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了城牆邊上,此刻,從城牆腳下,一直伸伸到距離我們這裡至少三百多步的地步,到底都倒覆着一具具的屍首,還有數不清的箭矢,甚至讓護城河一帶,猶如長出了低矮的蘆葦,密集得讓人幾乎摻不下腳,而昨天夜裡,倒伏在這裡的叛軍,今天,他們的身體,更是幾乎被箭矢的尾羽所掩蓋。
除了偶爾起伏的呻吟聲,城牆下,一片死寂,那些被草袋子堵了小半的護城河水,正蜿蜒的流淌着,時不時,從倒伏的屍首浸出來的血,在水裡化開,然後,擴散無蹤。
“我們會勝利的。”護掛着錚亮的明光鎧,顯得英姿勃勃的李瑤光走到了我的身側說道,看到了我那顯得有些陰鬱的表情,再看了眼城下那悽慘的場面,李瑤光關切地看了我一眼道。“別太煩心了,這是戰場,家父有言,戰場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止,絕對容不得一點慈悲……”
我苦澀地翹起了嘴角,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這就是戰爭,令無數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戰爭。”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第一次,在現實裡,感受到了深濃而無比沉重的震撼。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因爲上位者的意志,變成了一具具毫無氣息的屍體,爲的只是,其中一位上位者想要成爲新的主宰。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不外如是,賢弟不必太過放在心中了,只希望,洛陽,不再遭受這樣的兵災之厄。”楊恭道拍了拍我的肩膀,溫言道。
“嗯,希望吧。”我點了點頭,我無力阻止這樣的事情的發生,只希望,在遙遠的將來,不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真希望我有能力,讓華夏大地上的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讓內戰不再出現,讓異族不敢再窺視中原……”我悠悠地長嘆了一聲道。
“只要你想,你會成功的。”李瑤光的聲音傳了過來,俏麗的臉蛋上,那雙漆黑清徹的眼眸裡,充滿了一種,叫做欣賞的東西。“你那麼聰明,不但長華橫溢,精於謀略,天下大勢在你的眼中也猶如鏡中的事物一般清晰,就連商賈之術,在你的手中,也是那樣的舉重若輕。若是天子得你輔佐,相信以你的能力,大隋,將會變得不一樣。”
聽到了這話,的確讓本公子升起了無窮的信心,還有一種被人承認的滿足感,看着這個距離我不過一步之遙的漂亮妞,恨不得親她一口,以表達我的謝
不過周圍人實在是太多了點,再加上李瑤光的武力值太高,真要偷襲親了這妞一口,指不定下一瞬間本公子就會被扔進護城河裡邊練習秤砣落水。
“謝謝你,你的話,給了我許多的信心。”衝李瑤光露出了一個紳士的笑容,真誠地答道。很希望能夠給她一個擁抱以表達我的謝意,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省得這妞到時候給本公子一個背摔,到時候俺彬彬君子的風度那可全給摔沒了。
李瑤光嫣然一笑,這燦爛的笑容,彷彿連那天穹上的烈陽,也不如她的笑容耀眼,讓人不禁眯起了眼睛,潔白的肌膚,在陽光下,反射着一層淡淡的金輝,猶如那黃金鑄就的雅典娜女神。
李瑤光不是那種第一眼讓人看上去就感覺很美麗的女人,眉毛比一般的女性要濃,卻又濃得恰到好處,讓人想起那些反串男角的女性,想必,花木蘭也應該擁有着這樣的一雙透着英氣的眉。
一雙明亮而又讓人覺得坦蕩的眼眸,只是,若李瑤光嬌羞之聲,那流動的眼波,只會讓我想起一個形容詞:嬌媚。
“我,我先走了。”看樣子俺欣賞的目光讓李瑤光有點抵受不住,這可憐的姑娘慌慌張張地離開了,本公子看着她的倩影,嘴角輕揚,心中,充滿了一種叫做快樂的情緒。
“無忌賢弟,在看什麼呢?”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張看似陽光,卻總讓人覺得似乎蓋着一層陰雲的笑臉出現在了我的跟前,居然是柴紹這廝。帶着四名剽悍雄壯的部曲朝着我這邊行來。
“沒什麼,亂看看唄。兄臺不在自己的防區,怎麼跑到小弟這兒來了?”我衝柴紹禮貌地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反衝,反正俺就是看不貫這位在歷史上娶了李三娘子爲妻的柴紹。
“呵呵,紹也就是胡亂逛逛,剛剛看到三娘子從這過去,一臉很高興的模樣,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喜事,故爾,特地來問一問賢弟。”柴紹拍了拍那女牆結實的牆磚笑道。
“這我可真不知道了。”聽到了柴紹之言,我沒來由的心中一動,莫不是李瑤光這妞也很喜歡跟我吹牛聊天嗎?不由得回想起她離開時,那帶着羞意的俏臉,還有比陽光更燦爛絢麗的笑容。
“不會不知道吧?這些日子,紹看你和三娘子是挺談得來的,呵呵,不過賢弟。想必你也應該知曉,爲兄傾慕三娘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吧?”柴紹臉上的笑容依舊很平和,但是,語氣和目光卻顯得那樣的咄咄逼人。
“家父已經代紹往唐國公府求親數次,奈何,唐國公及其夫人甚愛其女,不願意她這麼早離開身邊,所以,此事才耽擱了下來。”說到了這,柴紹輕嘆了一聲,彷彿不以爲意地擺了擺手。“不過唐國公有言,待其女年滿十八之後方議嫁娶。”
本公子很是無聊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看得柴紹臉色一黑,站在他身後邊的那四名部曲都神色不善地惡狠狠地盯着本公子,一副想要吃了本公子的模樣。
“兄臺說完了?”本公子可沒理會那四個白癡,徑直衝柴紹涼涼一笑。“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也不想聽,三娘子要嫁誰是她自己的事,兄臺你好像不是唐國公府的人吧?不是三娘子的親戚,也不是她的長輩,好像不該你來摻和是不?”
