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怎麼不打了?繼續,繼續打啊!”謝穹軒驚呼,步伐卻是後退一步,然後驚覺地窺探着現在的局勢。獨孤芫往前一步,謝穹軒又往後略微退了退,踩落了一些石子,他卻不敢回頭去看着懸崖,也不顧及了自己離懸崖還有幾分的距離,他曉得,如果他不回頭,注意一些,或許就不會掉下去。
“不要上去。”延奇阻止獨孤芫的靠近,擋在前面,謝穹軒看不到他們的危險狀況,但是——延奇和獨孤芫都可以看到。
獨孤芫冷眼看着延奇,甩掉延奇的阻礙,想着繼續前行。
延奇寶劍出鞘,擋在了獨孤芫的前面,無需言語,眼中殺戮之氣明顯,意欲明瞭,如果再往前一步,那就是生死對決。
獨孤芫自然是不怕他的。於是,又是一場的拼殺,比剛纔的點到爲止更加的混亂。濃烈的劍氣卻讓晴柔睜不開眼睛,穩不住腳步的踉蹌,往後倒去。
“喂,臭丫頭,不許倒下來!聽見沒有,不可以!!”看着一步之遙的深淵,謝穹軒死命地頂着晴柔,強忍着自己的頭暈目眩。不,他還沒有完成復仇大業!他還不可以死,還不可以!!他一定要活着,活着。
“我……咳咳……咳,我也不想啊……”晴柔的身體無形的後退!“不要……打了……啊!!”
兩個人聽聞,才急急地收住了手。但是,揮出的劍氣還有餘留。
剩下的劍氣逼退着晴柔和謝穹軒,謝穹軒擋不過劍氣,退出了最後一步。確實踩不住最後一寸土地,一隻腳踩了空,綁身子掛在了外面,重心不穩,失足跌入深淵。但是,他強行地拉制住了正欲掙脫他的束縛的晴柔,晴柔也隨着謝穹軒往下跌落,身形快速地消失在兩個人的視野之中……
性命攸關的時候,一條皮鞭倏忽地出手,如同一條吐納的銀蛇,一瞬間捲住了晴柔的腰部,拖住了晴柔下墜的身體,謝穹軒死命地拉着晴柔,也沒有往下掉,卻看着跟隨自己一起滾落的石頭掉了下去……不由地心寒,更加賣力地捆住晴柔,然後試圖抓住些可以活命的東西。他還不想死。
獨孤芫拉緊皮鞭,卻發現皮鞭出現了劈里啪啦的聲音,心念一轉,用力的一拉,晴柔和謝穹軒被拉了起來。皮鞭也因爲用力過度而斷裂。晴柔飛至懸崖的半空,然後又如同折翅的白鳥,筆直地墜落,延奇一個飛躍,試圖抓住晴柔。
卻只是拉住了晴柔的衣角,下面,謝穹軒不死心地拉住晴柔的腳,面目猙獰地說道:“哈哈哈哈哈,要死就一起死!!”
“晴柔,手給我!”延奇皺緊了眉頭,冷淡的臉上頭一遭出現了驚慌的神色,冷厲暴烈的怒叱猝然撞擊晴柔的耳際。
晴柔看了看延奇,隨後低頭看了看謝穹軒,那也是一條人命啊,他……
謝穹軒惡狠狠地說道:“要我死?!謝延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說着雙手抓緊了晴柔的雙腳,“就算是要死,我也要拉個人黃泉路上有個伴!哈哈……”
“晴柔,踢開他!”獨孤芫急速趕來,試圖抓住晴柔,卻依舊只夠得到晴柔的衣角,此刻的他們似乎忘記了輕功是怎麼回事,只是拼命地拉住晴柔的衣角,不讓她掉下去,屈辱有不甘太用力。緊張夾雜着絕望,交替地在他們兩個人的眼中出現。
晴柔伸手,用力地往上面夠去,她不是膽大的人,她也怕死,而且,是怕的要死。
衣服的撕裂聲更加明顯,晴柔吃力地舉起手,想遞給延奇。然而,縱使,再堅固的衣服也抵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衣服的破裂程度加深,撕裂的口子越來越大。
此時,兩路縱隊已經氣喘吁吁地跑上了山頂。一批是延奇的人馬,另外一批是獨孤芫的人馬!很奇怪,他們竟然能和平相處,但是一路上來,他們確實沒有起什麼爭執。或許,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畢竟,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晴柔的手緩緩舉起,就快要夠到了,還要一點,就只有一點點了!撕裂聲更加明顯,晴柔擡頭,雙眸中充滿了淚水,她看了看越來越大的裂口,伸手向上面夠着,希望延奇可以抓住她的手,但是,她確實一點一點,不着痕跡地往下面掉,別人感覺不到,但是,她很氣息地感覺到了,她在很緩慢,很緩慢地下落。她夠不到延奇的手,她夠不到!!
