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了真正實施計劃的時候,馮二雷又做了改進。
趁着夜色,和鑽天猴背上八個擲彈筒的彈藥袋,分別去了八個可能發射炮彈的地點,進行了事先踩點兒,然後將一包彈藥袋藏匿在附近,一共踩了八個點兒,都做了詳細的安排,等到真正行動的時候,鑽天猴的身上只背了一個彈藥袋,馮二雷的身上也只背了一個彈藥袋,不過爲了保險起見,身上多帶了一個擲彈筒,生怕其中一個不好用了,耽誤大事兒……
爲了更保險,第二天行動之前,馮二雷還帶着鑽天猴,模擬真實的行動路線和時間,再次跑了那八個地方,感覺沒什麼問題了,纔回來休息,就等吃過午飯,開始正式行動……
之所以不選晚上選白天,一是鬼子到了晚上似乎比白天還戒備森嚴,比白天的警戒成倍增加,想行動,難度更大。二是看似夜裡行動可以隱藏自己,不易被發現,但行動起來也受到黑暗的羈絆,不能像白天那樣,沒有任何視覺障礙地盡情奔跑轉移炮擊地點,反而給自己設置了轉移障礙。三是鬼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大白天的對方就會行動。四是夜裡行動的話,擲彈筒的準確率會大大降低,同時,發射炮彈的時候,噴出的火花也極易被對方發現發射地點……
種種情況都表明,不能夜晚行動,而恰恰應該在大白天干他一票,打鬼子一個難以置信的措手不及……
吃午飯的時候,馮二雷和鑽天猴發現,餐桌上居然又多了兩道硬菜,難得見到的蟲蟲魚(東北河套裡的一種魚,肉質鮮嫩,美味至極),還有紅彤彤的蝲蛄(小龍蝦的別名),剛要開吃的時候,王秉義滿臉堆笑地來陪同吃飯了。
“二位英雄別見外,現在的世道食物匱乏,只能爲二位英雄準備這樣的餞行薄宴了,還望海涵見諒……”王秉義似乎更加客氣了,似乎心裡頭已經盤算好了那個小九九,今後馮二雷等人再來他這裡,可就不比從前了,因爲這個三當家的已經說了,不管誰來,住一天就是一根兒金條。儘管不多,儘管之前從王家拿走了一百根兒,但那個時候完全沒指望還能有回報的那一天,更想不到,現在來住一天就給一根兒,這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您太客氣了,這已經超乎我們的想象了,下次再來,完全不用這麼客氣,粗茶淡飯,能吃飽就行……”馮二雷要求並不高。
“那好那好,隨時歡迎二位英雄和你們的弟兄光臨寒舍,令寒舍蓬蓽生輝……”王秉義在暗示,歡迎你們常來,我來者不拒,我熱烈歡迎,我默契配合……
“王會長不必太謙卑,這次我們來,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希望您也能海涵見諒,我們離開之後,可能會有一些善後的事情還需王會長多加庇護周旋,爲日後咱們精誠合作,打下良好是基礎……”馮二雷還給自己多留後手。
“那是一定,無論出現什麼問題,我都進綿薄之力,全力以赴,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爭取讓二位英雄沒有後顧之憂……”王秉義立即滿口應承下來。
“那多謝王會長的鼎力支持了!”馮二雷拱手錶示致謝。
吃過了午飯,馮二雷和鑽天猴居然還睡了一覺,兩點多才起來,然後像沒事兒人一樣,一人背了一包東西就出去了——王秉義知道這倆人明天離開,今天下午或者晚上不會閒着,一定還會幹出一件比衚衕殺鬼子、塔樓射皇軍的事兒更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吧……
沒過多久,王秉義正端着茶碗用茶碗蓋兒,避開茶葉,送到嘴邊,要喝沒喝的瞬間,一聲炮響,差點兒沒讓他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難道這倆人動完刀槍,開始動炮了?立即從廳堂裡出來,豎起耳朵聽到底炮聲來自何方……
接二連三的炮聲從城西北響起,王秉義一下子意識到,這是在攻打山本中佐新建的憲兵隊司令部啊——這兩個傢伙的膽子簡直比倭瓜還大呀!別說兩個人,就是二十人,二百人,也不敢輕易去碰山本中佐武器充沛裝備精良的憲兵隊呀!
