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二 血染的伊爾茨庫克（三）
美麗的庫蘇古爾湖位於蒙古與俄國的邊境線交匯處，這裡是作爲預備隊的第五騎兵師的駐地，隨着後續的兩個預備役師也陸續抵達這裡，美麗的草原湖畔一下子熱鬧起來。
在駐地中央一片圍着鐵絲網的平整空地上，幾座巨大的開放式支架帳篷被拉起了起來，帳篷裡三架有着奇怪的雙層像翅膀一樣的東西引起了士兵們的好奇，不過這裡都是由憲兵把守，所以大夥也只能看看不敢靠近，畢竟憲兵可不是吃素的。
午後的草原終於引來了一絲涼風，戰士們三三兩兩猜測着前線到底打得怎樣了的時刻，急促的哨聲忽然從營地各處響起，片刻後就見到無數的騎兵戰友開始陸陸續續衝出了營區，他們甚至沒有編隊便向着北方跑去。
出什麼事情了？
打的不順？還是前面要增援了？
戰士們呆呆地看着一萬多騎五師的戰友快速消失在視線中，每個人既擔心卻又心潮澎湃，因爲他們知道，自己來這裡就是參加戰鬥的，所以每個人都在期盼着能和五師一樣得到命令向北進發
就在大夥討論着五師接到什麼命令時，短促的哨聲又從中央空地上響起，只見到那三架有兩層翅膀，中間用鐵線牽扯住的怪傢伙被士兵們緩緩推出了大帳篷的同時，三位穿着從未見過的藍色軍裝，帶着圓滾滾的護耳頭盔，還帶着一種奇怪眼鏡，腰插手槍的軍官走出了休息區，向三駕怪物走去。
“上了天少賣弄，這不是俱樂部，這是打仗，指揮部正等着我們的偵查結果做參考，所以老老實實給我飛過去，看清楚後立刻用無線電匯報，配合炮兵，另外大家注意飛行時間，從這裡到伊爾茨庫克有五十公里，前線基地還沒弄好，所以我們的油不多，必須抓緊時間”田雲一邊跑，一邊將注意事項告訴兩位新戰友，作爲最早培訓出來的飛行員，他對這些才上天不到半年的傢伙着實不太放心。
最讓他擔憂的是距離，雖然這種被取名獵鷹的飛機最大航程有150公里，足夠殺個來回，但這只是理想狀態，誰知道偵查時大量的盤旋會不會導致耗油過多，而且如果遇到地面攻擊，還需要機動，更會損耗燃油，所以有必要叮囑夥伴。
“是，田隊放心吧。”聽到關照，兩位戰友也迅速的收起了心思，甚至有些緊張，畢竟這不是訓練，而是真正的打仗。
“放心吧，前面的兄弟部隊已經接到了通知，如果遇到問題，立刻和最近的部隊取得聯繫，只要在部隊的保護圈內降落，他們就會立刻趕來援助。”
“要是……。”田雲停滯了一下，看了眼兩位戰友，臉色凝重：“那就拉那個開關，飛機決不能落在俄國人手裡。”
“是”兩位戰友大喝一聲，他們都知道那個開關是什麼。
田雲本來還想再說幾句，但話到嘴邊卻發現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此時地勤士兵已經轉動螺旋槳將飛機發動了起來，突突的發動機聲漸漸連成一片，螺旋槳高速轉動後直把不斷飛機往前帶。
飛快的鑽進了開放的機艙後，田雲忽然想起了什麼，大喊道：“手榴彈，我的手榴彈忘在帳篷裡了。”
地勤官聽到後，連忙跑到最近的站崗士兵那裡，一股腦的把人家的五顆手榴彈全給奪了過來飛速塞進機艙，這一幕讓田雲苦哭笑不得，自己是飛行員，一顆手榴彈只是防身罷了，帶五顆，豈不是增加重量浪費燃油？
此時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迅速的檢查完幾個儀表後，他立刻豎起了左手大拇指揮了揮，大喊道：“獵鷹六號，準備完畢。”
幾乎是同時，另外兩個機艙內也伸出了翹着大拇指的手臂，最前端的起飛控制員見到後，用力的揮下了綠色旗幟。
見到旗幟，田雲緩緩地鬆開了剎車，在螺旋槳的帶動下，獵鷹飛速往前竄去，當速度越來越快，機身有了種往上飄的感覺時，他猛地拉起了操作杆。
圍在鐵絲網外的預備役士兵們只見到，三駕奇怪的插着翅膀的傢伙前面冒出一陣黑煙後迅速往前跑去，等到跑了一會後卻又猛地擡起頭部，竟然就這樣躍入了虛空，飛了起來。
所有人都張了嘴巴，用力的擦拭着眼睛，似乎不敢面前發生的一幕。
老天爺那是什麼？會飛的鐵鳥？
田雲可沒心思看下面戰友是不是都開始膜拜了，繼續拉高機頭直到差不多大約有五百米才慢慢放平，這是小訣竅可是俱樂部剛琢磨出來的，據說這個高度要比在下面飛省油。
