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直往回衝的洛寒舟,苗亦少放緩了往前衝的腳步,他以爲洛寒舟也會緩下速度來,誰知他竟然直 衝了上來。
始料不及的苗亦少被‘嘭’一聲撞上後,胸膛被撞得一震,腰身也往後彎的他眼睛大睜,還沒來得及 擡手推開洛寒舟,洛寒舟方向一轉,硬是抱着他往旁邊退,直到他後背的大揹包‘嘭’撞上牆壁爲止。
“……”苗亦少怔怔的看着硬壓着他的洛寒舟,他一向靈光的腦子,這會兒一點也反應不過來,這到 底是發生了什麼。
洛寒舟的想法很簡單,不能讓苗亦少看到東陽西歸和子桑傾重疊在一起的身影,免得他受刺激了,所 以把苗亦少撞壓到牆壁後,他依然沒放開強力抱着苗亦少的手臂。
於冷泊慢了苗亦少一步往外衝,追在苗亦少身後的他,看到洛寒舟厲着眼,把苗亦少往牆上推的強悍 架勢,他驚得是雙腳立馬剎車,一向沉着從容的眼眸頓失從容,震驚不已的瞪着強勢的洛寒舟,和滿臉錯 愕卻無法反抗的苗亦少。
“哇……”池塘同樣緊跟着於冷泊跑,於冷泊突然一停,來不及停下的他猛然撞了上去。
於冷泊被撞得上身猛然前傾,右腳快速往前一跨穩住身形,這纔不至於和池塘雙雙跌倒。
“你怎麼突然停下?”池塘抱着於冷泊的大揹包,堪堪穩住身形後,就從身後繞到一旁,不解的看着 於冷泊。
“……”震驚不已的於冷泊哪怕被撞,兩隻眼睛也沒離開過洛寒舟和苗亦少,池塘見他兩隻眼睛瞪得 都發直了,便順着他的視線向前看去。
被莫名其妙推倒在牆上的苗亦少,一頭霧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洛寒舟,他的厲眼有着一抹堅定,看得 苗亦少是更加的莫名其妙了,聽到池塘的驚呼,側頭看向震驚不已的於冷泊,和眼一睜同樣震驚瞪着他們 的池塘,苗亦少頓覺頭頂飛過幾只烏鴉。
“寒舟,你幹什麼?”苗亦少雙手從兩人胸膛穿上去,緊接着兩手往外一揮,便一把推開了洛寒舟抱 着他的雙臂。
苗亦少對於洛寒舟的行爲,倒沒多想什麼,只是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這樣而已。
“……沒什麼。”洛寒舟厲眼一閃,微退一步,不再用身體緊壓着苗亦少了。
“我去呀!你們這是幹什麼呢?”池塘略瘦的白面書生臉,兩隻眼睛瞪得跟個銅鈴一樣,這也太刺激 了,一定是他想歪了。
“寒舟,你不是也有這嗜好吧?”於冷泊眼睛連眨了好幾下,眼裡的震驚才漸漸褪去,恢復從容的雙 眼,便認真的審視起洛寒舟來。
基於老爸是軍人,自己也有志向當一名出色軍人的關係,於冷泊對部隊對軍人的瞭解可是一點也不少 。
軍營裡全是大老爺們,有些東西很容易受影響,且許多有特殊愛好的人,更是爲此一心擠進軍營當兵 ,所以,在部隊,基情雖然是嚴禁的,卻也禁不住私下裡的暗暗發酵。
苗亦少雖然溫文爾雅,對誰都挺溫柔的,但於冷泊知道,苗亦少的性取向絕對正常。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洛寒舟這麼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從少林寺出來的光頭和尚,竟然會對男人 有興趣,這簡直大跌眼鏡。
“靠你!你什麼眼神?老子很正常!”被於冷泊懷疑的眼神一審視,洛寒舟看苗亦少一眼,立馬就跳 得遠遠的,一向不愛多話的他,衝於冷泊就不客氣的爆粗口了。
“正常的話你撲亦少幹什麼?”池塘同樣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着洛寒舟,雖然他不排斥基情,但這事絕 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洛寒舟真要那什麼的話,也不用太藏着掩着,都是自家兄弟,他不會介意的。
對於洛寒舟的反常,苗亦少心念一動,猛然想到了什麼,趁着洛寒舟和於冷泊、池塘解釋時,他腳步 一轉突然想海岸邊衝去。
面對於冷泊和池塘的糾纏不放,洛寒舟還想解釋什麼,見苗亦少突然往外跑,他驚得連忙去追,想把 他抓回來。
子桑傾本以爲狠揍了東陽西歸一拳後,他會放開她,沒想到他摟得更緊,脣上的肆虐也瞬間強勢了起 來,她氣得屈起右腳,膝蓋就猛往上頂。
竟然又吃她豆腐!
