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心裡其實並沒有對君珏的金府之行抱太大希望,她之所以一再的讓君珏去金府,更多是爲了讓他與金若蘅之間能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卻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君珏這一趟金府之行還真沒白跑。
次日清晨,君璃方醒來,正就着容湛的手吃蔘湯,晴雪進來屈膝稟道:“小姐,大少爺來了。”
君璃聽說,忙道:“快請進來。”
晴雪忙應聲而去,很快引了一身藏青色長衫,臉色有些不好看的君珏進來,容湛忙放下湯碗,迎上前笑道:“奶奶才還唸叨着舅兄呢,可巧兒舅兄就來了。這麼一大早的,舅兄可用過早飯沒,若是沒有,正好我也沒用,不如與我一道用一些?”便問君璃君珏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君珏一路走來,見寧平侯府的下人待自己這個舅爺都是恭敬有加,待進了迎暉院後,又見迎暉院地方極大,君璃住的五間正房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佈置的,情知她的日子正如她所說的那樣,的確過得不壞,原本沉重的心情方稍稍好了幾分,向容湛道:“不必了,姐夫,我不餓。我有正事與你和姐姐說,還請將屋裡服侍的人都屏退。”
容湛見他一臉的凝重,忙將滿屋子服侍的都屏退後,方正色道:“現下屋裡也沒有旁人了,舅兄有話不妨直說,我多嘴問一句,可是金公子和金小姐那裡有什麼線索了?”
君璃聞言,忙也問道:“難道金世兄和金妹妹還真看見了什麼不成?”
君珏點點頭:“金世兄說他的確看見有人推我,而且金世兄閒暇時頗愛丹青,所以我一將箇中情由說明,他便憑記憶將那推我之人的臉描繪了出來,我看了畫像,並沒有見過那人,姐姐且瞧瞧有沒有見過?”說着從袖裡拿了一小卷紙出來。
君璃知道他們意在科舉的人都有一副好記性,聞得金公子竟真看見了有人推君珏,且還憑記憶將那人的畫像畫了出來,不由大喜過望,忙道:“快拿來我看!”有畫像就好辦多了,只要能將那人找出來,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總能將幕後主使揪出來。
畫像上的人一張臉平淡無奇,屬於扔人堆裡絕對找不出來那型兒,也虧得金公子記性好,不然便是那人此時此刻站在君璃面前,他們也一定想不到就是那人推了他們姐弟一把,害得他們差點兒丟了性命。
倒是容湛微皺眉頭道:“我瞧着這人倒是有幾分眼熟,只一時間想不出來是在哪裡見過了,且容我仔細想想,就算我真想不起來了,只要有畫像在,總能將人找出來!”
君璃不由有些沒好氣:“瞧你那記性,若是能有金公子一半,咱們都能省好大的心了,以後看你還不愛念書!”
容湛好脾氣的笑道:“記性這東西又不是愛念書就能有的,原是天生的,奶奶怎麼能怪我?”況就算他現在開始唸書,也已經遲了好不好?只這話他聰明的沒有說出口。
君璃一想到不能立馬揪出大楊氏,讓丫永遠再無翻身之日,心裡便不痛快,因撇嘴道:“是不是天生的,誰又是生來就有那麼好記性的,還不都是靠熟能生巧,慢慢練出來的?算了,懶得說你了,反正這會子再說什麼也於事無補了。”
正說着,晴雪的聲音自外間傳來:“小姐,該吃藥了。”
君璃一聽又要吃藥,便皺起了眉頭,容湛已先揚聲道:“快端進來,讓你們奶奶趁熱吃,涼了就失了藥性了。”
一旁君珏忙急聲問道:“姐姐怎麼了?爲什麼要吃藥?敢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不成?”
不待君璃答話,容湛已先把昨兒清晨她吐血之事說了一遍,“……太醫說是前兒晚上受了內傷,鬱結於心的緣故,雖已將那口淤血吐出來了,但終究有些傷了根本,得好生將養幾日纔是,正好舅兄這會子在,還請千萬勸勸令姐,良藥苦口,就算再不喜歡吃藥,爲了身體能早日痊癒,少不得也只能忍耐一二了。”
君珏聞言,臉色大變,聲音比方纔更着急:“前兒晚上吳大夫不是說了姐姐沒大礙的嗎,怎麼竟會吐了血?姐姐還這麼年輕,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太醫既說了要好生將養,姐姐就該聽太醫的纔是,若是姐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叫我怎麼樣?”一邊說,一邊已親自自晴雪手裡接過冒着熱氣的藥碗,送到了君璃面前,“姐姐,姐夫說得對,良藥苦口,你就忍耐一二,大不了我這便去五芳齋買了他們的各色果脯蜜餞來,到時候讓你過口可好啊?”
