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曉晴此時獨自一人坐在臨時居所裡發着呆,她的臉上還帶着淚痕,整個人也消瘦了許多,大廳的餐桌上擺着兩盤較爲精緻的菜式,但根本就沒有動過的跡象,她的眼神空洞無神,但雙臂之下的手掌卻是緊握着,乏力的身軀卻蘊含着一種怪異的力量。
網上的爆料直到今天仍舊火爆,對阮曉晴的影響可以說是最大的,這些天來只有楚雲煙曾經打過一個電話,但是兩人的關係走到今天這一步,算是徹底完了。
事件始末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會有一份不同的答案,而對於阮曉晴而言也是同樣,只不過不同的是,與那些謾罵、仇視以及不屑的聲音相比,阮曉晴這個當事人卻是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荒唐。
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即使是一貫風風火火的她,這許多年來又豈會察覺不出一些蛛絲馬跡,又豈會看不出她的這個閨蜜這些年來在各個方面上巨大的變化,就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但是,阮曉晴卻始終沒有去挖掘這個謎團的想法,這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她還身處人類社會僅有的證明。
當那一天改名將這份沉默打破,揭開了謎團的邊緣一角時,阮曉晴明顯的有一種抗拒心理,不僅僅是拒絕相信自己過去的悲劇是楚雲煙造成的,同樣也抗拒去思考爲何她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或許在某個獨自一人的夜晚,她纔會稍微釋放出一些內心的陰影,今天的自己和今天的楚雲煙,就彷彿是過去的一種人格對調,一種命運的輪迴一般。
而如今,當所有的窗戶紙都被捅破之後,當原本那些本不該被曝光的東西被曝光之後,那些網上瘋傳的視頻、音頻證據一件件的擺在她的面前,除了那事發之前的一場爭吵外,阮曉晴同樣沒有去質問過楚雲煙什麼。
原來留下的,終究只有自己而已。
房間裡和外面宛若兩個世界,窗外的喧鬧聲不絕於耳,那是平凡的人們又一天的生活,曾幾何時,阮曉晴也跟他們一樣,流連於喧鬧的大街小巷,曾幾何時,她也在集訓地裡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曾幾何時,她也曾如同一個詩人一樣,注視着他們,思考着她人究竟要如何活着這種完全不知道答案的疑問。
忽然間,空洞無神的瞳孔間被一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光芒一閃而過,眸子裡晦暗的神色被點點照亮,窗簾被不知名的風颳起,冬日裡的陽光灑落一地,冷清中透着幾縷溫暖。
她伸出手,陽光從她的手指尖掠過,斜斜的穿過指縫照在她的身上,她站起身來,走到光明的地方,讓陽光撫摸在臉上,感受着那種冷清中別樣的溫暖,忽而她笑了,因爲那道光線中根本就沒有溫度。
來到窗戶邊上,她推開玻璃,看着下方穿梭的人羣以及停靠在紅燈路口上等待前行的車輛,透過車窗看到了一張張人臉,儘管早已習慣了長時間玩遊戲,但她的視力仍舊很好,可以看清每一個點滴。
那些臉上有着各種各樣的神態,每一個面孔彷彿都在她的心中有一個與之相似的影子存在,喜怒哀樂、悲苦歡愉,當她的視線轉到一輛私家車上的時候,她的眼神凝固了。
那是一對年輕的戀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兩人像是在爭吵着什麼,男的臉上帶着完全淡漠的神情,不管女方如何說,都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而女的不時揮動雙手,顯然十分暴怒,不時偏頭回敬幾句謾罵的話語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當她看到這一幕時,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了一縷詭異的笑容,此時此刻她突然間想起了那一天、那個人,也是這般無二的相對模樣,她激動,他淡然,而最終走向陌路。