東陽西歸真是死性不改!
子桑傾下腳可從來不講情面,爲了自己下半輩子的性福着想,東陽西歸可不敢硬接下她這猛力一頂。
東陽西歸一察覺子桑傾屈腿的跡象,剛撬開她脣齒強勢探進去的狂舌,立馬就退了出來,雙腳一移, 快速閃離子桑傾周身三米範圍。
東陽西歸一退走,子桑傾立即擡手抹了把還殘留他氣息的雙脣,冰瞳狂霸的凜着他,屈起頂空的右腳 ,這才緩緩放下。
“你就不能溫柔點?”對於子桑傾嫌棄的抹脣動作,東陽西歸冷眸一暗,接受到他狂霸的眼神時,他 的視線轉向她放下的右腳,非得這麼彪悍對他麼。
“只要你安分守己一點,我自然會溫柔點。”夜空的皎月倒映在暗黑大海,四周漆黑寂靜,微涼海風 吹得子桑傾冰瞳微冷。
“你那是溫柔?分明是冷暴力!”東陽西歸不滿的抗議着,每回和子桑傾四目相對,視線相交的時候 ,子桑傾哪次不是面無表情的冷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我就這樣!你能怎麼樣?”子桑傾冰瞳一凜,直直的冷凝過去,小下巴一擡就傲嬌道。
“你……總有一天收拾你!”東陽西歸被嗆得差點啞口無言,最後只得指着子桑傾撂下一句狠話。
“我等着!”子桑傾冰瞳一瞥,不緊不慢的清冷回着,顯然沒把東陽西歸放在眼裡。
洛寒舟抓到苗亦少的時候,苗亦少剛衝出過道口,猛然被洛寒舟抱着往回拖的他,驚鴻一瞥間,看到 的就是漆黑大海的背景下,海岸邊的東陽西歸指着子桑傾的身影。
看到海岸邊的兩道熟悉黑影,看到東陽西歸指着子桑傾的身影,苗亦少斂下溫雅潤眸,被洛寒舟抱着 往回拖的他,並沒有任何的反抗。
洛寒舟將苗亦少強勢往回拖時,也瞥到了遠處早已分開的東陽西歸和子桑傾。
其實隔着那麼遠夜色又那麼黑,一般人未必看得清海岸邊站的是誰。
但前幾次緊急集合,洛寒舟跑出來的時候,海邊除了東陽西歸外,另一個就是子桑傾,幾次下來,想 分辨不出也難。
看到東陽西歸和子桑傾分開後,洛寒舟立馬就不拖苗亦少了,將被他拖得上身後倒的苗亦少扶正,他 就繞到苗亦少面前,卻就苗亦少低斂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寒舟,沒必要這樣,有些事情,其實我知道。”苗亦少擡眸,溫雅潤眸定定的直視着洛寒舟,揚起 一抹溫柔淺笑,嘴角卻掩不住一絲苦澀。
苗亦少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很早之前就察覺到,子桑傾和東陽西歸之間,他們的關係不太一般,他只 是不太願意去相信,去面對而已。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洛寒舟沒將後半句說出來,他知道苗亦少心裡還抱着希望, 安慰的拍了下苗亦少肩膀就提醒道,“快走!不然跑不合格!”
秦貞和明玄鳴,在洛寒舟將苗亦少往回拖的時候,就跑了出來,這時候已經有其他男兵涌出宿舍往集 合點衝了。
秦貞和明玄鳴看着堵在過道的戰友,可謂是滿心滿眼的疑惑,他們沒跟其他男兵一樣繼續往外衝,而 是停了下來。
“他們怎麼回事?”明玄鳴指着前面的洛寒舟和苗亦少,不解的問着於冷泊和池塘。
“誰知道,快跑,要遲到了!”看着嗖嗖嗖從身旁衝過去的男兵,於冷泊現在也沒空解釋,擡腳就往 前衝去。
“快!超過五分鐘就完蛋了!”池塘銅鈴般的眼睛滴溜一轉,飛快跟上於冷泊往前衝。
一頭霧水的秦貞和明玄鳴,依舊什麼都沒弄明白,沒時間耽擱的他們,便也飛快的衝向集合點。
一個個士兵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向集合點,深怕東陽西歸吹響及格哨音的時候,他們還沒站入列。
‘嗶——’東陽西歸看着表,這一次他在四分五十五秒的時候,就吹了哨子。
未入列的士兵一聽這哨音,當即就反射性的停下了腳步,一個個臉上都有着失落,他們沒及格。
已經跑進集合隊伍,卻還站到自己班級位置的士兵,臉上更是懊惱得想捶自己幾拳,就差幾步,他們 就能及格了!
