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馮二雷將那一百根兒金條給到蘭姨手上的時候,蘭姨無比驚異地問是從哪裡弄來的!馮二雷回答說,都是逼迫譚富貴吐出來的!蘭姨還不信,馮二雷就把他只幾天和鑽天猴乾的這一票細節都說了出來,蘭姨纔對馮二雷說:“哎呀我的大英雄,你可算給我們這些孤兒寡母的出了這口惡氣!”
“蘭姐也別高興太早,估計這傢伙很快就會反撲回來,更加變本加厲地來搜刮他失去的錢財……”馮二雷馬上這樣提醒蘭姨,也是不想讓譚富貴這樣的狗漢奸,狗急跳牆,幹出什麼不利於方家大院裡女人和孩子的勾當來。
“怕他個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他還上房揭瓦?”蘭姨卻一點危機感也沒有。
“那倒是不會,不過,爲了防止狗急跳牆,蘭姐還是給對方點兒甜頭,讓他得到某種安慰,也好保全咱們一家老小的平安無事……”馮二雷從大局出發,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個你就放心吧,他要是真來了,我知道怎麼把握火候……保證讓他心服口服,今後不再打咱們方家大院的主意了……”蘭姨居然像胸有成竹一樣,馬上這樣迴應馮二雷說。
果不其然,第二天,譚富貴就帶着十幾二十個僞滿軍全副武裝地衝進了方家大院。
“不剛剛給了譚隊長金條嘛,還以爲要等到下個月纔會再來呢,這才時隔幾天呀!”蘭姨只好迎了出去。
“上次從鎮裡集資的金條半路被抗聯給劫持了,皇軍很不高興,又要大開殺戒,讓我捨命相勸纔算壓住了這股火兒,但也給我下了死命令,務必在三天內,將抗聯劫持的一百根兒金條給補救回來,不然的話,見了女人就抓,見了房子就燒,一個女人都不放過,一間房子都不留下!”從譚富貴說話的口氣和表情看,真是剛剛被劫持的神情,那麼迫不及待,那麼氣急敗壞!
“哎呦,原來是皇軍遭難啦,可是皇軍不去找抗聯算賬,咋有把賬都算在小老百姓的頭上了呢?”蘭姨並沒有馬上就拿出“同情”的態度來安慰一下譚富貴,若是要試試他的底線到底在什麼程度上。
“你們這些所謂的小老百姓,說不定都跟抗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呢!我問你,你們方家大院從來就不見一個男人的影子,可是這裡的女人咋會一個接一個地生出孩子來呢?就憑這一點,我要是把情況反映給倉井少佐,讓鬼子到這裡來仔細排查,估計也夠你們家忽喝一壺的!”譚富貴居然觀察出了這一點,看來沒少琢磨這個只見女人孩子的方家大院。
“哎呦,我說譚隊長呀,誰說我們家沒男人了,誰說我們沒男人就能生出孩子來了?這話您可要想仔細了再說出口,不然的話,讓我們孩子他爹聽見了,回頭從省城調兵遣將回到秀水鎮,拿你這個芝麻大的小滿軍隊長開刀,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蘭姨立即針鋒相對,拿出方家大院來的男人在省裡任要職,只不過從來沒露面來嚇唬譚富貴,看看有沒有效……
“你男人在省裡是當兵的?敢不敢報出名號來?”譚富貴居然還較真。
“報出來,怕你嚇得屁滾尿流——算了,跟你這樣的芝麻小官兒不能一般見識,我男人昨天走的時候還跟我說,千萬別爲難了當地的官員,要配合他們的工作,他們也都是爲了混碗飯吃,但凡他們有什麼難處,多多協助他們,別讓他們沒面子……”蘭姨居然話鋒一轉,拿出了官太太安撫下屬的口吻來居高臨下地跟跟譚富貴說話。
“你看看,還是你家男人懂道理,識大局,早這麼說,大家的心裡不就都好受了嗎!”譚富貴一聽對方的口氣,還真有點將信將疑,莫非這個方家大院的男主人,真是省裡的一個什麼要員?
“是啊,我男人呀,臨走的時候還囑咐我,要是譚隊長再來呀,要咱家分擔多少,就趕緊給拿多少,千萬別跟人家討價還價,讓他在皇軍面前擡不起中國人的頭來……”蘭姨借題發揮,居然能說出這麼貼心的話來。
“哎呦呦,看看看看,這是什麼境界呀——說好了,下次您男人要是回來,一定告訴我一聲,我略備薄酒給他接風洗塵!”譚富貴立即開始套近乎,也是想進一步打探這個方家大院的主人到底是不是省城裡的一個要員。
“那倒是不必了,我家男人從來行事做派都是謙遜低調的,要不咋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讓譚隊長見到他的面兒呢,就是怕給譚隊長添麻煩,回頭還要讓譚隊長破費了,他總覺得受之有愧呢……”蘭姨說話,還真有官太太的範兒,句句都透出了一個經過風雨,見過世面的大戶人家大太太的風範來。
“話可不能這麼說,都是爲了皇軍效力,大家都是哥們兒兄弟,回到我的一畝三分地,我理當盡地主之誼,讓你家大哥得到盛情款待……”譚富貴無形中,已經相信蘭姨說的話了,因爲他感覺到,不是一般女人都能說出這樣話來的,他因爲搜刮錢財,跟那麼多城裡的女人搞過破鞋,女人的男人在什麼位置上,他的女人說話辦事也就都不是一個檔次的——看眼前這個女人說話辦事,完全不是普通人家女人的風格和檔次,她男人若不是個大人物就怪了,她男人要是個普通戰士,她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底氣,絕對不會說出這樣話語來的!