看着看着,阮曉晴慢慢的靠在窗戶旁,就這樣看着那對男女,她的臉上掛着病態的笑容,卻又顯得空洞無力,然而,就在綠燈亮起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原本神情淡漠的男子轉過身子,趁着那女子毫無察覺的時候突然一吻,瞬間的寂靜之後,女子後仰的身軀撞在了內車門上,待的反應過來之後,雙手猛地捶向那男子,而後女子伸出的左臂被男子右臂緊緊抱住,直到兩人完全靠在了一起,伴隨着後方車輛的鳴笛聲中,汽車開動,漸行漸遠。
原來,矛盾和誤會竟是如此容易消除。
阮曉晴的臉上大滴大滴的淚水滴落,漸漸的淌入嘴角之中,她伸出手試圖去擦拭臉上的淚珠,但淚痕卻如同從山澗流淌的山泉一樣,無論怎麼擦拭都無法止住。
她的心突然間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她推開窗戶,雙腳漸漸的遠離了地面……
楚雲煙此時正在鬥神總部,她今天來除了公事外,還有一些別的事情,對她而言,走到今天這一步,距離她過去所遙望的那個終點也已經非常接近了。
網上的流言風波對她還是造成了一些影響,但並不大,很多事到了今天,即使不用她親自出手,也會有人幫她搞定,而且楚雲煙也很清楚,那些人用出這樣的計策,證明他們已經快要黔驢技窮了。
進入公司內部之後,不少人都在跟她打招呼,很顯然這裡有不少人都認識她,也知道很快這個年輕如此小的女孩子就將成爲他們當中的一員,而且她即將獲得的身份低微並不低,所以,那些問候聲中有一部分還充滿了一種恭維。
楚雲煙友好的跟每個人都打着招呼,直到她來到一間辦公室外,這才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整理了一下着裝之後,敲了門。
“進來。”
很沉着的聲音響起,楚雲煙走進屋子,站在那個人不遠處,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隨後說道。
“林總,東西我都帶來了。”
被稱爲林總的西裝男人接過楚雲煙手中的文件袋,將其打開抽出,很鄭重的看了幾頁之後,這才轉頭看向楚雲煙,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說道。
“你很懂事,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聽到這句話,楚雲煙的臉上倒是喜怒不形於色,有着一種高人一般的神采,隨後說道。
“林總您說的對,這塊蛋糕我一個人吃的話,或許會吃不飽,但卻會讓其他人眼饞,而如果分給衆人一同享用,我同樣還是吃不飽,但以食量對比,我卻能夠比其他人支撐更長的時間。”
楚雲煙的話中透着一種獨特的力量,很淡但還是能夠聽得出來,林總將手中文件放下,站起身來走到楚雲煙跟前,笑道。
“以你的年齡,能夠想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我對你的期望很大,好好幹,不要讓大家失望了!”
這句話顯然就是拍板了,饒是楚雲煙那波瀾不驚的臉上此時也不禁閃過一縷激動的神采,但很快就壓抑了下來,不過她還是聽出了林總話中的弦外之音,猶豫了一下後方才說道。
“林總……是不是我的這種做法還是有不得當的地方,請指教!”
楚雲煙的話讓林總的臉上閃過了一抹異色,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幾年纔剛剛22歲,雖說這幾年大學生創業的人不少,也有那麼零星幾個人成爲了身家不錯的大老闆,但是有眼前少女這般心性的人卻實在是太少了。
林總重新做回了自己的座位,饒有興趣的打量了楚雲煙一番後,說道。
“一塊蛋糕罷了,在你手中會招人眼饞,分多分少同樣會招來記恨,完全等分又何來利益,分與不分有何區別?”
林總反問,楚雲煙眉頭一皺,但很快就舒展開來,臉上流露出豁然開朗的神情,隨後就笑了,而林總不待楚雲煙回答,繼續說道。
“蛋糕就在那裡,不在你手中,也不在其他人手中,誰有能力誰去分之,到頭來,責任不在你,過錯不在你,但功勞卻有你一份,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