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九 選擇
4月1日，晨。
蘇拉威西海，這個已經成爲了新華內海的海域，一支龐大的艦隊隨着海‘浪’起起伏伏。
對年近六旬的譚曉增來說，這將是他最後一次和艦隊出戰了，從昔日的福建水師管帶，到如今新華海軍總參謀長，他見證了兩個不同的時代。
身邊，那一艘艘雄壯的戰艦，讓他‘激’動傲嘯的時候，也讓他明白自己真的有些老了。
新華皇家海軍，是一支與衆不同的部隊，甚至和全世界各國海軍都不相同，部隊結構，作戰理念完完全全地打上了李默從後世帶來的烙印。
年輕一代的軍官已經起來了，季濡山和樂飛，只是他們的代表而已，在他們身後，還有寧小川，還有董飛、方進、劉海濤、周成等一批艦長，再加上從北洋而來的劉步蟾、林泰曾、葉祖圭、薩鎮冰、藍建樞、謝寶璋、吳應科等人，套用一句古話，八方豪傑齊聚也不過分。
新海軍條例從三年前開始實施後，海軍的面貌已經發生了重大變草，在這種情況下，譚曉增知道自己也該退位讓賢了，所以主動找到了龍國章和陳平，向他們闌述了自己的想法，最後經過總參決定，他將在這一戰後離開參謀長的位置，退居二線專心爲海軍搞後勤保障。
按照龍國章的話說，“從此以後，老子就要給這幫‘混’小子擦屁股了。
”
原本，他是想在戰前就退下去的，但這一戰實在是太重要了，對任何海軍人來說，六十餘艘敵艦“大駕光臨”如果不能親眼見證，那將會是終身遺憾。
他必須站好最後一班崗，所以哪怕是年紀大了，依然抱着結滿了茶垢的茶壺，坐在通訊艙內，和麪前這幫年輕的士官們一起熬夜。
吉林級戰列艦和大連級重巡，是第一種在設計之初就爲無線電通訊專‘門’考慮的主力艦”也是第一種被皇上稱爲初步實現了電氣化的主力艦。
這從吉林號的寬敝整潔的通訊中心就可見一般，這個位於司令塔下方，被厚厚裝甲保護住的艙室內，擁有二十臺艦隊短‘波’電臺，四臺中長‘波’電臺和兩臺廣播電臺，不僅可以同時指揮二十艘主力艦作戰，並且可以在萬里之外直接聯繫北京總參。
技術的進步是難以想象的，以至於即便身爲海羊參謀長”譚曉增依然有些眼暈，這也是爲何他考慮退居二線的原因，因爲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些趕不上時代的腳步了。
大量的無線電和電氣化設備，對電力要求很高，所以吉林號擁有四臺大功率蒸汽發電機來保障全艦供應，甚至爲了應急，還首次分開裝備了兩臺汽油發電機”作爲一旦四個動力艙全部癱瘓後的備用急需。
各種先進設備的安裝，也導致了這八艘主力艦造價奇高，當初中華號最終‘花’掉了一千兩百萬藍幣，而到了吉林級，已經高達一千八百萬藍幣！
一想到此戰結束”自己就要面對這些讓人頭疼的數字，譚曉增也不禁苦笑一聲。
“報告參謀長，金雕號來電，俄艦隊已經從科倫坡出發。”
譚曉增飛速的結果電報，看了眼後立即鑽出了通訊中心，沿着通道走向了位於艦橋底層的作戰會議室內，裡面早已是人山人海。
與衆位艦長點頭問好後，他立刻走到了望着艙壁上大海圖發呆的龍國章身邊，將電報遞了過去：“俄國人啓程了。”
聲音雖小，但卻讓會議中心陡然安靜了下來”龍國章更是一把扯過電報，看完後手指立刻點在了科倫坡的位置。
科倫坡是英國殖民地”也是印度洋上爲數不多可以加煤的地方，但除了科倫坡後”俄國人將面臨兩個選擇。
橫衝馬六甲，或者繞道蘇‘門’答臘外海。
毫無疑問，在已經不看好俄國的時刻，英國依然開放了科倫坡港給俄國人加煤不是爲了賺取煤錢，而是希望羅傑斯特溫斯特這支多達六十艘戰艦的艦隊給新華製造點麻煩，最起碼也要打沉一些新華軍艦。
但因爲協議，他是無法開放遠東任何基地給俄國加煤的，所以出了科倫坡後，羅傑斯特溫斯特的選擇就變得極爲重要，因爲科倫坡距離新華最近的婆羅洲直線距離也有三千海里，對於普遍‘腿’短的俄艦來說，是無法保證艦隊決戰時所有軍艦戰備完整的。
所以他必須再加一次煤！
除了加煤外，羅傑斯特溫斯特需要考慮的還有路線！
英國人絕對不會阻止俄國艦隊橫穿馬六甲海峽，但馬六甲海峽南海一側出口太窄，一旦被困將陷入苦戰，但繞道蘇‘門’答臘外海又會增加航程，加劇了已經嚴重的燃煤危機，所以羅傑斯特溫斯特必須做出選擇。
