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老家那邊,是有傳聞的,一種說法是講,人蔘這個東西,是地精所化,屬於草木中的精怪,它們能聽懂人言,尤其對自己的名字特別敏感,一旦,你在採藥的過程中提到“人蔘”或是類似的名字,那些東西,就會聽到,然後,趁着你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了。
電視裡的人蔘,長得總跟一個長着鬚子的胡蘿蔔似的,可在山裡頭,人蔘是有植株的,想要將它們捉住,最常見的方法就是在人蔘的植株上面栓上一根紅色的繩子。
紅繩能辟邪,是我們捉鬼常用的東西,當然了,他們用的紅繩跟我們用的還是有區別的,但是,不管怎麼說,用紅繩拴住人蔘之後,人蔘都很難再施展法術逃脫了,畢竟,這種草木之中生出來的精怪的能力還是非常有限的。
說到底,還是那句老話,“物老成精”都是常理,只要年頭兒夠久,就算是一塊石頭的也能好端端地生出兩個鳥來,更不用說,生來,就算得上是天地精華得老山參了。
雷真歸看四周的環境,就知道,肯定有什麼東西跑出去了,可是,他也沒有足夠的把握明確指出是什麼東西在做怪,一聽老人的話語,這貨便心中有數,任憑別人怎麼說,他都自顧自地呆在那裡,牛逼哄哄地擺出一副高人模樣,就是不理睬。
做我們這行的,都是這樣,並不是說什麼時候都是有問必答的,有的時候不能說,有的時候不方便說,有的時候,也是不情願或是不知道,反正,做事的時候,最重要的是結果,這些細節很少有人注意。
不過雷真歸這種有道行的人,對那逃走了的人蔘娃娃還是有些威懾力的,當天晚上,照常吃飯,四個人圍坐在桌子邊兒上等着老頭兒像往常一樣突然犯病,卻沒想,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了,老頭子安安生生地,沒有半點問題。
大家看了,都覺得十分懷疑,雷真歸卻笑笑沒再說什麼。反倒是放下筷子將袖子捲起來,用那帶來的一盆清水洗了洗手,洗完之後,兩隻手甩甩水漬,又將來的時候身邊帶着的一小瓶黃酒喝了下去。
他站在水盆前面,雙手掐訣,比劃了幾下之後,雙手往下一扣繼而猛然外翻,忽地一下,兩隻手裡立即生兩張一尺來長的符咒來,隨即,像是我經常做的那樣,心念一動,便將兩張符咒引燃,同時,這嘴裡哏着的一口黃酒噴出去,立即噴出一個大火球。
符籙燃燒的火焰,是根據符籙的內容變化的,那些火焰維持的時間不長,但是,對於施法者來說很是重要,當雷真歸說完他的做法之後,其實,我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了,他不是想用符籙的靈力將對方逼出來,而是想,藉助悟性的原理讓對方現身。
黃酒這種東西,跟其它的酒品不太一樣,度數比較低,也不殺口,經過一系列的調和之後,還能產生出許多讓人啼笑皆非的功用來,雷真歸用的,就是其中一種。
他借符籙的力量,將黃酒之中的一些東西抹消,然後將黃酒注入水中,得以稀釋,再之後,便找來一隻母雞殺掉,用新鮮的生雞血混入其中,將那一盆清水混合成一種類似的紅酒的顏色。
一老一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那算命的先生卻已經明白,兩個人對視一眼,笑而不語,就這樣,端着那個破盆,用舀子將盆裡的血水往外潑濺,從屋子到院子,所有的有土壤的地面全不放過。
打着手電一番折騰,也是不小的工程,等他倆把事情做完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小趙和老趙,都給嚇壞了,比較緊張也沒有睡意,雷真歸和那算命的,卻心大得很,研究研究,兩個人便要了枕頭自顧自地睡下了。
後半夜兩點,雷真歸正睡得踏實呢,突然就被父子倆給搖醒了,揉揉眼皮坐起身來,就見父子倆變顏變色地對他說:“道長道長,你快聽,那邊屋裡頭有動靜!”
雷真歸聞言,打了個哈欠,一臉不情願地伸了個懶腰側耳去聽,果然聽見,隔壁的屋子裡頭,有些不尋常的動靜。
那聲音,不大,而且很稚嫩,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感覺就像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孩兒在那呀呀呀地唱着誰有聽不懂的歌,這大半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情況下,在沒有住的另一側的屋子裡頭出現了這種情況,誰能不害怕啊?想到這裡,雷真歸卻笑了,叫他們不要慌張,也不要開燈,反倒是讓小趙翻出停電的時候準備的半根蠟燭拿着,然後,又在院子裡頭取了一把鐵鍬。
小趙住的房子,是很老的那種老房子,因爲工作原因,暫時租住的,屋子裡頭,還是那種坑坑窪窪的土地呢,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四個人也不說話,就拿着蠟燭在屋子裡頭找,循着聲音找了半天,終於確定了聲音的來源:這聲音,是靠東側的一個櫃子底下發出來的。
“把櫃子搬開。”雷真歸說着,挽起袖子走上前去,跟小趙一起,就把這櫃子給搬開了。
櫃子這一搬開,蠟燭往裡頭一照,三個人全都無語了。
這屋子裡頭,相對潮溼的黑土地上,長着一朵不大點的花兒......
說是花,其實也不妥,準確地說,這是一種類似草的植株,幾片新生的葉子,託着一個像是花骨朵一樣的紅色的小球球,球球下面,還有跟很長的很細的莖兒......
我沒見過那種東西,但是,聽了雷真歸的解釋之後,第一個出現在腦子裡頭的,就是那種沒了草籽兒的蒲公英,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咿咿呀呀的歌聲就是從這東西下面傳出來的,據說,隨着那歌聲的起落,那地表的植株還跟着一陣亂扭,幅度不大,但是,確確實實是他自己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