已經站入列,或者剛剛好站進隊列的士兵,臉上則有着驚險的表情,好險好險,差點就不及格了。
東陽西歸大概張望了一眼零散在隊伍身後的士兵,跑得比前幾次快了不少,不至於他吹響哨音的時候 ,還有士兵剛從宿舍樓的過道里衝出來。
“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潛能之所以被稱爲潛能,是因爲潛能是可以被激發出來!而極限之所以爲極限 ,是因爲極限不知道還有一個詞,叫超越極限!”東陽西歸挺拔偉岸的身影在隊列前走着,冷眸又冷又沉 ,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場,衝士兵們大聲道。
“你們有潛能麼?”東陽西歸看着一張張疲憊又睏倦的臉,此時的他們,就跟這頭頂的黑夜一樣,黑 氣沉沉,沒半點的精神力,看得東陽西歸是怒氣橫生,怒聲大吼道。
“有!”士兵們突然就震天吼着,就算再累,他們也不想就此認輸。
“你們的極限到了麼?”東陽西歸依舊冷沉着雙眼,士兵們頓時吼出的士兵,他顯然不滿意。
“沒有!”更大的吼聲瞬間響起,士兵們的眼裡彷彿也有着一股怒火。
“你們是孬兵麼?”
“不是!”
“軍人是什麼?”
“勇往直前!流血流汗不流淚!”
深夜,寧靜的海軍基地,被緊急集合操練了數回的士兵們疲憊不堪,原本死寂沉沉的士氣,在和東陽 西歸的一問一答間,不管心裡是不服還是不甘,是憤怒被來回折騰,還是毫無怨言的埋頭訓練。
這一刻,他們就跟發泄般,整齊怒吼出的震天響,將東陽西歸勢單力薄的吼聲壓了下去。
“好一個勇往直前流血流汗不流淚!可再怎麼勇往直前!再怎麼流血流汗不流淚!你們也是一羣孬兵 !”東陽西歸背對大海屹立着,身後漆黑的大海好像就是他的支撐,和衆士兵面對面抗衡的他,瞬間爆發 出的強悍氣場,狂霸的橫掃着一衆士兵的氣焰。
“不是!”一聽到東陽西歸說他們是孬兵,士兵們心中的火焰算是徹底被點燃了,一個個猩紅着眼, 以自己最高的音量怒吼道。
林立在衆宿舍樓第一排的宿舍,可謂是首當其衝的承受着新兵們半夜的嘶吼,肖順整個人都鑽進了被 窩,捂着耳朵還是能聽到傳進耳中的吼聲,他閉着眼一邊努力睡覺,一邊幾不可聞的低喃道:“瘋了瘋了 ,隊長又發瘋了……”
“不是孬兵?不是孬兵你們爲什麼要偷懶!爲什麼要作弊!爲什麼不打揹包!”東陽西歸這一次吼得 更大聲了,手指憤怒的在士兵們堆裡點來點去。
“我們沒有!”
“……”
這一次,士兵們的回吼瞬間弱了下來,不少士兵同樣怒吼着否定,但更多士兵則低下頭沉默着。
“爲什麼不吼了?爲什麼要低頭?”東陽西歸冷笑了一聲,冷眸裡有着明顯的諷刺,“爲了合格而合 格!你們註定一輩子是孬兵!一輩子就這點水平!”
“……”這一次,絕大部分士兵都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東陽西歸太過透徹,彷彿能洞悉到他們心底深 處的犀利冷眸。
“沒話說了?”東陽西歸冷眸犀利的掃視着面前的衆士兵,見他們頭垂得更低後,他又接着怒聲冷吼 道,“狗屁的勇往直前流血流汗不流淚!你們就是一羣孬兵!”