“不用他回來盛情款待他,只要不讓我們這些他的女人睡露天地,喝西北風就好了!”蘭姨趁機還要再修理修理這個漢奸狗。
“豈敢豈敢,之前也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得罪,不但今後不敢了,之前從方家大院借用的東西,我也儘可能地都歸還回來……”譚富貴居然一下子扭轉了態度,從趾高氣揚來搜刮的漢奸滿軍,一下子變成了低三下四的狗奴才。
“哎呀,這話說哪兒去了,我家男人說了,人家譚隊長來咱家拿東西,那是瞧得起咱家,拿咱家不惜外,就像哥們兄弟來家裡借東西一樣,看啥好,只管搬走好了……”蘭姨看見對方認熊了,卻越發寬宏大量起來。
“哎呀,難怪你家大哥妻妾成羣,兒孫滿堂呢,原來心胸如此豁達,將來勢必還會飛黃騰達呀……”譚富貴還真有點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感覺了。
“升官發財倒不是我家男人唯一的目的,慈悲爲懷倒是我男人經常唸叨的理念,這不,臨走的時候,還特地給了十根兒金條,說若是譚隊長再來號召大家捐款捐物的,就趕緊拿給他,千萬別讓他空手而歸,在倉井少佐面前沒了中國人的面子……”蘭姨邊說,邊從袖子裡,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十根兒金條,亮在了譚富貴的眼前。
“哎呦,這可使不得,這金條我可不敢拿……”本來就是來搜刮金銀財寶的,可是不知道爲啥,言來語去的到了此刻,遞到眼前的十根黃澄澄的金條,譚富貴反而直往外推了……
“讓你拿你就拿着,你不拿着,回頭我家男人怪罪下來,休我回了孃家,你擔當得起呀——快點拿着吧,只要今後多多關照我們方家大院,就比什麼都強,我家男人在省城當官,秀水鎮這個大宅子,還不仰仗譚富貴多多關照啊——看我家男人多用心良苦啊!”蘭姨的話說的就是準確到位。
“哎呀,慚愧呀慚愧,真是受之有愧呀……”譚富貴真有點汗顏了,想不到,想搜刮的時候,對方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要五根兒金條經過反覆討價還價纔給了一根兒,現在可好,明明知道是省裡大官的官邸和姨太了,討好獻媚還來不及呢,咋還一出手就給了十根兒金條呢?昨天剛剛損失了百根兒金條,好像把自己的心都掏空了一樣,可是現在,十根兒金條意外到手,簡直比春風送暖還要領他感激涕零!
“記住我說的話,山外有山人上有人,說話辦事多給自己留點餘地,那也是山窮水盡的時候,給自己留條活路,快點拿着吧,今後有什麼事情,就只管來家裡說,只要我男人知道了,就肯定不會怠慢譚隊長的!”蘭姨的話,說道這會兒,似乎更有綿裡藏針的味道了。
“哎呦,我真有點無地自容了,我保證,今後誰敢侵擾方家大院一根汗毛,我譚富貴就賞他一顆子彈,保證方家大院永遠安安靜靜,太太平平,快快樂樂……”譚富貴完全相信對方的男人是省裡一個了不起的大員了,不但胸襟寬闊,還出手大方,這樣的人家,自己哪有不保護之理呀!
“有譚隊長這句話就足夠了,我家男人的心也就沒白費了……”蘭姨還是拿出那個虛構的男人來壓對方一頭。
“一定一定,我拿項上人頭來擔保!”譚富貴手拿十根兒金條,再聽方家大院的大管家——省裡那個大官員的正房原配這麼說,恨不能跪下來對天發誓,磕頭謝恩!
一直躲在暗地裡,看着蘭姨對方這個剛剛被洗劫了一百根兒金條的狗漢奸,拿到十根兒金條的時候,那種感激涕零的樣子,馮二雷對蘭姨處理問題,對付漢奸的手段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更覺得把這個方家大院交給她來打理,心裡的多麼的踏實了……
可是第二天上午,大家正在何秀姑的屋子裡,聽蘭姨說起如何對付譚富貴,終於將他治理得服服帖帖,大家也都開心大笑的時候,鑽天猴卻蹽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對馮二雷說:“三當家的,那個狗漢奸又抓人了……”
“抓啥人了?”馮二雷馬上警覺起來。
“他到別人家去喪心病狂地搜刮錢財,人家不給,他就見女人就抓,一上午,已經抓了十來個年輕女人了,說是馬上就送到七里河的慰安所去呢!”鑽天猴馬上說明了情況。
“這個傢伙,真是走火入魔了!”馮二雷心想,這是他被黑了一百根兒金條,就開始瘋狂反撲了,別人家哪能像蘭姨這樣來處理呢?肯定都拼死抵抗啊,他也就真的狗急跳牆,真的開始抓人了!
“那三當家的,咱們要不要去營救那些被抓的女人呀!”鑽天猴着急地問。
“救啊,哪能見死不救呢!“可是馮二雷說完,心裡卻突然感覺沒底了——這次跟上次可不一樣了,首先這次沒有湯子怡一起行動,再就是自己的兩把手槍都留給了小潮紅和周琪真,加上擲彈筒的榴彈也只有兩發了,子彈也不多,這樣的情況下,咋打阻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