可惜這個座艙是開放的，不能向飛艇那樣上升到千米，要不然呼吸就會有困難，會影響到觀察，所以聽說實驗室正在考慮給飛機安裝上玻璃艙蓋。
即使這個高度，帶着護耳頭盔和防風鏡，田雲依然不認爲這是個舒服的活，每小時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下，大風會讓你的臉都感覺被隔開了一般。
迅速的進入了平飛後，戰友的兩架獵鷹也跟了上來，三架飛機組成了一個小小的箭頭，向伊爾庫茨克飛去——
轟轟轟……。
無數炮彈在101高地的方向炸開，這一幕讓馬爾丁諾夫眼球都快裂開了，該死的中國軍隊，三個小時內竟然向自己的右翼投入了整整一萬人的部隊，砸下了近千枚的炮彈
上帝，那裡只有三千駐防的軍隊而已，需要那麼強大的炮火嗎？
如果僅僅是炮火也就算了，他們的步兵幾乎一刻不停的在發動衝鋒，他們似乎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什麼是死亡，每一次嘹亮的軍號聲響起，都可以看到那些穿着花花綠綠軍裝的士兵就會端着槍，盯着密集的彈雨，迅速而熟練地往前衝鋒。
這就是幾年前由那支一觸即潰的清國軍隊改編而來的新華路軍嗎？短短几年，那個李默到底給他們吃了什麼東西，居然變得如此頑強？面對一路上的戰友屍體，難道他們就不懂得害怕嗎？
“轟”
一發炮彈在要塞指揮處不遠處炸開，駐守的幾位士兵頓時被爆炸氣浪掀翻，天花板上落下一陣碎屑的同時，也讓馬爾丁諾夫稍稍冷靜了些。
右翼要塞雖然遭到了覆蓋性的炮擊，但由於那裡地形環境特殊，四周都是密林，影響了對手的視線，所以時至現在還有幾門大炮依然在怒吼，加上機槍掩體躲在密林後，也還可以使用，不過他也不知道這種堅持還能維繫多久，最關鍵的是大炮和機槍雖然可以使用，但那裡的駐軍數量肯定已經大幅下降，如果不能儘快把支援部隊送過去，或許右翼就將首先被攻陷。
但問題是，不斷落下的炮彈告訴他，敵人在強攻自己右翼的同時，也對正面和左翼保持着壓力，他很明白爲何會這樣，因爲對手就是不準備讓他去支援右翼，因爲那裡的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一旦失守，居高臨下，炮彈可以隨時飛到伊爾茨庫克的任意地方。
“莫洛夫少校”
“現在是帝國需要你的時候”
“帶着你的人，去支援保羅中校，必須堅持到援兵抵達”
“是”莫洛夫少校用力的喘着氣敬禮道，但剛要衝出門口，忽然轉身大聲問道：“馬爾丁諾夫上校，我離開後這裡怎麼辦？”
“放心吧，我會留在這裡，除非中國人踏着我的屍體，要不然他們就沒法通過這裡”馬爾丁諾夫上校大聲的回答，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請你放心，相信庫羅帕特金大將已經收到了我的求助消息，只要在堅持一個晚上，我們的援兵肯定會抵達”
莫洛夫點點頭，馬爾丁諾夫的話語讓他心頭升起了一絲激動，這位把他提拔成中校，還能在優勢的敵人炮火前面不改色的軍官，現在帝國已經太少了，所以大喊道：“我現在就出發，馬爾丁諾夫上校，你也要保重”
“我會的”
馬爾丁諾夫微笑着送走了莫洛夫後，臉色卻霎時陰沉下來，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懷疑，按照騎兵的速度，此時援兵的前鋒甚至應該抵達了，爲何還沒有任何消息呢？
“上帝，天上，快看天上”
正當馬爾丁諾夫拿着手錶微微發呆的時候，淒厲的喊叫聲再次從外傳來，嚇得他連忙收起表衝出了指揮部。
可當他衝到外面看向天空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只見到三個比蒼鷹還要大的怪物正在向要塞飛速衝來，很多士兵們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後，立刻被亂竄的子彈撕碎。
那是什麼鬼東西？
馬爾丁諾夫舉起望遠鏡，但看到的一幕卻讓他更驚訝了，因爲他看到那個東西居然有兩層翅膀，而且中間還坐着一位正在朝下面指指點點的人。