“……”
“不是!”士兵們再一次的低頭沉默中,女兵方陣突然響起一句嘹亮大吼。
步媚媚和畢寺被猛然響起的大吼,震得耳朵發熱發癢,紛紛眼睛一斜,驚異的瞥着身旁的子桑傾。
子桑傾依舊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她冰瞳裡的沉靜甚至沒有一絲起伏,她只是在配合東陽西歸而已。
“孬兵!”東陽西歸一聽那道清冷嗓音,就知道是子桑傾吼的,他冷眸一轉,衝着她的方向就緊接着 吼了一句。
“不是!”子桑傾冰瞳一緊,這一次吼得更大聲了,好像和東陽西歸較上勁了一樣。
“孬兵!”神情依舊沉冷憤怒的東陽西歸,朝子桑傾堅定的吼完後,緊接着又衝面前的衆士兵堅聲怒 吼道,“一羣孬兵!一羣沒……”
“不是!”整齊劃一,瞬間衝上雲霄的震天大吼中,東陽西歸的後半句,直接淹沒在士兵們爆瞪着猩 紅雙眼,嚴重抗議的回吼中。
洛寒舟厲眼精神抖擻的猩紅着,他不是孬兵!他也不想當孬兵!
孬兵!
被人指着鼻子罵孬兵!
這是一個軍人的恥辱!
他們是一羣有熱血!有奮勁的軍人!就算東陽西歸是教官,被這麼指着鼻子詆譭,是個士兵就必須要 奮起反抗!
“孬兵!一羣孬兵!”士兵們一來勁,東陽西歸等他們的吼聲落音後,他以更肯定的語氣,更不客氣 怒指着衆士兵道。
“不是!我們不是孬兵!”士兵們的吼聲迴盪在南滄基地,寂靜的黑夜中,抗議不滿的吼聲傳出去很 遠很遠,一如他們身強力壯,志堅意定,永不服輸的精神。
“不是孬兵?有種就拿出你們的真本事給我看!看看到底孬不孬!”東陽西歸看着面前一雙雙,瞪着 他恨不得吃了他的暴怒眼睛,他爆發出的懾人冷氣場越加強霸了。
士兵們沒有再跟着抗議回吼,但他們依舊怒瞪着的猩紅眼睛中,可以看出他們心裡並不服,但他們更 明白,不服不是吼出來的,憑真本事做出來,不孬的話沒人敢指着他們鼻子罵,他們是孬兵!
黑夜下的南滄基地瞬間又恢復了安靜,東陽西歸緩緩掃視着一個個猩紅着的士兵,沉冷命令道:“孬 兵!解散!”
沒人再回吼東陽西歸他們不是孬兵,但士兵們也沒解散離去,一個個就跟雙腳長在地上一樣。
他們在無聲的抗議着,他們不是孬兵!
“滾!”東陽西歸冷眸一狠,醇厚沉冷的嗓音,狠聲粗吼道。
“……”一聽到東陽西歸發狠的粗吼,很多定力不足的士兵身體一抖,差點就屁滾尿流的滾了,但其 他士兵都沒動,他們也就不敢走了。
“孬兵就算了!還敢不聽命令了?滾!”東陽西歸看着士氣是激發上來了,但脾氣也被激得又硬又臭 ,死犟死犟的士兵,他這回是真的怒了。
東陽西歸最後一記狠聲怒吼,就像拿着大喇叭在耳邊怒吼一樣,震得一衆士兵心裡一顫,瞬間明白東 陽西歸是真的讓他們滾了,因爲他這一聲怒吼跟之前的怒吼,顯然不在一個頻道。
排列不算太整齊的隊列中,不知道誰先動了,隨後入列的未入列的士兵,都緩緩轉身,紛紛踩着有些 輕飄的腳步往回走。
特別是那些在隊列後面,一掉頭就變成走在最前方的未入列士兵,更是低垂着頭,感覺沒臉見人了。
他們誰都不想當孬兵,雖然他們緊急集合的成績沒合格。
回到宿舍後,不管是男兵還是女兵,都自覺的整理出揹包裡的裝備,他們等着東陽西歸在半個小時後 ,吹響緊急集合的哨音。
被東陽西歸訓了一頓後,士兵們躺上牀睡覺時,卻不像前幾次一樣提心吊膽的想着,今夜還會不會再 次緊急集合,他們知道東陽西歸肯定還會再吹向集合哨音,但他們這一次,卻睡得異常安心。
