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府江北東山寺下的軍馬場,青山環抱,翠竹延綿。整個軍馬場綠草幽幽,到處可見盛開的野花。
兩排長長的磚混結構建築,是種馬居住的馬廄,馬廄外緊靠着潺潺小溪的木欄平臺上,撐起了一溜敞開式軍用帳篷,帳篷下鋪上潔白桌布的長桌上,擺滿了小吃點心、飲料酒類和瓜果菜蔬。南華特產的菠蘿、香蕉及敘府本地產的櫻桃、李子,混雜在一起,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一羣身着簡單安家軍迷彩作訓服的前法國陸軍和海軍高官,圍坐在油紙鋪墊的草地上,與前來探訪的法國特使朱爾.亨利進行交流。這次冷餐會的食物,都是朱爾.亨利在敘府城裡購買的,安家軍方面並未刁難,反而派人幫忙把這些東西送到軍馬場來,這纔有了今天這個看起來頗爲不錯的冷餐會。
“安家軍的戰鬥力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得多,他們裝備了坦克、裝甲車和防空炮車,卡車普及率非常高,炮兵裝備有大量150mm和120mm口徑大炮,機械化程度比起我們法國陸軍,絲毫不遜色,單兵素質比我們只高不低。”
前法國駐安南第一師師長勒內少將輕聲說道。
朱爾.亨利皺起了眉頭:“真是這樣嗎?”失敗者拼命誇大對手的實力來減輕罪責,是常用的手法,朱爾.亨利可不認爲安家軍具備有超越法國陸軍的實力。
“這是毫無疑問的!”
前交趾支那專員博格聽到朱爾.亨利略帶嘲諷的質疑,再看到自己的朋友勒內少將漲紅了臉,有些生氣地說:
“我雖然是文官,但卻知道勒內將軍所言,是所有與安家軍交過手的部隊共同的感受,如果特使先生不信,可以去問一下日本人,看看他們是如何失敗的。安家軍不僅戰力強橫,而且作戰不墨守成規,善於奇襲,西貢就是這樣失守的。”
朱爾.亨利不置可否,環視一眼:“大家有什麼看法?”
前北非艦隊司令埃斯特瓦海軍中將慚愧地說:“安家軍確實狡計百出,我的艦隊的艦隻,就是被安家軍採取欺詐手段騙去的,現在回想一下,我還心有餘悸,他們的計策一環緊扣一環,讓人防不勝防。”
“慢着,慢着將軍,你的意思是安家軍俘獲了你的海軍?”朱爾.亨利吃驚地問道。
“是啊!這有什麼問題嗎?金索爾那個混蛋投靠了中國人,給我設下一個局,哄騙我到金蘭灣休整,結果當夜安家軍的海軍陸戰隊就摸上艦船,把我們全部給制服了。金索爾還勸我加入南華海軍,但被我拒絕了!”
埃斯特瓦中將搖着頭道。
朱爾.亨利一臉驚疑:“可是南華的海軍戰報稱:你的艦隊和金索爾的艦隊一起,被他們的空軍擊沉了,無一漏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埃斯特瓦中將瞪大了眼睛:
“不對吧,我率領艦隊出馬六甲海峽後,金索爾派出龐大的海軍艦艇編隊,在南海與暹羅灣交界的地方迎接我們,隨後我們把陸軍送到西貢港,一起趕赴金蘭灣。在這途中,我不止一次觀察金索爾的艦艇編隊,雖然少了部分艦隻,但整體還是比較完整的。那天晚上,我們停靠在金蘭灣的艦船,悉數被安家軍接受,他們不可能自己炸自己的船”
朱爾.亨利額頭上滲出滴滴冷汗:“這麼說來,埃斯特瓦將軍,南華海軍完整地接受了你的北非艦隊?”
“沒錯!”
埃斯特瓦點點頭:“而且照我看,金索爾的地中海艦隊,估計也全部落入了安家軍之手!”
安南海軍司令格吉爾少將一臉沮喪:“我的艦隊也是這樣落入安家軍之手的。那天他們以金索爾的遠洋艦隊的名義,騙開河防,進入西貢軍港,驟起發難,我的艦隊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他們控制住了!情況極其糟糕。”
“我的天吶!”
朱爾.亨利倒吸一口涼氣:“這麼說來,我們三大艦隊,全部落入了安家軍之手他們爲什麼會說艦船全部沉沒了呢?”
一直冷靜傾聽的前安南總督朱爾.佈雷維埃上將苦笑道:
“非常明顯,南華不想引起英、美、日等海軍大國的不安,仔細算算,我們三大艦隊加起來,擁有三艘戰列艦、兩艘戰列巡洋艦、九艘巡洋艦、二十三艘驅逐艦,這樣的海軍力量,已經是一支擁有遠洋攻擊能力的龐大艦隊了,在全世界海軍中起碼能排到前十。但南華方面秘而不宣,繼續讓人忽視他們的海軍實力,扮豬吃老虎。
“試想一下,這次達拉第總理若不是派特使來看一遍,而是貿然派出軍隊,估計運輸艦隊剛進入暹羅灣就會遭遇南華海軍的伏擊,以他們現在的海上力量,除非是本土主力艦隊,否則在其海空一體的配合下,來多少送多少。”
朱爾.亨利愣了好一會兒,才苦澀地問道:“派到安南地區的海軍幾乎完整地落入安家軍之手,那麼陸軍呢?我們究竟有多少俘虜落入安家軍手裡?我來之前,安家軍統帥安毅說五萬俘虜需要贖回,具體數字究竟是多少?”
