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今天就上三江了,不過沒空發什麼屁感言了,有三江票的投點,多謝。)
江上。
一艘大船衝破淡霧,緩緩駛來。
船上佈滿甲士,各個魁梧強壯,面色興奮的望着不遠處的陸地。
對於軍人來說,戰爭是他們的天職,可對於男人來說,那不遠處的城中有他們妻兒子女。
這是一場後期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戰爭,短短几個時辰內攻陷了城池。
大多數人都是興奮的,可船上有一部分人卻面色陰沉。
“下錨!”
水手一聲號子,大船停靠在岸。
“報!稟都督,已抵洛陽都亭驛。”
甲士跨進艙中,向一名老者稟報。
老者靜靜望着案上的幾個黑漆漆的匣子,默不作聲。
赫然是班師回朝的裴炎。
甲士依然抱拳站在原地,裴炎這才擡起頭來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這甲士面上現出猶豫神色。
裴炎見狀緩緩站起身子,望向船艙角落。
“兩位將軍,出來吧。”
此話一出,那甲士面色一變,手暗暗摸向腰刀,可艙中卻無人迴應。
裴炎揹負雙手,盯着那角落暗處。
那甲士終於忍耐不住,一把抽出腰刀喝道:“逆賊裴炎!欺君罔上!”
刀尖離裴炎不過幾寸,可裴炎依舊面不改色望着那角落。
終於,一聲奇怪動靜響起,像是拔出的刀又入鞘。
腳步聲響起,是鐵靴踏板的聲音。
兩個人緩緩走了出來,一個是身材魁梧的大漢,一個看起來卻有些病態。
“大膽!誰讓你對老相公不敬!”
大漢剛剛走出,便對那甲士一聲大吼,中氣十足,那甲士面色一白,迅速將刀收了回來。
外面士兵聽到此間動靜,一陣涌動。
裴炎喝道:“把守!”
本來已經快要衝進的士兵聞音頓時止住,緩緩退了出去。
裴炎又望了望兩個將軍,慢慢坐下身子。
那大漢眉頭一皺,對甲士喊道:“滾出去!”
“是!”
這甲士慌忙跑了出去,不敢停留,他只是個小人物,卻攤上了大事情,就在剛纔,艙中兩個將軍竟然手持聖旨告訴他,宰相裴炎是反賊!
裴炎靜靜盯着兩個將軍,大漢望了他一眼,不敢直視,緩緩後退一步。
那面帶病態的瘦弱將軍,捂嘴咳嗽幾聲。
“咳...咳...”
“是來俊臣,還是她?”
“咳..咳..來老倌還使喚不動我們..咳”
他邊咳嗽邊回話,裴炎卻不以爲意,聞言微微搖頭。
大漢似乎以那病將馬首是瞻,二人對話,他在一旁默不作聲。
裴炎斑白鬢角聳動一下,伸出手輕輕逐一拂了下桌上匣子,這纔開口道:“她有什麼話說嗎?”
“咳..咳...青鵝。”
瘦弱將軍不知是得了什麼病,三兩句話便一陣急咳,那大漢見狀慌忙上前扶住,卻被他輕輕推開。
“老相公,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鐵牛!”瘦弱將軍眉頭一皺,大漢瞬間不敢多言。
“青鵝?哈哈哈哈。”裴炎聽到這二字仰頭大笑起來。
“桌上這幾顆人頭,她現在對老夫說青鵝!”
“哈哈哈哈!”裴炎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好玩的事情,除了與唐冠相處的幾天外,第一次這樣放聲大笑。
可這笑卻滿是落寞,比起他不費一兵一卒大破揚州城時更加落寞。
“老相公!”鐵牛看他這副模樣,心下不忍,再次出聲。
那瘦弱將軍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放入口中,蒼白的臉色有了一絲血色。
裴炎笑聲漸漸止歇,兩人默默不語。
裴炎望了望自己身上袍子,緩緩解了下來。
“老朽一介書生,卻把這甲冑披了一生,當真可笑。”
裴炎一邊說一邊解下身上戰甲。
鐵牛睜大眼睛望着他,雙目紅了起來。
那病態將軍也一陣動容。
“大哥!”
鐵牛剛剛出聲,便被那將軍揮手打斷。
裴炎卸的很慢,像是有些戀戀不捨,又像是在卸下一份沉甸甸的榮耀。
染血的陳年袍子,縫縫補補伴了一生,上面有外族的,也有同袍的。
“咣噹。”甲冑掉落在地上,裴炎將自己的戰袍小心折起放入懷中。
隨即如釋重負一般坐了下來,說道:“動手吧。”
“老相公!”鐵牛粗大眉頭皺起,臉上滿是掙扎。
病將見狀沉吟不止,良久後抱拳道:“老相公,我等身不由己,得罪了。”
裴炎微笑點點頭。
“來人!將反賊裴炎抓起來!”
“譁!”突然一隊士兵涌進,周圍之人甚至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羣士兵便魚貫而入。
頓時船上氣氛緊張起來,衆人第一反應便是“兵變”了!
可隨即又馬上冷靜下來,剛纔那聲大喊似乎是主帥命令。
就在這時,鐵牛手持聖旨站到艙外。
大聲念道:“逆賊裴炎,欺君罔上!拖延戰事,密謀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逆賊信件早被截獲,着聖命緝拿!”
“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瞬間軍心動搖,人羣中有幾個年輕將軍眉頭一皺,手暗暗握向腰間長刀。
“緝拿宰相!大將軍可有大理符印!?”
此話一出,幾個年輕將軍紛紛附和起來道:“對,可有符印!?”
鐵牛眉頭一皺道:“這是天后聖旨!爾等娃娃莫吵!”
衆將聞言譁然,有的直接炒出腰刀,“噌!”
“沒有信物你們就敢扣押宰相,我看你們這是兵變!”
瞬間羣情激動起來,如今正值班師回朝,各個想着歸家受賞,那一直在陣前捋戰的老相公卻突然被抓,還被稱爲反賊,難免滑稽中透着詭異。
什麼密謀書信更是匪夷所思,如今戰事都平了,賊首就在裴炎艙中,哪有造反的人親自領頭撲滅同夥的。
後面緊緊挨靠的大船見先停靠的主船遲遲不讓開道路,不由大感奇怪,有目力好的斥候爬到高處見到這邊景象不由大驚。
“前邊兵變了!”
“什麼!?”
此時主船之上火藥味十足,儼然分成兩撥,一撥站在鐵牛身後,一撥站在幾個年輕將軍身後,雙方都拔出了武器。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讓衆人一齊愣住。
“住手!”
“都督!”
“老相公!”
裴炎緩緩從艙中走出,身後還跟着那個病將軍。
年輕將領見狀紛紛涌上,七嘴八舌。
“老相公!他們兵變!”
裴炎聞言掃視了衆人一眼,開口道:“都讓開道路。”
此話一出,衆人面色一白,聽這語氣好像事情不是假的,一個個都不可思議的望向裴炎。
裴炎轉身對那病將道:“關在何處?”
“前面。”
裴炎點點頭,隨即與病將一道緩緩走下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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