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熱鬧,芝芝完全沒能看到。
早上起來聽說這事後,她生氣地鬧了半晌,搞得那十沒辦法閤眼,只好答應帶她出去玩。
於是這一天又過得十分辛苦。
好不容易挺到晚上,正想好好睡上一覺,那九又竄進了他的房間裡。
“哥,我想好了。”她一臉鄭重。
那十想起昨夜她跟風凌兩人跑到外面一直未歸,以爲她是決定了什麼人生大事,一臉凝重,緊張地說:“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你確定自己真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那九認真地說,“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什麼忙也幫不上,還幾乎成了你的累贅,這怎麼行?”
那十聽她這麼說,不免有些擔憂。
“風家太複雜了,其實咱們最好不要摻合進來。”他忍不住說,“別光想着他們的勢力有多大,還得想想他們家裡的麻煩。風凌確實是個不錯的人,但是……”
“哥你在說什麼?”那九一臉茫然。
“你不是要和我說你跟風凌的事?”那十也是一臉茫然。
“我跟風凌什麼事?”那九接着一臉茫然。
那十突然發現自己會錯了意。
“那你是想說什麼?”他急忙問。
“我是想說我要學武術啊!”那九說。
那十長出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個事情。
是我想太多了。
他點頭:“我早就教過你們,可是你們堅持不下來……”
“這次我想好了,我一定努力堅持!”那九信誓旦旦地說。
但隨即又轉了話風:“就是……別像你練功那麼苦,又是撞樹又是撞牆的就好。”
那十無語。
不吃苦中苦,哪來真功夫?煉體就是要如此,絲毫馬虎不得。
但是……
讓那九這樣嬌滴滴的女孩子去撞樹砸牆的,終究確實不太好,估計她也根本堅持不下來。
那麼就直接從練氣入手吧!
雖然這樣一來,那九的功夫終有欠缺,不過總也好過什麼也不會,只知道拿着一把槍亂射。
“好。”那十點頭,“不過我先聲明,這樣的話可練不到我這種水平……”
“行行行!”那九急忙點頭。“我纔不用像你那麼厲害,有你一半就好了!”
於是那十隻好拖着疲憊之軀,又開始給那九講解練氣之法。
那九學得極認真,那十也來了勁,手把手地教了起來。自己家妹妹,也不用顧忌太多,許多跟別的女孩講估計得臉紅心跳的知識點,跟她講就簡單多了。
結果又是大半夜沒睡。
不過好在那十不是一般人,行氣大循環幾次之後,疲憊盡除,再一覺睡到天亮,精神上的疲勞也全數消除。
早餐時,風華絕倫幾次望向那十,欲言又止。
他不說話,那十卻開了口:“風家的事既然已經告一段落,我們也該走了。”
風凌一怔:“走?”
“當然。”那十說,“我們還有我們自己的事要做。”
“可是……”風凌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那十要去哪裡?
應該是迴天一觀吧,他畢竟還是準道士的身份,修道之路還沒有走完。
但自己回不去啊!
風家現在情況仍不穩定,正是需要自己這個大少爺在家裡幫忙的時候。而且,就算情況已經穩定,人才凋零的風家,也再不可能讓他悠哉地跑到道觀裡去修道。
他必須承擔起大少爺的擔子來,爲風家出力,成爲父親的左膀右臂。
更何況,在這次的風家族鬥之中也有天一觀的影子,而那道影子,卻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他怎麼能再回去?
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和那九分開了。
“我們不是朋友?”凌瀟瀟問那十。
“是。”那十點頭,“但沒聽過誰一輩子住在朋友家不走的。”
凌瀟瀟還要說話,風華絕倫已經舉起杯:“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便不執着於一時的相聚與分離。”
“正是如此。”那十點頭微笑。
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就是如此,不必多費口舌。
風華絕倫明白,那十不想再幫他對付風雲際遇,不想再參與到他的族爭中來。先前所爲是爲了保全他,但他既然已經得以保全,那十就不會再陷下去。
各人有各人的人生,那些平庸的人或許一定要找更強者去附庸,但真正的強者,卻只會在偶爾停留之後,繼續向前,走自己的路。
他明白,所以不挽留。
“昨夜我得到一個消息。”風華絕倫說,“孤雲道長因爲幫助我們對抗道門同門,觸犯了天一觀門規,已經被關押了起來。至於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的處罰,暫時不得而知。”
那十的臉色一陣陰沉。
“父親。”風凌忍不住說,“天一觀公開支持風雲際遇,和我們風家作對,我們難道不應該採取一些手段?何況孤雲道長當時也是爲了幫我們……”
風華絕倫淡淡地說:“確實。但風家現在的實力已大不如前,而且又有風雲際遇這個內患隱疾在,我們根本騰不出手對付天一觀。別忘了,天一觀的背後是道門,牽一髮而動全身。”
“難道就這麼算了?”風凌心有不甘。
風華絕倫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並沒再說什麼。
“風家有難處,可以理解。”那十說,“這件事我自己解決就好。”
“有件事……”風華絕倫猶豫着說,“想和你商量一下。”
“請說。”那十點頭。
風華絕倫望向貝理,說:“我久仰貝理先生的大名,瀟瀟也想向貝理先生請教一些魔法上的難題,能不能……”
“貝理先生本來就是爲了風家的事而來。”那十說,“他的去留,不由我作主。您可以向他發出邀請,但他同不同意,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貝理擡頭,望向風華絕倫。
風華絕倫面帶微笑,恭敬地問:“貝理先生,您願意留下來指點內子嗎?”
