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兩塊黑斑的角度和形狀上看,這人是中了“鎖喉手”一類的兇狠招式。再對比一下指法,赫然發現這種鎖喉方式不是鷹爪拳的路數,也不是少林拳的風格。要說的話,這更像是被人用一種幾近失傳的“醉拳”拳法弄出來的.......
“曹國舅,仙人敬酒鎖喉扣。”
正兒八經地比劃了一下,我對自己的判斷更添了幾分自信。
沒學過武術的人不會知道,在傳統拳法裡,“鎖喉”這種動作是很常見的,像少林拳的“黃鶯提嗉”,南洪拳的“猛虎出林”,螳螂拳的“掛喉小勾踢”都是比較典型的,然而,不管是哪一種技法,都有各自的特徵,即便是同樣一個手勢掐出去,也會因爲肢體的角度差異而對傷痕產生各種影響,眼前這具屍體,整個喉結都被人掐碎了,而從頸間的傷痕來分析,殺他的人用的極有可能是“杯手”。
杯手是醉拳最常見的手型之一,從外表看,很像是一個人拿着一個酒盅的樣子,這種手型,相比“鷹爪”,“虎爪”,“龍爪”,“螳螂爪”這四種較爲常見的爪形來說,要比其餘幾種更小巧,更狠辣。而最大的不同,還不在手型的差異上,杯手鎖喉,最特殊的在它的着力點,別的流派攻擊喉嚨,都將力量灌注在指尖,功力精純的那五根手指一出來就跟“火鉗”一樣,無堅不摧,可醉拳的“掐”法和別人不一樣,它只用反手扣人的喉嚨,而且只對咽喉所在的氣管和喉結下手,至於手法,很像女生掐人,表面上看,是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扣在對方的脖子上,可實際發力,卻是那種掐住脖子用力擰的套路。
上大學的時候,我認識一個學行管的學生,這小子也是正兒八經的武行出身,最擅長“銀河倒掛醉八仙”,每次喝酒,他都會有意無意地將桌上的瓶蓋捏成海螺狀,拿起瓶蓋在手上輕輕一夾,顯得特輕鬆,我試了一下,沒成功,當時就問他爲何如此牛逼,他笑笑,說這是醉拳的基本功,別說是這平酒瓶的瓶蓋,就算是核桃他也能一下掐碎。
我與他的私交甚好,以前經常一起切磋,所以,不知不覺間對這門手藝也有了一定了解,我在那僵硬的屍體的喉嚨上掐了一下,果然,這人的喉嚨已然被人掐碎了,不管別人是怎麼死的,這一個肯定死於武功高強人之手。
呵呵。
不容易。
在現在這年頭,能有這本事的不是出自武術世家就是地道武癡,能練到這種程度最少說明那個人很有毅力。想到這裡,我倒覺得輕鬆多了,這人死的時候,可能沒有防備,要不然怎麼也會有點撕扯打鬥的痕跡,再看看再看看那些人的衣着行囊,一瞬間我就明白了,眼前這副場景,很可能是一起非常典型的黑吃黑,這些人,八成是因爲什麼利益衝突自相殘殺了......而那兩隻巨蜥,或許只是碰巧路過而已。
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在這件事情裡那兩隻巨蜥只有兩種角色可供選擇。
第一種,它們是那個行兇者的幫兇,輔助那人將這裡的人幹掉了。
第二種,那巨蜥是完全獨立於兩個利益集團的特殊存在,說得更明白點,它們就是逮誰幹誰的野怪,見人就殺,絕無例外。
如果是第二種,那還好些,從目前的情形來看,這山洞裡似乎沒有活人了,如此推算,那個行兇的人應該被這兩隻巨獸擺平了,跑了也好,死了也好,短時間內他都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大威脅。
話說回來,要是第一種,那就麻煩了。首先,我們幹掉了那個人的兩隻“可愛寵物”,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其次,這個人的武功很高,不好對付。
一點不裝逼地說,在我們這邊的三個人裡,拋卻邪門歪道單論真實的格鬥能力,小胖和九爺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對手,而面對一個可以瞬間擊殺一個彪形大漢而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的頂尖人物,我的勝算,其實不到十分之一,也就是說,假如是第一種情況,那前方的路徑勢必很危險。
想到這裡,我有點蛋疼地咧起嘴來,從小到大,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江湖仇殺沒完沒了了,我給你一棍子,你拍我一板磚,你踹了我的桌子,我再砸了你家玻璃,要是遇上那心理素質過硬又有點一根筋的人,這絕對是要無休止地糾纏下去的。
越想越糟糕,我搖搖頭準備走了,反正,我就是一夥計,具體怎麼做還要看看金九爺的意思,現在擺出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樣子沒什麼實際意義。
給自己找好藉口,我開始逃避問題了,可我這步子還沒邁出來呢,意外又發生了,就在我轉頭要走的那會兒工夫,身後靠近牆壁的位置突然傳來幾聲碎響,聲音不大,很瑣碎。
我一回頭,那手電光束對着的位置,幾塊小石頭正撲棱棱地往下落。
灰塵,砂礫,泥土,大大小小的顆粒混在一起,亂成一團。
見此情形,不由得頭皮一炸,一種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我趕緊倒退兩步看向一側石壁的上方照射過去。
不看還好,一眼瞄過去,手電差點掉在地上。
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之上,有一個黑漆漆的小洞,小洞之中,不知何時竟然冒出一個人頭,那是一個女人,長長的頭髮垂下來,看不清臉,但是,那黑髮遮蓋下無比蒼白的肌膚還是不難分辨的,她抻着脖子看着我,頭髮低垂,姿勢詭異,那副不嚇死就活不下去的缺德樣兒跟恐怖片裡的女主如出一轍!
老實說,這種打扮真的很土,看電影遇到這種我都不帶眨眼的,可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到處都是屍體的石道里,我真的被它嚇到了。
“誰?”故作鎮定地看着它,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