“兄臺要是無聊,儘管自己去玩,請恕小弟事多,不奉陪了。”本公子說完了話,轉身就走。卻正好看到了剛剛從城牆臺階步上來的竇女王,靠竇女王居然親自過來了。一身明光鎧,顯得英姿勃勃的竇女王一出現,本公子趕緊給這位俺惹不起的長輩見禮。
柴紹那張發黑的臉瞬間就換上了一個顯得無比親和的笑容,也湊了過來向竇女王見禮。只不過那雙眼裡盡是驚疑不定的神色,本公子也同樣心裡邊直打鼓,不知道這老孃們聽到了沒,只希望城頭的大風能夠把我們剛纔的對話全刮跑了。
“二位賢侄不必多禮,剛剛聊什麼呢?老身只聽清了唐國公府這四個字。”竇女王往城牆上一站,一手扶腰,一手按住腰間寶刀的刀柄,女王氣質頓時大放。更把心中有鬼的本公子和那柴紹襯顯得無比的渺小與猥瑣。
“其實也沒什麼,方纔嗣昌兄過來與小弟聊起唐國公府的家兵部曲,嗣昌兄覺得唐國公府的家兵部曲很是悍勇無匹,最是適合斬將奪旗,可爲先鋒之精銳,對吧嗣昌兄?而他府上的部曲,個個同樣精悍,若是在軍中,皆有成爲隊長和團之的實力。聽得此言,實在是令小侄佩服得五體投地。”本公子說話又快又疾,一大堆的話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把柴紹這丫的給砸得暈頭轉向。
或許是因爲本公子沒有提方纔的事,編的這個謊言又是在誇獎唐國公府,柴紹趕緊頷首不已,很可惜,等到這傢伙回過味來,才發現上當,兩隻眼珠子頓時衝我鼓了起來。
而竇女王的表情變幻了一下,似乎想笑,又似乎想生氣,不過旋及露出了一副略顯得陰沉的笑容,衝柴紹笑了笑道:“哦,呵呵,嗣昌賢侄,久聞汝父鉅鹿郡公柴右內率乃是我朝有數的悍將,調教出來的精銳,想來區區隊、團之職,定然不在話下,是吧?”
“伯父過譽了,其實侄兒府上的部曲……”柴紹還欲解釋,卻被告竇女王擡起的手掌打斷。“罷了,賢侄快回你的崗位上去吧,依老身觀之,怕是這些叛軍,不時就要攻城了。無忌賢侄,你且陪老身走走如何?”
柴紹那張臉黑得猶那用了十年的鍋底,愣在當場,本公子衝這傢伙很紳士地一笑之後,這才轉身跟上了竇女王。“伯母請……”
“柴紹那小子,可是讓你埋汰得不輕啊,賢侄。”走了沒兩步,竇女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捉狹地衝我眨了眨眼,把本公子嚇了一大跳,靠,難道被這老孃們看穿了我險惡的用心?
“伯母您說的哪裡話,小侄這樣的人,豈會胡亂編排旁人。”本公子表情依舊顯得很謙虛很恭敬地道。
“呵呵,看來你是有意編排的是吧,那老身幫了你,你可是等於欠了老身一個人情哦。”竇女王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灰溜溜地帶着那些部曲朝着遠處走去的柴紹,然後笑眯眯地道。
汗死,爲神馬每次遇上竇女王,本公子總有一種無從招架的悲摧感。比如現在,俺就很絕望。“伯母您說笑了,對了您的要求,無忌是怎麼也不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