“反正最近也沒有其他事。”貝理點了點頭。
早飯過後,那十開始張羅大家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風凌依依不捨地和那九告別,那九卻嫌他太囉嗦,聽了幾句就開始心不在焉,光想着那些知識點,基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那十站在車邊,看到貝理向自己走來,於是迎了上去。
“風華絕倫應該會求你幫忙對付風雲際遇。”那十說。
貝理點頭:“我知道。其實你應該對這件事更有興趣纔對。除掉風雲際遇,讓風華絕倫徹底控制風家大權,對反叛軍來說是好事。”
“我不是那種懂戰略佈局的大人物。”那十說,“我雖然掛了個准將銜,但其實一點沒有當將軍的覺悟。我就是個只能看眼前事,喜歡憑感情用事來決斷的小人物。我不喜歡這種大族之爭,既然已經保住了風華絕倫這一脈,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別忘了反叛軍還欠着我的。”貝理說。
那十尷尬地笑了笑。
在風家人的相送之下,那十的軍隊緩緩離開了莊園,向遠而去。
風華絕倫一家人將他們送至大門處,望着遠去的車隊,風凌嘆了口氣,滿心失落。
風華絕倫看了兒子一眼,低聲問:“你覺得那九對你……感覺如何?”
“很好啊。”風凌說。
風華絕倫搖了搖頭,並沒再說什麼。
年輕人在某一個時期,總會陷進迷糊裡,一廂情願,看不透真相。
且不必點破吧。
他轉身向回走,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風家在不久之後,還會有一場內鬥,一場血腥的殺戮。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相信,風雲際遇很快也會做好準備。
所以他不能拖。
他要搶在對方之前。
從風家到天一觀,並沒有花去太長時間。
車裡,那十一直眉頭深鎖。芝芝一臉無憂無慮,在一旁玩着玩具,不時念叨那些魔法咒語,偶爾讓玩具的木頭部分長出一道道小細藤條。
“將軍,其實咱們應該……”司機黃明忍不住說。
“應該什麼?”那十問。
“應該幫風家幫到底。”黃明說。“現在咱們等於中途退出,除掉風雲際遇的功勞,可就全讓貝理給領去了。這對咱們反叛軍……”
那十一直沉默,黃明隱約感覺氣氛不對,就沒敢再說下去。
“這就是我的行事風格。”那十說,“你要覺得看不慣,可以回去。”
“不不不。”黃明嚇了一跳,急忙說:“將軍,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咱們不費一兵一卒,連架都沒打就幫風華絕倫翻了盤,這已經挺牛了……”
“那你就閉嘴。”那十訓斥。
“是!”黃明高聲回答。
沒多久,車隊來到天一觀門前,看門的那個“道童”眯眼打量幾輛車,走出門房,高聲喝問:“是什麼人?”
那九從車裡探出頭,衝他吼:“你奶奶!”
看門人一見是她,嚇得轉身就跑,一頭鑽進了門房裡。
轉眼前,天一觀裡響起了警報聲。
“他們倒不傻。”那十冷笑,“知道我回來就是找麻煩的。”
沒過多久,天一觀的大門打開,幾百號道士走了出來,擋在門前,一個個氣勢洶洶。
那十下了車,示意別人不用下來,緩步向前,面帶微笑:“哎喲,怎麼這麼隆重?諸位師長、師兄,你們這是來迎接我的嗎?”
“少裝蒜!”一個道長厲聲喝道,“那十,大家心知肚明,你這次回來是來找碴的!”
“這話從何說起呀?”那十一臉驚訝。“我是天一觀的準道士,天一觀是我家,我們大家愛護它,我怎麼會在家裡找碴?話又說回來——碴到底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