士兵們都回了宿舍後,東陽西歸依舊站在岸邊沒離開,這一次他沒再抽菸,而是拿出手機,冷眸幽深 卻怔怔的看着屏幕,微亮的屏幕上,是子桑傾生日那天,他偷拍的兩人合影。
東陽西歸在海邊無聲的站着,面向大海的他微垂着頭,挺拔的身影和夜空的繁星、漆黑遼闊的大海、 在靜謐中緊密融和在一起。
東陽西歸盯着屏幕上的合影,一動不動的佇立在海邊,整整三十分鐘他都沒動一下,之後他幾不可聞 的微嘆一氣,收起手機便轉身往回走。
此時不到凌晨四點,這一次,東陽西歸同樣走向了宿舍樓,可他並沒有吹響緊急集合的哨聲。
東陽西歸悄無聲息的潛入了老兵宿舍樓,宿舍門一般都關着並沒有鎖,東陽西歸上了七樓後,熟門熟 路的悄悄擰開了角落宿舍的門鎖。
門一開,東陽西歸就快速閃了進去,皎白月光剛偷溜進宿舍,就被再次關緊的宿舍門阻隔在門外。
宿舍裡的六名老兵,都沒發現宿舍潛進了人,東陽西歸悄無聲息的走到肖順牀前,拽着他被子用力一 扯,就把因爲先前的噪音,而縮在被窩裡的肖順暴露了出來。
身上的被子一被掀開,好不容易熟睡進去的肖順便警惕的立馬睜眼,敏感察覺到牀前有一抹人影的他 ,穿着短褲打着赤膊的他,反射性的挺身跳下了牀。
宿舍的單人牀只要動靜一大就很容易發出聲響,可肖順挺身而起瞬間跳下牀的動作,卻一點聲音都沒 有,宿舍其他老兵依然沉睡着。
“隊長!三更半夜的你想幹什麼?”肖順跳下牀就馬步一紮,擺出一個易攻易守的近身搏鬥姿勢,當 他看清楚黑暗中,不動聲色看着他的人是東陽西歸後,立馬就苦拉着臉低聲道。
這一夜被東陽西歸這麼一鬧,他纔剛睡下去不久,東陽西歸不去訓他的新兵,跑他宿舍來掀他被子幹 什麼。
“出來!”東陽西歸可不管肖順沒睡好而苦拉着的臉,沉冷的低聲命令了一句,就快速走出了宿舍。
“啊……隊長神經又錯亂了。”肖順欲哭無淚的輕嘆了一氣,一邊打着哈欠低喃着,一邊快速穿好衣 服,緊跟着也閃身出了宿舍。
凌晨四點半,起牀鈴打響了。
畢寺一聽到起牀鈴,帥眼一睜就挺身而起,下牀快速穿戴着的她,不經意的瞥了眼窗戶,赫然發現窗 外還黑濛濛一片,一點也不像五點半有點點微光的灰濛濛黎明:“奇怪,今天這天氣怎麼這麼黑?”
“現在是四點半!”子桑傾穿衣時,兜裡的軍表剛好露了出來掉在牀上,她瞟了一眼就清冷回答。
“什麼?四點半!這起牀鈴是不是響早了?”畢寺疊被的動作一頓,帥眼大睜的盯着麻利穿鞋的子桑 傾。
“不會,說不定我們以後就四點半起牀了!”子桑傾穿好軍鞋戴上軍帽,疊好軍被就跑到門口,拉開 宿舍門就衝了出去。
“四點半!東陽教官是真的要發威了!”付絮水靈靈的眼睛有着驚慌,她得快點再快點!速度一定要 提上去!
“愣什麼?快點!”穿戴好的步媚媚,快速疊好軍被後也往外衝,見畢寺疊了一半被子就愣在那裡, 忙催了一句。
不用打揹包,士兵們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也許是因爲昨晚有了東陽西歸的訓斥,六百多名士兵,不 論是男兵還是女兵,當全部士兵在集合點集合完畢時,竟連三分鐘都沒有。
姜三冬看着手裡的時間,簡直懷疑他的手錶壞了,再看看軍姿筆挺,起得比往日都早卻神采奕奕,士 氣比往日都要來得精神的衆士兵,他這心裡是五味雜壇。
“全體都有!向右看!”東陽西歸不在,姜三冬略微平復了一下震驚後,厲聲下着命令,“向前看! 報數!”