奇,我就要這麼地死了嗎?死在你的面前?!
晴柔的眼眸緊緊地盯着延奇,細細地望着,望着,裡面有着不捨,有着哀傷,有着不甘,但是,沒有怨恨。她不恨他。即使是要死了,她還是很不了他,即使眼眸中的淚水模糊了她眼中延奇的模樣,她的眼睛生疼,她也捨不得眨眼,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這麼仔細地看他了。
她還捨不得死啊,她還有她深愛的人,深愛着她的人,以及肚子裡面還沒有來得及出世的孩子……
“孩子……”晴柔開口,想和延奇說一些什麼,卻是來不及說些什麼了。晴柔的目光一直深深地在延奇的臉上鎖定,直到消失不見。
那近在咫尺的臉容卻好似遠在天涯。衣服破裂了,延奇和獨孤芫卻沒能碰到晴柔的手,晴柔就這麼,筆直地做着自由落體運動,掉了下去。
看着那張帶着淚痕的臉,越來越遠,原來越模糊。
獨孤芫和延奇的眼眶也不由地一溼,奮不顧身地就要跳下去救人!他們認爲,只要努力一些,興許還可以救回晴柔。
“主人!!!”
“王爺!!!”
兩匹人馬纔剛上來,就看到主子想跳崖,迅速地撲了上去,動作從來沒有的迅速麻利,毫不拖泥帶水,然後,幾個人疊壓着,迅速抱住了自家的主子。死命都不讓主子跳下去,那是萬丈深淵,掉下去了還有命活着嗎?!不可以跳啊!主子,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哪!
“啊!!”狂吼聲不絕於耳,卻絲毫不能解決他心中的苦痛萬分!
千算萬算,部署地再精密又如何?還是有意外!還是有意外!!該死的意外!他還是失去了晴柔!他還是失去了,該死,都該死!!
兩個身形猛然躍起飛旋。撲在他們身上的人都如同碎石般被甩開!然後,兩個身形一躍,一同跳入了萬丈深淵之中!山巔之上,消匿了他們的蹤跡。
摔倒了地上的人顧不得疼痛流血,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山巔,忽然回過神來,連忙支撐着連滾帶爬地跑過去,大叫:“主人(王爺)!!!”
一羣人掛在懸崖峭壁上往下看!天哪,哪裡還有什麼主子(王爺)的身影啊!有的只是一些浮雲霧靄,幽幽地懸浮在深淵之中,宛如仙境般縹緲,巧妙地遮住了萬丈深淵帶給人的驚駭,卻又是顯得神秘,不可測。衆人癱坐在地上,膽戰心驚。
也不知道是誰先出聲說道:“還愣着做什麼?下去找人啊。”
“是啊是啊!一定要把王爺找回來纔可以啊。”
“我們可不能沒有主子!”