望着飛機一點點靠近，所有的俄國士兵都有種不妙的感覺，雖然看不到它上面有任何武器的跡象，但這種能在天上飛的東西顯然嚇壞了大家。
當飛機接近要塞，陡然向左右兩翼散開時，馬爾丁諾夫臉色陡然大變，發瘋似的衝向了高處大喊道：“莫洛夫，回來快回來”
但已經帶着一千多人向右翼要塞狂奔的莫洛夫根本聽不到身後的叫喊，也並不知道災難已經從天而降。
“發現目標，步兵，要塞和101高地結合部，人數一千，請求速射”
獵鷹六號中，田雲一隻手握着操縱桿，一隻手抓着望遠鏡，一邊對着機艙裡麥克風叫喊，還不斷地舔着嘴脣，巨大的工作量沒讓他疲倦，反而是興奮無比，因爲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來給炮兵做引導，就遇上了這種極品好事，居然有足足上千人的俄國兵正在快速通過結合區準備支援101高地，而且他們根本沒有任何防護
“咚咚咚……。”幾乎剛從新一代無線電臺中聽到飛行員的聲音，早已準備好的六師炮兵就對着報告的方位連發了十幾發炮彈，不過由於有一片樹林阻擋，距離也較遠，所以炮彈直落到了很遠，所以莫洛夫還以爲這是打偏的炮彈，依然指揮着隊伍快速奔跑。
“前六百米，左四百米，急促”
從天上給炮兵定位雖然視野更加開闊，但也是很考驗對距離的敏感程度的，所以田雲除了配發了帶有刻度的新式望遠鏡外，還專門接受過炮兵基礎知識培訓，這或許是第一代飛行員最獨特的地方。
在他的引導下，第二輪炮擊很快如期而至，這時莫洛夫也發現了天空的異狀，等他擡起頭和剛纔馬爾丁諾夫一樣發呆時，數十枚炮彈呼嘯着落在了他身邊。
“轟隆隆，轟隆隆……。”
二十門105毫米大炮，每分鐘射速可達到五發，當電報耳機裡傳來“命中”兩個字後，早就殺的眼紅的炮兵們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裝彈炮擊，他們根本不需要瞄準睛，因爲天空中有一雙比他們看得更遠的大眼睛正在觀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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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毫米炮彈裝藥雖然不多，但純TNT裝藥後爆炸的威力比起俄國使用的黑火藥實在是大太多了，當莫洛夫和他帶領的支援部隊剛避開第一輪炮擊四散而逃時，天空中已經彷彿下起了彈雨。
一枚枚炮彈在身邊炸開，氣浪裹挾着炙熱將衣服烤焦，彈片和被激起的碎石成爲了最大殺手，它們橫掃着四散而開，無數來不及躲藏的士兵被切開身體，撕成了碎片。
看着自己引導下如火海般綻開的結合部地區，望着那些俄國士兵在炸開的火光中呼喊嘶鳴最終被淹沒，田雲興奮地大搖動胳膊，要不是顧慮到燃油，真想好好的來個爬升來炫耀下功績。
不過當他準備繼續尋找目標時，只見到一個身影在密集的彈雨中左衝右突，居然奇蹟般的躲過了所有炮彈，頓時氣得眼睛都直了，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任務，就有漏網之魚，這不是給空軍丟臉嗎？
頓時連自己說的節省燃油都忘記了，一推操縱桿，右腳油門減速，開始呼嘯着向這個傢伙俯衝追去，而莫洛夫此時根本來不及擡頭看天空，只是下意識的覺得刺耳的嗡嗡聲似乎越來越近了。
站在要塞最高處的馬爾丁諾夫呆滯地看着飛機追着好友莫洛夫一點點下降，腦海裡已經是一片空白，他只聽到砰砰的槍聲不斷從那個不斷下降，距離地面甚至已經不到百米的雙翼大傢伙裡響起，將莫洛夫腳下打得塵土飛揚。
忽然，那位坐在會飛的怪物裡的傢伙似乎覺得開槍並不過癮，居然從上面拋下了什麼東西，只見到那個東西快速下降，當它到達莫洛夫前方頭頂上時，陡然炸開一團火花。
等到那個怪物擺擺尾巴重新升高後，大家纔看到，莫洛夫的腦袋已經被削掉了半個，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