“一……”
“一!二……”
“一!二!三……”
報數一報完,人數齊全後,姜三冬伸直右臂往前一切,就命令道:“以我手臂爲界限,向左向右轉! ”
以往晨起的五公里越野,都是全體士兵往同一個方向跑的,姜三冬第一次下這樣分開跑的命令,士兵 們雖不解,卻也腳步一轉乖乖的轉身,左右面對着海岸線盡頭的矮山。
“全體聽令!上山下山繞着矮山跑!十公里越野!起步跑!”六百多名士兵對半分開,各自背對背後 ,姜三冬厲聲一吼,各自排頭的隊伍,便緩緩跑了起來。
“看來是完了,連早操都增加到十公里了!”女兵往右側矮山跑去,和其他班並排前進,跑在最前面 的畢寺,聽到十公里的命令後,不由感慨了一句。
“嚎叫個什麼勁?跑你的!”其他班悶聲前進的奔跑中,子桑傾拍了掌面前畢寺的背,示意她光跑就 行,別瞎叫。
黎明前的黑暗中,士兵們分兩頭向矮山跑去,不長不短的隊伍在黑暗中徐徐前進。
兩矮山山形相似,面對面方向的緩坡山體,都是雜亂小草和碎石居多,背面林木稍多卻也不茂盛,坡 度依舊緩不陡。
黑暗中看似沉靜又有些陰森的矮山,此時背對士兵們的另一面山體,仔細看的話,會發現稀鬆的林木 下,有幾個人大大咧咧的圍坐在一起。
“小鬼!”圍坐在一起的幾人中間,打出了一疊牌,牧陽見上家的左清源打出一個紅桃A後,右手一 擡從左手僅剩的幾張牌中,抽出一張小鬼就甩向中間的牌堆。
“不要。”端端正正盤腿坐着的嚴天文,瞄了眼他上家的牧陽,見他還有五張牌後,便淡定的說道。
“……不要。”胡鬆看着牧陽手中僅剩的四張牌,猶豫了一瞬,隨後便也跟嚴天文一樣,選擇不出牌 。
牧陽兩隻眼閃閃發亮的緊盯着左清源,只要左清源不出牌,這局他大獲全勝不算,簡直是完美落幕!
“我也不……”在牧陽緊張的目光中,左清源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牌,他還有一手的牌,牌又太爛, 本不想出牌的,但眼角餘光瞥到牧陽閃閃發亮的眼睛後,他舉棋不定的擡起手,猶猶豫豫的抽出一張牌。
“……你到底出不出牌!”牧陽一口氣都憋滿胸腔了,左清源還那兒思前想後,急得他差點就跳起來 。
“不……”左清源經過再三考慮,將右手抽出的牌插回左手,還沒插到底他就又改變了主意,再次抽 出,狠心扔進了中間的牌堆,“大鬼好了。”
“……這可是你逼我的!”牧陽瞪着眼,不滿的看着左清源,隨後‘啪’甩出四張牌,“四條四!”
“……”藉着淡淡月光,嚴天文看眼牌堆中的四條四,沒說話。
“……”胡鬆看眼牌堆中的四條四,沒說話。
“……”左清源看眼牌堆中的四條四,沒說話。
“哈哈……你們沒牌出了吧!”牧陽低聲悶笑着,一一看過其他三人默不作聲的神情,右手拿起左手 的最後一張牌,就要往牌堆上甩,“我最後……”
“等等!”嚴天文看着牧陽高擡的右臂,淡定的喝了一聲。
“等等!”胡鬆看着牧陽高擡的右臂,忙低喊了一聲。
“等等!”左清源看着牧陽高擡的右臂,慌忙伸出右手格擋住他出牌。
“……”牧陽預感不妙的瞄瞄三人,不滿道,“有牌你們倒是出啊!”
牧陽下家的嚴天文,淡定的瞅了牧陽一眼,不緊不慢的從左手抽出四張牌,緩緩放到牌堆中:“四條 五。”
牧陽看着牌堆中明晃晃的四條五,眸光一緊,左手微微握拳。
“四條六。”在牧陽眸光微緊的瞪視中,胡鬆同樣抽出四張牌,默默地放在牌堆中。
牧陽左拳緊緊一握,瞪了好幾眼牌堆中的四條六,突然將眸光轉向左清源,剛纔左清源可是一起喊了 ,還伸手擋着不讓他出牌。
“……”左清源不想出牌的,但看着其餘三人直直看過來的視線,他猶豫一瞬,這一局幾乎沒出過牌 的他,也默默地抽出四張牌,默默地放在了牌堆中,“四條七。”
“……艹!你們是不是出老千了?這一溜溜的都是什麼牌?整我呢!”牧陽瞪着牌堆中的四條七,七 竅都快氣出煙了,他收起自己手中的最後一張牌,左手‘啪’一聲一掌拍在了牌堆上。
“沒出千,沒整你。”嚴天文瞄一眼牧陽拍在牌堆上青筋暴起的手背,淡定道。
“沒出千,沒整你。”胡鬆瞄一眼牧陽拍在牌堆上青筋暴起的手背,解釋道。
“沒出千,沒整你。”左清源瞄一眼牧陽拍在牌堆上青筋暴起的手背,肯定道。
“……”嚴天文、胡鬆、左清源幾乎是同時回答的,異口同聲的默契,聽得牧陽簡直想揍人,但他們 三個一起上的話,他明顯揍不過,粗呼着便咬牙忍了下來,“繼續出牌!”
