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67

羅以安不知道自己這樣躺在沙發上不分晨昏、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多少天,後來確認窸窸窣窣的聲音就是羅以安久違的鑰匙**鎖孔轉動的聲音時,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冷笑,終究還是回來得找我了!終究還是挺不住了吧?!

很久沒有回家的許諾感到有些陌生、有些不好意思,他在門口磨蹭了半天才走進來,羅以安還是躺在沙發上,就連眼神都沒有從電視屏幕上移開過。許諾訕訕地走到臥室不知道在在裡面找什麼東西,在外面只聽得到抽屜開開關關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走出來坐到旁邊的小沙發上。

家裡的變化讓許諾觸目驚心,臥室的大牀上面積了厚厚一層灰,輕輕一碰到處塵土飛揚,看來這一段時間羅以安一直就睡在家裡的沙發上,到處都是一片狼藉!衛生間的檯面上到處都是污漬、頭髮,角落裡的灰塵糾纏在一起一團團的,馬桶也是一層厚厚的黃色污漬,看着就讓人噁心。

羅以安的活動區域更是慘不忍睹,垃圾桶已經滿地溢出來了,隨處亂丟的包裝袋,食品碎屑,茶几上也不知道灑了什麼東西,看起來黃黃的粘稠的一灘。到處可見一個無心生活的人的無心緒!這樣的變化還是有點觸目驚心,還是讓人有點心酸!

許諾訕訕地坐到了旁邊的小沙發上,半天沒有說話,事到如今,一切都不能挽回!也許在剛開始的時候許諾也沒有想過要把一場風花雪月的外遇演變成現在枝繁葉茂的家庭,可是原本還是旗鼓相當的兩個女人,因爲糖豆豆肚子裡的孩子讓糾纏不清、難以取捨的局勢變得簡單明瞭起來!

現實逼迫着許諾一直難以割捨的心要儘快做出決斷,既然已經有一個人受到了傷害,就不要再讓另一個人跟着受傷,何況還要連累一個沒有成形的孩子!說起來在經營兩個人的婚姻生活上羅以安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精明能幹!

許諾甚至也說不出糖豆豆究竟比羅以安好在哪裡,只是羅以安實在是太要強了,家裡家外都能操持地妥妥當當,沒有自己一樣能夠生活地有聲有色,倒是楚楚可憐的糖豆豆更離不開他,更需要他!

“你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許諾還是開口了。

“你還有心情管我是死是活嗎?!少在這兒裝好人了!”羅以安的眼神還是沒有離開電視屏幕。

“你覺得這樣鬧有意義嗎?何必呢?”

“你覺得沒意思,我倒覺得很有意思!反正我也不着急!”

“羅以安,你能不能講點道理!還有孩子呢?!大人之間的事情何必要牽扯孩子呢?!”

“孩子?!誰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死不死、活不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兒?!簡直像個潑婦!”說完之後,許諾就後悔了。本來是想要回來祈求羅以安的原諒能夠儘快了結兩個人之間的一切,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

“潑婦?!嫌我是潑婦了?!我倒想問問你,我怎麼就是潑婦了?!我每天辛辛苦苦地伺候你,怎麼就成潑婦了?!許諾,你捫心自問,我哪裡對不起你了!結婚以後,你過的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生活!什麼事讓你操過心?!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出去胡搞,還好意思說我是潑婦?!你說呀?!你倒是說說,我到底怎麼就成了潑婦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聽得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你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個屁!”

“能不能好好談談!”

“不能!”

許諾騰地站了起來,俯視着羅以安,一副忍無可忍的表情。可惜,這糾纏着無奈、憤怒、焦急、內疚、厭惡、忍耐的表情全部浪費了,羅以安還是那副他一進門就看到的樣子,兩眼緊盯着電視,眼珠都沒有錯開過!協議離婚又一次以許諾的落荒而逃草草結束!

再次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這期間羅以安除了去超市補給過幾大包的零食以外就再也沒有出過門,如果不是媽媽和葉青來過兩次電話,羅以安懷疑自己都有可能得失語症了!除了電視機,屋裡再也沒有其他能發出聲音的物件了!聽到開門聲,羅以安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呢!

開門進來的是婆婆,讓羅以安有些意外!婆婆一進門什麼也不說,刷拉一聲先拉開了窗簾,打開了窗戶!突如其來的刺眼讓羅以安不自覺地咪上了雙眼,逆光站着的婆婆就像籠罩上了一層光輝,莫名就變得比以往高大起來!戰爭還沒打響,羅以安在氣勢上就落了下風!