王秉義還真是心細,一聲一聲地數到底響了多少聲炮彈爆炸,直到第二十一聲響後,爆炸聲就不是單個響起了,而是成片的,聲音巨大,全城都山搖地動的爆炸聲了——天哪,這倆人將山本中佐的彈藥庫給端了?怎麼可能呢?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
其實真的開始行動之後,馮二雷和鑽天猴竟然都感覺十分輕鬆流暢,前十幾發就算是試手練習了,漸漸摸清了要多大角度才能更準確地打擊目標,等到十五六發之後,基本上完全命中了,不過前邊的十五六發也沒白打,也都落在來了鬼子新的憲兵隊大院裡,儘管距離二百多米,聽不見裡邊鬼子的慌亂叫聲,但從那些隆隆爆響的爆炸聲來猜想,鬼子一定感覺是遭到了抗聯大部隊的襲擊,尤其是炮彈來自不同的地方,而且越來越準確地打擊他們的重要目標……
到了第二十一炮的時候,馮二雷和鑽天猴都聽見了接連不斷爆炸連續爆響起來,這才知道,有一發已經命中了鬼子的彈藥庫,馮二雷立即停止射擊,命令鑽天猴立即轉移到新的炮擊點兒,然後,一連又發射了八發,再進行五十米開外的轉移,然後,再發射八發榴彈,眼看整個憲兵隊大院裡已經火光沖天了,馮二雷還沒罷休,又轉移了兩個地方,再次發出了十幾發榴彈,都飛進了鬼子的老窩……
直到鬼子的崗樓發現了發射榴彈的方向,開始衝高高的崗樓上朝這邊用重機槍進行掃射的時候,馮二雷感覺差不多了,不能再戀戰了,就貓腰跟鑽天猴開始撤離,去到剩下的兩個藏匿彈藥袋的地點,將彈藥袋給取出來,塞進麻袋,背在肩上,就撤離到來了那片小樹林,然後立即飛速撤離現場,七拐八拐,就回到來了城裡的街上,趁着大家在爆炸聲裡慌亂逃竄的時候,不爲人知地溜回到了王秉義家的王家大院……
回到屋裡,立即將所有行頭都換掉,又把兩把擲彈筒和剩餘的彈藥還有頭天使用過的那把狙擊步槍都藏回地下室,然後倆人沒事兒人一樣,回到了屋裡,有說有笑地說着一些後續的話題……
“三當家的,咱們什麼時候撤離呀?”鑽天猴開始關心回去的時間了。
“從現在起,一直到明天早上,全城甚至城外十里八鄉的都會戒嚴,咱們現在離開,肯定凶多吉少……”馮二雷心中當然有數。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鑽天猴還是要問個準確時間。
“明天天矇矇亮,咱倆就從密道出發,然後趁一大早人少,從密道出口出去,儘快趕到小王莊,從那裡弄一輛馬車,然後就可以迅速撤離了……”馮二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大概的時間。
“那個時候,就不會有鬼子盤查了?”鑽天猴又擔心這個。
“事兒是出在城裡,保證現在城門已經關閉,不進更不許出,所以,山本中佐一定覺得今天肇事的人還沒出城呢,所以,城裡會嚴得要命,城外就未必那麼嚴格了,估計山本中佐正在緊張地準備抗聯更大的城內打擊,而還顧及不到城外呢……”馮二雷給出了這樣的分析判斷。
知道了具體返回的時間表,鑽天猴就開始收拾回去的行囊了……看他愛不釋手地擺弄一顆拆了引信也沒了炸藥,保溫杯那麼大小的榴彈空殼,馮二雷就好奇地問:“咋了,你還要帶它回去?”
“嗯,我想帶回去給鐵蛋兒當禮物……”鑽天猴不但承認,而且說出了自己的用意。
“女孩子哪有喜歡這個的呀,不都喜歡花呀草啊或者小鏡子花頭繩什麼的,哪有喜歡這樣鐵疙瘩的呀……”馮二雷撇撇嘴,這樣嘲諷鑽天猴說。
“鐵蛋兒就是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以前我也採了一些野花送給她,可她卻撇嘴說我太俗氣!我問她爲啥俗氣呀?她就說,什麼花過幾天都會蔫吧爛掉的,所以,她希望我送她的東西能保持長久,什麼東西能保持長久,吃的穿的用的都會很快就淘汰,可是我現在拿的這個空彈殼,放一百年都不會爛了壞了,只要經常打磨,連鏽都不會上,而且很新奇,鐵蛋兒肯定很喜歡的……”鑽天猴是爲了這個,才專門爲鐵蛋兒選的禮物。
“嗯,開始懂女孩子的心了——對了鑽天猴,你跟鐵蛋兒關係到什麼程度了?”馮二雷此刻完成了進城的重大任務,顯得一身輕了,所以,就有心情跟鑽天猴扯扯淡了。
“咋還問這樣的問題呢?”鑽天猴似乎羞於回答。
“我是過來人了,問你這個是要給你豐富的男人經驗……”馮二雷故意這樣說。
“這要什麼經驗呀,倆人好好相處,等到了結婚的年齡,拜個天地,入個洞房,不就齊活了嗎……”鑽天猴想的倒是簡單。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你要是不加小心呀,藏在她內心深處的那根兒針,你永遠都找不到呢……”馮二雷還要故作高深。
“我找那根兒針幹嘛呀!”鑽天猴也會接話。
“廢話,誰讓你找那根兒針了,我說的是女人的那顆心……”馮二雷知道鑽天猴是成心跟自己磨牙。
“那顆心在她的肚子裡呀,還用得着到處找嗎?”鑽天猴故意把意思給往這上面想。
“說你小子不懂吧,還真是個白扔的貨——我說的女人心,就是她對你的感覺,對你是不是掛在心上,是不是一心一意都在你身上,是不是已經以身相許,是不是小決心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是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是不是……”
“三當家的,你跟何秀姑到沒到這樣的程度啊……”鑽天猴索性讓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的馮二雷現身說法,說說你跟你的女人到了什麼程度吧。
“我對她當然到了……”
“那她對你呢?”
“當然也到了……”馮二雷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裡卻很難受,儘管何秀姑對自己沒有二心,也掛在心上,但似乎有點太愛吃醋,太把自個當回事兒,太管束自己不許跟任何異性有任何來往——就連蘭姨和湯子怡,她都總是醋意十足,就別提小潮紅和幸子了,唉,不提何秀姑還好,一提起她,心裡的情緒就開始變得異常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