從心裡來說，龍國章是傾向於把決戰地放在馬六甲出口的，按照那裡的環境，甚至不需要戰列艦出動，那就有把握依靠驅逐艦和威力大增的長矛魚雷幹掉起碼一半的俄國主力艦，但現實是，英國人已經發出了警告，要求新華不要將馬六甲作爲‘交’戰區。
“因爲那裡是國際水道！”
國際水道。
英國人用了這個詞，明顯是警告自己，如果一旦在馬六甲海峽動手，將會引發各國的這條水道安全的擔憂，爲了在戰後替新華營造一個較好的外部環境，有些妥協也是必需的。
而且英國人也加強了對馬六甲的控制看，離開了三年的遠東艦隊已經於上個月全部進駐了新加坡，主力艦再次暴增到十二艘，整支艦隊的規模達到了三十七艘。
龍國章有九成九的把握英國不會介入戰爭，但如果在人家眼皮底下開戰，見到了新華強大的英國會不會藉機報仇呢？
任何一場戰爭，尤其是海戰，哪怕是裝備超過對手幾倍，也不可能說百分百獲勝，尤其是巴士海峽一戰，更說明了天氣和環境對戰爭的影響，所以他作爲司令，必須考慮到每一個細節，確保把準備工作做到萬無一失。
他不能用九成九英國不會參戰就賭上整支艦隊，尤其是對已經掌握了中華型戰列艦技術，並從布爾脫困出來的英國來說，再次損失一支遠東艦隊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對新華來說，哪怕是損失五到六艘主力戰列艦，也會將苦心幾年打下的太平洋制海權拱手讓人。
說到底，國力還是太差，消耗不起！
所以他設定的戰場是蘇‘門’答臘外海，那片開闊的水域裡，八艘主力艦的速度優勢將可以被髮揮到最大，但羅傑斯特溫斯特就願意走印度洋了？
對於任何一支航行了一萬五千海里，又因爲襲擾損兵折將疲憊不堪的艦隊來說，儘快的到達目的地，完成任務恐怕是最大的想法。
根據情報，尼古拉二世對羅傑斯特溫斯特的要求是以帝力爲基地，攻打呂宋和婆羅洲，然後再尋找機會決戰。
所以時至今日，他也沒動眼皮底下的帝力，就是要給羅傑斯特溫斯特一個‘誘’餌，如果打掉了帝力，恐怕俄國艦隊就沒這麼多麻煩了，而是直接走馬六甲，靠數量和狹窄水道無法機動的環境，依靠噸位優勢強行闖關再說。
但這僅僅是設想，依靠帝力爲‘誘’餌，把羅傑斯特溫斯特引來走印度洋，但對方會不會這麼選擇呢？
沒人可以保證，所以他必須再增加一個砝碼，讓羅傑斯特溫斯特做出錯誤選擇的砝碼！
一個小時後，樂飛帶領着三艘北極星、三艘海參崴和全部的八艘靖海級在四艘驅逐艦的陪伴下啓程，目標馬六甲海峽南海出口的林加羣島。
龍國章算的沒錯，就在樂飛啓程的同時，金雕號再次來電，兩艘俄國巡洋艦脫離主力編隊，三個小時後，聽風號來電，跟蹤到俄巡洋艦亞速號、阿芙樂爾號正在沿孟加拉灣航行。
羅傑斯特溫斯特還想走馬六甲！
是的，把自己鎖在艦長室內後，羅傑斯特溫斯特仍然在看着海圖發呆，雖然維特赫夫特再次發來電報表示帝力安全，而且還說他已經在那裡儲備了五萬噸燃煤，但他還是不放心。
因爲他想不通，爲何新華海軍會讓帝力在眼皮底下一年時間不去進攻。
是他們不屑與那幾艘小軍艦，還是考慮要先吃掉自己的主力？或者說那根本就是個旁邊盤踊着毒蛇的紅蘋果？
所以他派出了兩艘巡洋艦，就是爲了探聽馬六甲海峽是否暢通，在他看來真撲馬六甲，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呂宋，甚至走進入南〖中〗國海直撲新華東南沿海，用自己數量衆多的大炮把那裡炸爛纔是最佳選擇。
除了航道選擇外，他還有個更棘手的難題，燃煤！
該死的德國佬，再被新華兩艘軍艦嚇了嚇後，竟然撤走了全部的運煤船，雖然在科倫坡再次爲每艘主力艦補充了四千噸燃煤，但問題是還有四十多艘小型軍艦啊，尤其是涅博加托夫帶來的第二艦隊，更是成爲了負擔，最大的兩艘老師戰列艦航程也不過兩千多海里，即使新華海軍不阻攔也到不了帝力。
所以還必須再次加煤。
羅傑斯特溫斯特目光來到了位於蘇‘門’答臘島西北的得班達亞齊港，那裡是荷蘭控制地，又是選擇航道的分界點，在哪裡等待偵查的消息並加煤，是個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