“四條七,你要麼?”暫時居大的左清源,看着憋屈又憤怒的牧陽,低問了一句。
“不要!”牧陽不滿的瞪視着左清源,他就一張牌了,要不起!
“四條七,你要麼?”左清源從牧陽的瞪視中移開視線,轉向再下一家的嚴天文。
“不要。”嚴天文搖頭,他也要不起。
“我也不要。”嚴天文一回答完,不等左清源問他,胡鬆就搖頭道。
出牌前,左清源瞟了眼牧陽手中,僅剩的最後一張牌,默默地抽出兩張牌放在牌堆上:“一對三。”
“不要!”牧陽看着牌堆最上方的一對三,傲嬌的冷哼了一聲。
“一對八,我沒牌了。”嚴天文出了最後兩張牌後,攤着空空如也的雙手道。
“一對九,我也沒牌了。”胡鬆也打出了最後兩張牌,出完還默默地看了牧陽一眼。
“……”牧陽黑着臉沒說話,他能說什麼?他還能說什麼!
“一對十。”在牧陽瞪着牌堆的黑臉中,左清源默默地放了兩張牌上去。
“……”牧陽的臉黑了一分。
在嚴天文和胡鬆隱隱抽搐的嘴角中,左清源看着手中的四張牌,又抽出兩張輕輕放在牌堆中:“一對 八。”
“……”牧陽的臉更黑了。
“一條二。”左清源瞄了眼牧陽低垂着,瞪着牌堆的黑臉,默默地又扔了張上去。
“呵呵……”此時,一向比較冷靜的嚴天文,看到左清源手中只剩最後一張牌時,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
“嗯哼哼……”胡鬆沒好意思笑得太明顯,但他也實在是憋不住了。
“……”牧陽瞪了嚴天文和胡鬆一眼,臉更加的黑了,黑暗中簡直和黑炭一樣。
大鬼小鬼都出了,左清源的二又是單牌中最大的,就算牧陽手裡是條二,也大不過他,心知肚明,勝 局在握的左清源,默默地打出了最後一張牌:“一條二。”
“……艹!左清源你玩兒我呢!”明明是一對二!還分開來打就爲折磨他!牧陽氣得伸手就去掐左清 源的脖子。
“哈哈……”嚴天文和胡鬆再也忍不住了,紛紛爽笑着。
“哈哈……嗯……哈哈……”左清源被掐着脖子,可他還是不管不顧也不反抗的笑了起來,他竟然贏 了!
“老子要掐死你!讓你耍我玩兒!”左清源被掐得直往後倒,牧陽不肯放手,被帶得一個傾身撲在了 左清源身上,看着左清源的憋得通紅的笑臉,他壓着左清源掐得更用力了。
“給我看看你寶貝到最後的牌是什麼!”左清源被掐得快透不過氣來了,胡鬆上前解救他的同時,伸 手去摳牧陽手裡已經變形的牌。
“哈哈……紅桃三!”牧陽只顧着掐左清源,一個沒防備牌就被胡鬆搶了去,胡鬆一看到手中的牌, 瞬間就笑眯了眼。
“鬧什麼鬧?他們快跑上來了!”跑到山頂望風的肖順,呼嘯一聲往下衝時,看着半山腰笑鬧着的隊 友,提醒他們小聲點。
“副隊!明天的宵夜有人請了!”胡鬆左手舉着微皺的紅桃三,右手指着還壓着左清源死命掐的牧陽 道。
“牧陽,記得來盤烤鴨!”速度飛快往下滑的肖順,咻一聲抓緊一旁碗口粗的樹幹,穩穩停住往下衝 的身形後,指着牧陽交代道。
“副隊!這局不算!他們出老千!”牧陽瞬間放開了被他掐得臉紅脖子粗的左清源,義憤填膺的抗議 道。
一個個的牌怎麼可能那麼的巧合,不多不少一個比一個只大一階,當他是傻子麼。
“我不管!反正明晚的宵夜我要吃烤鴨!”肖順手一揮,顯然不想知道誰輸誰贏的過程,他只知道有 人請客,他有烤鴨可以吃了。
“你們這是同流合污!小心我告訴隊長!”牧陽氣得眼睛快噴火了,手指抖索的指着自己隊友。
“告訴我什麼?”同樣在半山腰的東陽西歸,觀察完前方跑來的士兵,繞到背面就聽到牧陽的氣憤填 膺,他不由問了一句。
“隊長!明天宵夜我請,你要吃烤鴨不?”牧陽指着自己面前的一衆損友,一聽到東陽西歸的聲音, 他轉身看着身後走來的東陽西歸,立馬就笑容滿面的狗腿道。
“我艹!我要吃你就給我推三阻四的!”肖順眼睛錯愕一斜,立馬從後勒着牧陽脖子用力一扳,瞬間 就把狗腿的牧陽撂倒在地。
“啊——副隊,沒有的事!我沒有不請你!我只是不想請這三個出千的混蛋!”後背一砸在地上,坡 上的小石子刺得牧陽是齜牙咧嘴。
“你說不想請誰?”左清源脖子都被掐紅了,轉瞬聽到牧陽不想請他後,剛爬起來的他氣得就壓上去 ,也去掐牧陽的脖子。
牧陽被左清源壓制在地上起不來,一旁的嚴天文和胡鬆,也不滿的踹了他一腳。
竟然敢不請他們!