婆婆還是不說話,裡裡外外地收拾着,在羅以安眼前晃來晃去擾的她根本沒心情看電視!

“你走吧!不用你收拾!”

“我還以爲你不會說話呢?!連人都不叫,還沒離婚呢!我還是你媽呢!”

羅以安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婆婆還是不說話,把沙發上的衣服慢條斯理地撥拉開坐了下來。

“以安,再怎麼說我也是長輩,比你多活了幾十年,你聽媽一句話,離了算了,這樣耗着最後吃虧的只能是你,她們都已經有孩子了,許諾不會回頭的!孩子多可憐呀!你就離了算了,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呢!”

羅以安真是恨死自己了,真沒出息呀!居然還天真地以爲婆婆是和自己一個陣線的呢!真是,哎,居然還感動的掉眼淚呢!

“哼,怎麼會沒有辦法?!孩子?!有孩子,正好!我能到法院告他重婚罪!孩子正好就是證據!”

“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呀?!一日夫妻百日恩呀!”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麼沒有問問你兒子知不知道呀?還好意思問我?!”

婆婆走後羅以安哭了很長時間,特別委屈,特別無助!撥通了葉青的電話!

“羅以安,我現在很忙,一會兒打給你,好嗎?”

“不好,我要離婚!”

葉青沒說話,只聽見高跟鞋響亮的鏗鏘腳步聲。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等到羅以安的哭訴徹底安靜下來,葉青才緩緩開口:“你想怎麼辦?”

“我不知道!”

“離婚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這樣來看你比我整整領先了一圈呢!我這兒還沒結婚呢,你都已經結婚、離婚了!正好領先了一個回合!”

“什麼呀?!”羅以安哭笑不得。

葉青就是這樣,任何難堪、尷尬甚至羞恥的話題到了她那裡都變得水到渠成,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光明磊落地包容了進來,讓人自然而然地認爲沒有什麼是不可理解的,沒有什麼是不可能存在的。

羅以安終於同意離婚,可能是因爲葉青在掛斷電話的時候悠悠地說了句:“這是何苦呢!何必自己爲難自己呢!”打動了她,也許是她想開始新的生活了!畢竟已經有了領先一圈的優勢,天反正也沒有塌下來!這樣想,心裡舒服了很多。

只是兩個人的離婚很快演變成了兩個家庭的關於財產的戰爭,羅以安媽媽很快就坐飛機趕了過來,戳着羅以安的額頭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半天,罵她真是沒用,連個老公都看不住,罵父母真是白養了她這麼多年,居然會爲了這樣的男人去死……

咬牙切齒地用最惡毒的話來詛咒許諾和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罵老天不長眼,罵那麼貴的飛機票居然還要再收什麼機場建設費,罵累了,長嘆了一口氣、蓋棺定論,“也怪你!這麼多年都沒有生個孩子拴住他!現在那邊已經懷孕了,也只能這樣了!離吧!一毛錢都不留給他!”

羅以安知道離婚是在所難免,只是絕對不會像許諾幻想地那樣——一切好合好散!好戲開場了!媽媽就像是一個臨危不亂的大將軍,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問了問存摺在誰手裡?平時都是誰管錢?立刻拿出了作戰方案,重點突出、條理清晰,因爲許諾一向都是甩手掌櫃的,家裡有多少存款根本不清楚,而且除了許諾的工資卡以外,家裡很多存摺的戶頭都是羅以安,因此不顧旅途勞累拉着羅以安立刻就要去銀行把所有的存款轉移。

羅以安本來心裡不忍,又拗不過媽媽,就想家裡反正沒有多少現金了,先到附近的銀行支點錢出來,可是許諾的工資卡根本用不了,銀行職員說這張卡前幾天已經用身份證掛失了,裡面的兩萬多塊錢也都取出去了,一切都被媽媽說中了許諾已經開始行動了,羅以安忍不住心寒,既然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意了。

當初兩個人燕子銜泥一樣置辦的家很快就要四分五裂,傢俱家電甭管當時買的時候多貴現在一概按舊貨處理根本值不了幾個錢,關鍵就是房子的歸屬!找律師諮詢、找評估公司給房子定價,甚至還讓在老家的爸爸去銀行復印了當年匯款的票據,媽媽收集了一堆證據來證明這所房子當初是他們家裡出資購買的,理所當然地應該歸她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