曖昧,僅有的一些也只是新婚之夜以前而已。
“還有事嗎?”荊離擡起頭,見尹昭宇並沒有離去的意思,不由又追加問了一句,尹昭宇有些無措的搖頭,突又點了點頭,荊離皺緊了眉頭,放下了手中的書,柔聲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皇上,娘想到邊疆做個佈防,把五萬大軍送過去,今日就出發了,臣夫想去送送她。”
“宰相大人?”荊離一怔,隨即又想起,今天是宰相領兵去邊疆的日子,她竟然過的給忘了,荊離不禁失笑,站起身道:“是朕疏忽了,走吧,朕陪你一起去送宰相。”
“皇上也要去嗎?”尹昭宇興奮的開口,眼神都變的晶亮晶亮的,尹昭宇是那種文靜俊雅的男人,他有着時下男人的柔,也有着時下男人沒有的平和,和他一起很舒服,沒有壓力,荊離喜歡,這也是她爲什麼天天呆在東宮不排斥的原因。
若是這樣一個美男在現代,一定是十分的搶手,任荊離對他在沒有任何感情,此刻都有些動心了,意識到自已的話語有些逾越,尹昭宇忙又溫順的道:“皇上如果忙的話,就不必了。”
“朕在怎麼忙,也沒有這事重要,走吧!”很自然的牽着尹昭宇的手,兩個人並肩走了出去,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纔剛剛有些出來,一夜未眠的荊離難免有些眼澀,她揉了揉眼,努力的打起精神。
這一現象讓尹昭宇看了個正着,不禁心中暖乎乎的,她的努力他都是看在眼中的,她就是這樣,一點也不像個皇上,曾經別人對她的傳言太過了,她真的是一個很體貼,很溫暖,很好很好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