“快走,快走……”衆人催促道,急急忙忙地要向山下走去。
倏忽,兩道身影從懸崖下面鑽了上來。好似這天地中的一片霧氳,如同一抹浮光幻影,宛如自虛無裡出現,剛剛發覺即已無蹤。下一次眨眼就看到了他們的身形,讓人不覺感到驚訝,他們是何時站在了那裡。
延奇淡漠臉龐染上了一層冷霜,一對黑石眸子冷硬得宛如冰山上的千年寒冰。
獨孤芫的那雙黑眸不具帶任何溫度,酷顏冰冷而無笑的他,予人強烈、冷漠的疏離感。
但是,兩個人滿懷冷澀的悲涼絕望,逐漸凝結成一股濃郁的傷怨與愁恨,讓人窒息,感覺到他們哀傷,卻是無法靠近半步,任由他們的悲傷吞噬着他們的理智、靈魂……
“李章。”
“趙漓。”
許久,那兩個雕塑才發話,確實冰冷的透着濃郁的寒氣,令人不寒而慄。
“屬下在。”兩個人微微上前一步,站立在自家的主人前面。
“活要見人。”延奇的聲音頓了頓,又有些嘶啞地說道:“死要見屍。”
“是,爺。”李章轉頭,跟着一隊的人馬說道:“大家跟我來!下去找王妃。”
“我要見到她,無論……”獨孤芫的聲音有些遲疑,繼而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死活。”
“是,主人。”趙漓繼而也帶着一隊人馬,從另外一條小道下去找人了。
獨孤芫冷僻地睨了延奇一眼,繼而,如同一抹虛無縹緲的影子,消失在了山巔之上。
晴柔,你是我的,即使你的心裡,沒有我的位置,沒有關係了,我不計較,只要,你還活着,只要你還活着,我都可以不計較,聽到了沒有!只要你還活着!我會把你還給謝延奇的,只要,你活着……
延奇負手而立,冷漠地佇立在懸崖的前面,雙目裡,充滿着絕望的傷痛!一隻手上,緊緊攥住的是——晴柔身上的破碎衣料。
晴柔,你真的要離開我了嗎?你怎麼忍心,離開?
不,你會活着的。我沒有允許你死,你怎麼可以死掉?不可以!
我竟然,救不了你?
我竟然,看着你,從我的視野中消失?!
我竟然,救不了你?!這一身的武功,還要來做什麼?一切,都還要什麼用!?你不在了,你走了……晴柔,你還沒有聽我的解釋,你還沒有聽……
“啊!!”怒吼聲響起,在空蕩的山巔之上回蕩着,那連片的竹林都被這絕望的怒吼聲震彎了方向,如同一塊翠綠的破布一般,糾糾纏纏着倒了一片。那些突兀立起的石壁卻經受不住這個飽含內力的聲音的轟擊,“轟隆”地一聲,塌陷地四分五裂!
待得一切聲音都散去。山巔之上,孤傲的身影,黑髮迎風飄揚着,令人妄解的煞氣彷彿寒冬的冰雪般凝結了一片的冰凍,卻顯得如此寂寞,空遼……
“什麼?凌奇王妃不見了?!這是什麼意思?嗯?說清楚!!”呆在山腳下等消息的一堆人聽到了侍衛的來報,不由地大吃一驚。
“回皇上,王妃娘娘掉入懸崖,已經香消玉殞……”
“誰敢說她不在了?!我就讓他立馬常常死的滋味!”倏忽,一個身影飄然出現,卻是狠虐地掐住了那個說話的侍衛的脖子,將他高高地舉起。
“是是是,皇兒,晴柔丫頭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你趕緊去找找,大家說是不是?有空在這裡殺人還不如多去找找?!嗯?晴柔在等着你呢!”皇后循循善誘。
皇后說得這麼多話中,延奇只聽到了最後一句,晴柔在等他。
沒錯,她肯定是在等着他去救她。她這麼膽小,一個人在空曠的山谷裡面,肯定會害怕的,這個女人,一定哭的唏哩嘩啦,一定會哭得呼天搶地的,他要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這個小家子氣的女人,去遲了,說不定她還要記恨呢!
晴柔,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延奇放下了人的同時,已經消失了蹤跡。
“記住,大家都不要亂說話!不然小心脖子上的腦袋!”皇后說道,她確實被延奇剛纔的舉動嚇着了。延奇雖然冷酷,但是卻對不會失去理智亂殺人的,但是,眼下看來,晴柔的失足掉入懸崖給了延奇一個致命的打擊!這情況會不會比三年前更嚴重?!
人心惶惶,人心惶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