小樣欠揍!
“給你們三秒鐘!”東陽西歸轉眼就走了過來,他還沒走近,看着還打鬧在一起的幾人,沉聲冷喝道 。
不管是躺在地上的,還是原本就站着的,他們只用了一秒,就唰一聲腳跟併攏背部筆挺,瞬間軍姿颯 爽的站直了身體。
“隱蔽!”東陽西歸看着精神面貌瞬間恢復正經的隊友,一點也不廢話的下着命令。
一接到命令,肖順、嚴天文、胡鬆,分別往左、下、上分散跑開了,而牧陽和左清源,則快速收拾起 地上的撲克牌,轉瞬也往隱蔽在了不算茂盛的林木中。
原本還算整齊前進的隊伍,在上坡的時候,就漸漸散了隊形,歪七八鈕的隊伍緩緩的爬上坡,爬上山 頂又放慢速度從另一面下坡,下了坡就沿着山腳往回繞。
散形的隊伍跑來跑去,子桑傾就變成了跑在最前面的那個,這本來沒什麼,但繞着山腳跑時,還灰濛 蒙看不太清楚人的黎明前夕,子桑傾看到右側坡上黑影一閃,突然跑下了一個人。
“啊——”子桑傾立馬停止前進,跑在她身後的其他班女兵,看到突然躥出來攔路的黑影,嚇得尖叫 了一聲。
黑暗中,子桑傾可以辨認出攔路者穿着軍服,可他蒙着臉,且,手裡端着95式自動步槍,重要的是, 他的槍口對準了她們一衆女兵。
“啊——啊——”
一聲尖叫突起,跑在前面看清楚情況的女兵嚇到了,後面不明所以的女兵聽到一聲聲尖叫,瞬間更亂 了起來,山腰以及坡頂,也在同一時間響起了陣陣驚呼,很顯然,其他士兵也遇到了同樣的偷襲。
“你想幹什麼?”子桑傾異常冷靜的看着突然攔路的蒙面士兵,這裡是軍事基地,不可能會有劫匪, 更何況攔路者從頭到腳,全是士兵的裝扮,他們不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想幹什麼?很簡單,你們想過去可以,只要你們能從我的槍林彈雨裡跑過去!”肖順覺得蒙着臉一 點也不好玩,但爲了不讓這些士兵看到他的臉,記他的仇,還是蒙着臉保險點。
且,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是子桑傾後,肖順還特意壓低了聲音粗聲說着,早知道他帶上變聲器了。
“你是肖順?”攔路偷襲的人一跑下來,子桑傾就覺得有些眼熟,肖順一出聲,她嘴角冷勾了一下。
“……”肖順看着子桑傾隱在嘴角的冷笑,錯愕了一瞬,眼角也預感不好的抽搐了起來,這簡直是出 師不利!
“子桑,你認識這個兵?”阿史那一枝就在子桑傾身旁,視線從肖順依舊對準她們的槍口上移開,身 後雜亂的驚慌低語中,她不解的看着子桑傾,對方明明蒙着臉。
“他是陸戰營的老兵。”子桑傾冰瞳緊盯着肖順,先是低語着回了句阿史那一枝,這纔對不願承認他 被認出的肖順道,“說吧,規則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