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一聽說大楊氏在家廟裡畏罪自殺了便知道要糟糕,本來她的設想是讓君伯恭與楊氏姐妹在公堂之上與程三兒對質,到時候本就各有打算,相互利用的三人自然會狗咬狗,咬到最後,便是三人誰也別想跑得了。可如今大楊氏卻死了,死無對證,君伯恭與楊氏完全可以來個死不認賬,將所有事都推到大楊氏身上去,他們自然也就可以脫身了。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消息傳來,說即便程三兒咬死了指使他的人正是君伯恭與楊氏姐妹,君伯恭與楊氏依然不承認事情是他們做的,順天府尹又不好對君伯恭和楊氏用刑,畢竟二人終究不是尋常百姓,於是場面便僵持住了,——僵持住的結果是,順天府尹決定擇日再審,程三兒則被收押進了順天府尹的大牢,等事情真相大白後再行處決。
君璃得知了這個結果後,顧不得“死者爲大”,在心裡狠狠問候了大楊氏的十八代祖宗十幾遍,才咬牙切齒與一旁的容湛道:“幸好咱們事先做好了兩手準備,如今就盼着嚴大人那邊能不讓咱們失望了。還有程三兒那裡,你即刻讓他父親傳話去牢裡,務必要咬死了事情就是君老頭兒與楊氏姐妹指使他做的,否則,我真的很想殺人!”
就算不能讓君老頭兒與楊氏償命了,她也要讓君老頭兒丟官,身敗名裂,以後再在京城呆不下去!
容湛見她氣得兩頰通紅,忙倒了一杯茶給她,好聲好氣的勸道:“奶奶別生氣,現下凡事再要緊也要緊不過咱們的孩子。外面的事奶奶就別操心了,只交給我去做便是,就算最終不能讓你家老爺受到重罰,至少他的名聲也會毀個乾乾淨淨,他是一心想往上爬的,名聲就頂頂重要,壞了名聲,也就等於徹底斷了他以後的晉升之路,對他來講,這懲罰已經足夠大了,奶奶想是不是這個理兒?更何況嚴大人那邊會有什麼動作咱們還不知道呢,何不先瞧瞧再說?”
說着見君璃先前被太夫人打了巴掌的那半邊臉仍腫着,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瞪向她,低聲呵斥道:“你是沒有男人的女人嗎,不知道男人就是用來依靠用來替你背黑鍋的?憑祖母說什麼,有什麼懷疑,你只推到我頭上便是,我本就皮糙肉厚,又是打小兒捱打慣了的,便是被祖母打上幾下也不礙事……也不知道明兒起來後,你臉上能不能消腫?祖母也真是,便是不顧忌你,也該顧忌你腹中的孩子纔是,竟能下這樣的狠手!”
君璃被說得有些心虛,訕訕道:“人家不是一時間沒想到那上面去嗎?況你做了祖母的孫兒都二十幾年了,你是什麼樣的人,祖母還能不知道不成,你若真能折騰出這麼多事來,過去也就不會白吃那麼多虧,好幾次都差點兒活不下去了……”
話沒說完,已被容湛沒好氣打斷:“你還說!我知道我沒你聰明,也不比你沉得住氣,幸好祖母只打了你一巴掌,若是再多打你幾巴掌,將你或是你腹中的孩子打出個什麼好歹來,你叫我怎麼辦?你當男人只有晚間在牀上有用?”
“噗——”君璃本來心情還有幾分煩躁的,聽得這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見容湛瞪她,忙又忍住了,道:“我知道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便都推到你頭上,說我出嫁從夫,都是按你的吩咐辦事,凡事都聽你的,總成了罷?”
容湛卻仍沒好氣:“你別敷衍我,我豈會不知你素來不是賢良淑德的主兒,真賢良淑德,當初也就不會將我打得那麼慘了。”當然後一句話沒忘記壓低聲音。
君璃就忍不住再次笑出了聲,只這次的笑便是發自內心的笑了,連帶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不少,索性靠到容湛肩上,拉了他的手,軟聲說道:“我知道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一定都推到你頭上,絕不再自己犯險,可好?”