見君珏擺明了一副哄孩子的語氣,君璃端的是哭笑不得,只得拿眼狠狠剜了容湛一眼,道:“我只是覺得藥有些苦罷了,頓頓可都是按時吃了的,你別聽你姐夫胡說八道,他難得有排揎我的機會,自然不肯輕易錯過的。你也別擔心我的身體,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至多也就是有點小損傷而已,大問題是絕對沒有的,你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說着,見君珏猶一臉的不信,只得接過藥碗強忍着那股子嗆人的苦味兒,一口喝盡了,方道:“怎麼樣,這回你可以放心了罷?”
君珏這才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道:“以後姐姐吃藥時,也該如此纔是。”又叮囑一旁的容湛和晴雪,“姐夫,晴雪姐姐,我不得時常留在姐姐身邊,監督姐姐吃藥的任務可就交給你們了,姐姐若是老老實實的吃了藥便罷,若是沒有,只管使人去告訴我,我親自來監督她!”
說得容湛與晴雪都是好笑不已,見君璃明顯一副恨得都快磨牙了的架勢,又不敢笑,只得強自忍住了,道:“舅兄(大少爺)放心,此事便交給我們了。”
君珏向二人點點頭,又柔聲向君璃道:“姐姐,你好好吃藥,好好聽話,我明兒來瞧你時,一定給你帶五芳齋的蜜餞。”
這個小破孩兒,自己還是孩子呢,倒在她面前裝起大人來,將她當孩子哄……君璃本來不想當着容湛和晴雪的面問他與金若蘅之間有沒有進展了的,這會子也顧不得了,故意一臉興味的問道:“對了,昨兒個你去金府,可見到金大人或是金夫人了?照理你救了金妹妹,他們應當當面向你致謝纔對,你瞧着他們對你印象如何?像不像老丈人丈母孃看女婿時的那種目光?”
“姐姐,你說什麼呢!”這回輪到君珏磨牙了,磨牙之餘,又忍不住臉紅,道:“我與金小姐之間根本不是姐姐你想的那樣,你就在這裡先老丈人丈母孃上了,讓旁人聽了去,豈非有損金小姐的閨譽?”
君璃挑眉:“我想的那樣是哪樣啊?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想的是什麼,要不你把你想的說出來,看咱們想的是不是一樣?再說了,這裡又沒有旁人,怎麼可能有損金妹妹的閨譽,你就只管放心罷!”
說得君珏幾乎不曾落荒而逃,架不住君璃再三再四的問,只得小聲道:“昨兒個金大人不在家,是金夫人接見的我,給了我一塊前朝的玉璧做見面禮,呃,應當對我印象還不錯罷?”
“前朝的玉璧?”君璃聽到這裡,收起了方纔開玩笑的心,正色道:“連這樣的好東西都給了你,看來金夫人對你印象是真個不錯,你可得趁熱打鐵,儘快將事情給定下來纔是,不然金妹妹那麼好的姑娘,萬一被人捷足先得了,你豈非得後悔一輩子?這樣,你待會兒離了這裡後,便備幾樣禮品,再登金府的門,就說是我見了金公子給的畫像,十分感激,只如今臥病在牀,不便親自登門道謝,所以特地委了你代爲走這一趟,聊表感激之心,想來金夫人對你瞭解得更多以後,定會更喜歡你的,到時候何愁不能將她老人家變成你的丈母孃?”
“這樣好嗎?”君珏一臉期期艾艾的,“金夫人會不會覺得我臉皮太厚了?”雖然他心裡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君璃朝天翻了個白眼兒:“就是要臉皮厚,才能娶到稱心如意的老婆,不然就只能看着別人娶老婆,自己打一輩子的光棍兒了!”說完,又鄭重與君珏支了好些要如何討好丈母孃的招,待他臉紅得都不能看了之後,方意猶未盡的放他去了。
餘下容湛一臉的慶幸,道:“幸好我的丈母孃早去了,不然還不知道多難討好呢,咱們將來的女婿可就慘了,有你這樣挑剔的丈母孃,不過連這點挑剔都應付不來了,也就別想娶我女兒了!”
君璃撇嘴:“你有女兒嗎,我怎麼不知道?”
容湛嬉皮笑臉,“現在是沒有,不過很快就有了,端看奶奶願意什麼時候給我生,當然依照我的本意,自然是越快越好,多多益善,奶奶做主即可,我沒意見的!”
你沒意見老孃有,她有說過要給他生了嗎?君璃暗自腹誹,眼前卻忍不住浮上一張孩子的臉來,那張臉有着她的眉容湛的眼,她的鼻子容湛的脣,漂亮得就像個天使一般,她忽然覺得,若真能生這樣一個孩子,倒也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