法國遠征軍司令官富歇中將驚訝地說:
“五萬?僅僅我們派出的援軍就有五萬九千人,而且都是沒有作戰直接被安家軍的陰謀詭計給拿下的。當時我率部抵達河內港後,大約有一個團的白人官兵接待了我們,把我們帶到西貢城東的軍營,入駐後安排了豐盛的晚餐,說是給我們接風。他們請來了豔舞團表演,敞開供應酒水,我們的士兵很激動,縱情狂歡,結果第二天醒來,我才發現我已經成爲階下囚。由始至終,我們都沒有經歷過戰鬥,不可能那麼少的俘虜。”
朱爾.亨利看向其他人,前法國交趾支那陸軍司令官德姆維爾中將皺着眉頭道:“我率部在峴港向安家軍投降時,總兵力爲二萬四千人。我們在進攻橫亙於峴港與順化間的同容山防線時,大概犧牲了兩千餘人,後來遭到南華海軍的轟炸,又傷亡兩千人,再後來軍心動搖,補給全無,根本無法再戰鬥下去。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我只好率部投降。”
“我部遭遇安家軍前後夾擊,加上海上通道斷絕,除了投降外別無選擇。當時我麾下的法蘭西軍隊總數爲一萬二千人。”
法屬安南殖民地駐東京地區陸軍司令官克魯茲中將回憶道。
“西貢遭襲時,周邊地區差不多有八千多法蘭西軍隊。西貢淪陷前後,並未爆發大規模的戰事,按照我的估計,至少也有五千俘虜。”
法屬安南陸軍總司令布爾上將有些不確定是說。
朱爾.亨利在心裡略一計算,驚呼道:“我的天吶,諸位,這麼說來,對方手裡差不多有十萬俘虜。可是,爲什麼他們會說只有五萬俘虜呢?”
“這個我可能知道一點!”
前殖民地情報官員凱里上校說:“中國人在俘虜中招收有一技之長或者是願意服從管理的士兵參加工作,按月發給工資。因此,他們現在的身份是勞工,而不是俘虜。至於他們說的五萬俘虜,大概都是和我們一樣,不願意爲他們效勞的。”
“這麼說來,十萬俘虜中,就出了五萬叛徒?”
朱爾.亨利站起來,連連搖頭:“醜聞,這真是個空前巨大的醜聞各位先生,這些重要的情況我必須儘快向國內彙報,爲內閣政治決策提供必要的參考。今天的會見就到這裡吧。”
衆人紛紛站起,朱爾.亨利向前法屬安南的一衆高官揮手道別,隨即坐上花費一千華元租來的豪華小轎車,揚長而去
胡米河南,隨着戰鬥的持續深入,阿比拉鎮外圍防線全部被安家軍突破,然而,進入鎮子後,將士們卻遇到了一定的麻煩。
遠東共和國方面原本是想利用河防工事,給日軍以重大打擊,因此整個阿比拉鎮到處都是密佈的防禦工事。日軍偷襲得手後,立即物盡其用,把堅固的建築物全部變成一座座堡壘,那些由土牆砌成的房子則一律拆毀,利用廢墟建成一座座碉堡。因此,安家軍攻入鎮子後,戰鬥突然變得殘酷起來,鬼子兵躲藏在暗處開槍,其準確的射擊使得安家軍傷亡大增。
這個時候,安家軍的戰鬥力就徹底體現出來了,步兵、機槍手、狙擊手、火箭筒手相互配合,先是以機槍壓制,然後步兵突擊,用衝鋒槍和盒子炮對日軍進行近距離地打擊,狙擊手則監控整個作戰半徑五十米範圍內敵軍的一舉一動。若是對手所在的地方擁有堅固的防禦,則直接用火箭筒轟開烏龜殼,這樣的戰鬥組合,幾乎是一打一個準兒。
鎮子外圍的日軍全部被肅清後,越來越多的戰士涌入鎮子,同敵人展開激烈的戰鬥。接受過專門城市作戰訓練的安家軍,所向披靡,日軍紛紛被擊斃,少數鬼子終於忍受不了內心的恐懼,開始潰敗,隨後這股潰兵越聚越多,終於成爲一股不可遏制的潮流。
所謂兵敗如山倒,又所謂宜將剩勇追窮寇,五個坦克連僅有的五輛豹式坦克,一馬當先,窮追不捨,炮手們轉動炮塔,對準鬼子最密集的地方射出一顆顆炮彈,火光閃耀中,只聽到炸聲四起,日軍一片片倒下。
緊跟在豹式坦克後的中型和輕型坦克、裝甲車和防空炮車,跟着衝了過去,坦克炮和機槍從潰敗的日軍背後射擊,那些跑得比較慢的日軍,若割麥子般成片倒下。
很快,咆哮着追趕的坦克、裝甲車,從鬼子羣中衝了過去,把成片成片潰散中的日軍碾壓在寬大沉重的履帶之下。坦克過去後,履帶印變成了兩條血印,滿地留下的都是血肉模糊的鬼子屍體。
安家軍步兵戰士,緊跟在戰車後面,盡情地追殺殘餘的敵人,一直從阿比拉鎮向北追出三公里,一直來到胡米河邊。
這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河對岸的河防工事裡,射出密集的彈雨,把從公路橋潰退和等不及跳入河中的日軍一一殺死,就在河這邊安家軍追兵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對岸的陣地上突然升起安家軍的飛狐戰旗,一大隊騎兵騎着馬,從陣地後方衝到前面,向河這邊招手。
副師長齊暉申從坦克裡跳出來,哈哈大笑。剛纔在坦克的潛望鏡裡,他已經看清楚了河對岸的情形,知道是左源率領的騎兵。
原來,第三師採取的前後夾擊戰術終於見效,左源率部偷襲日軍防線後方得手,胡米河防線終於有驚無險地被攻克了。
而這個時候,尾追而來的日軍,尚距離第三師四十公里的路程,第三師還有充裕的時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