容湛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摟住了君璃已稍稍變得有些渾圓的腰。
夫妻兩個沉默了片刻,君璃忽然道:“我瞧先前祖母的神色,對我很是失望的樣子,以後怕是再不會像先前那般喜歡我,凡事替我出頭撐腰了,十有八九還會徹底收回管家大權,以後再不讓我管家了。”不可否認,這一系列的事,若不是因她已管了一段時間的家,在侯府已累積了一定的威信,還真不能進展得那般順利。
在太夫人心裡,最重要的終究還是寧平侯府的體面與名聲,雖然那體面與名聲早已是岌岌可危,就跟皇帝那根本不存在的新衣一樣,但太夫人依然將其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實在是有夠自欺欺人。
容湛道:“不管就不管罷,反正也是吃力不討好,咱們又不缺銀子,下人們便是隻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也斷不敢怠慢了咱們去。你只安心養胎,等來年咱們的孩子生下來,我也考中武舉了,我便即刻謀一個外放,咱們一家三口過自己的小日子去,既遂了這府裡大半人的心,也遂了咱們自己的心。”
“嗯。”君璃點點頭,說實話她也有些厭倦現在的生活了,明明說起來寧平侯府就是她的家,寧平侯府的人都是她的親人,可在這裡,她卻幾乎從沒感受到過來自親人的關心與維護,而只有鄙薄、挑釁與算計,這樣一個冰冷的地方,有哪裡值得她勞心勞心來維護的?太夫人不讓她管家了倒是正好,她樂得凡事不管,只受用自己的!
所幸嚴大人那邊還真沒讓君璃與容湛失望,次日便發動幾個言官,以“爲父不慈,爲財謀害兒女性命”、“爲官不仁,草菅百姓性命”、“內帷不休,私德有虧”、“意圖買官,目無綱紀”……等一系列罪名上了奏摺彈劾君伯恭。
昨日之事鬧得甚大,程三兒講述事情的“真相”時,更是惟恐堂外看熱鬧的人們聽不清,聲音從頭至尾都十分的大,以致很多官員也都聽說了。君伯恭是百口莫辯,心知是姓嚴的在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可這話還不能說出來,人嚴大人可沒有自己出面,彈劾他的都是言官,本朝的言官們雖品秩都不高,卻是連皇上有了不是都敢彈劾的,且沒有證據,只是捕風捉影都可以上折彈劾,更何況程三兒說的那些話本就有六分真,他又如何能辯解得了?
只能在心裡將君璃罵了個臭死,暗暗後悔早知道這個孽女有朝一日會這樣拆他的臺,當初她剛生下來時,他便該一把掐死了她的!
皇上看了言官們的摺子,依例要傳了當事人令其當面申辯,只那位昨日因受君伯恭牽連,賣官之名差點兒就要暴露於人前的李公公如今是恨死了君伯恭,便趁機在皇上面前下了話,說君伯恭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總之就是的確不是個好東西,便是端午夜之事不是他指使的,怕也與其夫人脫不了干係,這樣的人還怎麼能呆在禮部那樣清貴爲全部禮儀倫常之表率的地方?事實上,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該再爲官,不然豈非教壞百姓?
連嚴大人升任尚書都得走李公公的路子,李公公在皇上面前的體面有此可見一斑,他既發了話,皇上便也再沒了傳君伯恭的意思,直接便下旨停了君伯恭的職,說是爲了避嫌,總得等官司了了之後,再官復原職。
對君伯恭來說,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本是因官職比順天府尹還高半級,才能暫時讓順天府尹有所顧忌,一直沒有定案的,如今他卻被皇上親自下旨停了職,這豈不是在告訴順天府尹,皇上都信了端午夜之事的確是他指使程三兒做的,順天府尹豈非什麼顧忌都沒有了?最糟糕的是,他在皇上跟前兒都掛上了號,再有李公公和姓嚴的在一旁落井下石,便是真證明了他的清白,他怕也再無起復的那一日了,更何況他的確不清白?
君伯恭氣得在君府發了一大通脾氣,將外書房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才徑自去了內院楊氏那他已很久不曾踏足過的屋子,與楊氏大吵了一架,大罵楊氏‘掃把星’,說自己取了她,與楊家與寧平侯府成了姻親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還說若不是眼下自己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再不能出半點差池,一定會即刻休了她……云云,罵完之後,覺得心裡稍稍好受了些,才復又去了外院,召齊了幾個幕僚,商量起對策來。
只是商量來商量去,都沒商量出什麼好法子來不說,還有兩個幕僚吞吞吐吐的提出要走,一個說‘家中老母病危,須回去送終’,一個說‘家中老父新近病倒,想回去盡孝’。
氣得君伯恭又發了一大通脾氣,連儀程都未給二人,徑自將二人趕了出去,又將剩下的幾個幕僚也一併趕走了,一個人生起悶氣來。
這樣過了幾日,順天府尹使了衙役來傳話,說次日要再次升堂,讓君大人與君夫人按時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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