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強悍的食肉者衝上來,然後就倒下去。
那十沉默揮拳,一擊殺一人。
這樣的殺人方式,簡直比收割還要利落,當有一半的食肉者死在他手中後,剩下的食肉者慌了,不顧一切地轉身就逃。
他們四散而去,那十並不追趕。
他走到篝火前,看着失神中的主事婆婆,冷冷地問:“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主事婆婆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這時,有人從寨外衝了進來,是木索和他帶的十幾個人。當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一下呆住,然後轉身就跑。
那十沒給他逃走的機會。
一掠而起,那十幾個起落就追上了他,一腳將他踢飛到篝火旁。
木索摔在火堆旁,痛苦地彎腰跪倒。
十幾個戰士都看傻了,呆呆地看着那十,又看周圍,不知如何是好。
“跟主事婆婆說說吧。”那十對木索說,“你和食肉者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木索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喘息着。
“木索!”主事婆婆瘋狂大叫着撲了過來,揪住木索的領子。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她尖叫質問。
“人是會變的。”木索咬牙,“最初的時候,吃人肉對我來說是痛苦的僞裝,但時間一長……我就覺得那是一種享受。是的,食肉是一種享受,可以隨意掠奪別人,甚至剝奪別人的生命,這也是一種享受。那是強者的特權。我本來就是強者,爲什麼不能享受這種特權?爲什麼非要過這種提心吊膽的臥底生活?有一天我想通了,於是,我對首領說了……”
“混蛋,混蛋!”主事婆婆用力地扇木索耳光,然後跪坐大哭:“是我對不起大家,是我對不起大家!”
突然間,她向前一撲,直接撲進了篝火之中。
那十一驚,想要去救,但終止住了腳步。
這是她的救贖,就任她去吧。
熊熊大火中,主事婆婆哭叫哀求:“神啊,大家啊,原諒我吧!”
不久之後,就伏在火中再不動了。
木索臉色鐵青,咬牙看着那十。
“去叫回所有人。”那十對那些跟木索回來的戰士說,“寨子現在需要你們。”
“是!”有戰士驚慌點頭,飛也似地跑了。
“帶我去他們的地方。”那十對木索說。
“然後呢?”木索問。
“去了再說。”那十神色木然。
木索站了起來,艱難地向前走去,那十跟在他身後。
在幾十裡外的林地裡,有一片散亂的木屋羣。這裡沒有大門,沒有柵欄,沒有任何防禦工事,顯然是因爲他們認爲自己纔是猛獸,只有自己攻擊別人,不會有任何人敢來攻擊自己。
這裡現在亂成了一團,有人慘叫哀嚎,有人大喊大叫。
“誰!?”有哨兵提着武器迎出來,擋住兩人,當他們看清是木索後,一陣怒吼。
“你這個混賬!你不是說會將主力都支開嗎?”
“爲什麼最後失敗的是我們?爲什麼?”
“是不是你和食素者聯手在害我們?”
那十向前走,一個壯漢揮起手裡的鐵刀斬向那十,被那十直接一拳打飛。
另外幾個叫着一起衝來,但不及對那十形成包圍,就已經被他一拳一個直接打死。
“謝謝你送我過來。”那十說。
“不客……”沒等木索說完,那十已經一腳將他踢飛了出去。
這次,他沒有腳下留情,所以木索落地時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那十大步向着食肉者的住地走去,一路上,不知遇到多少食肉者的阻截。當然,他們是攔不住他的。
“怪物,是怪物!”
有食肉者驚恐大叫,向遠逃去。
那十不急着殺近處的人,先追逃走者,毫不在乎地在背後將其擊殺。
這自然激起了食肉者的兇性,他們大叫起來:“拼了,跟他拼了!逃是沒用的!”
一個個食肉者眼裡放着紅光,大吼大叫着撲來,又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那十彷彿是一臺殺戮的機器,又好像是一個主掌死亡的神,一路走來,留下屍體一地。
一間大屋中,食肉者的首領衝了出來,沒有向那十攻擊,反而是向着遠方逃去。
那十施展飛騰術,一掠而遠,疾追而去,轉眼就將首領攔住。
右手已經被廢掉的首領看着那十,全身顫抖。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嘶聲大吼着質問。
“從遙遠地方而來,取你性命的人。”那十說。
“我殺了你!”首領大叫着揮拳。
那十沒有躲。
首領不過是個普通人,雖然有拳術在身,還有那種奇妙的技巧,但根本沒辦法與那十相比。那十靜靜站着,任他一拳砸在自己胸口。
第一擊,是拳頭本身的力量。
在那力量將休未休的時候,對方的拳上突然又爆發出一道衝擊力。
這是調動周圍天地之氣,形成的爆發之力。如此,一拳便可以形成重疊的雙擊。
“這技巧從哪裡學來的?”那十問。
首領嚇得全身冒出冷汗。
“從……從神像裡……”他情不自禁地回答了那十的話。
那十一怔。
神像?
不會是……
“神像在哪裡?”那十問。
首領顫抖着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那十大步向前走,首領長出一口氣,立刻飛跑。
但他突然發現自己跑的速度太快了些,似乎已經騰空而起。他在驚愕之後,突然感覺後背有些疼,等他落地時,眼前已經是漆黑一片。
那十反手一拳砸飛了首領後,並沒有衝向那屋子,而是衝向了四散奔逃的食肉者們。
在他的飛騰術面前,這些人根本無處可逃。
許久之後,建築羣中一片寂靜,除了那十的呼吸外,再沒有任何人聲。
這時,那十才走進了那座大屋。
在大屋裡面的一個方廳內,那十看到了神龕,以及被供在神龕中的神像。
那是一個木製神像,看起來並不怎麼起眼,和他先前曾見過的神像有些相似,但又有許多不同。
他緩步走過來,盯着神像。
這其中的秘密,是不是已經都裝進了食肉者首領的腦袋,然後,這裡就變成了空空的一片,再沒有什麼可供人瞭解呢?
他擡起手,打算將神像拿起來。
就在這時,周圍的世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這黑暗來得太快,如同一隻大錘砸下來,震得那十身子一晃。
神像陡然變成高大起來,頭頂天空,腳踩大地。那十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螞蟻,擡頭仰望,也只能看到神像的膝蓋,之上的一切都沒辦法看得清楚。
神像擡起腳,重重踩了下來,那十無處躲避,直接被踩在神像腳下。
然後,那腳變化。
那十發現,壓住自己的不是神足,而是無數文字與圖像。他拼命地觀看,拼命的記憶。
有一幅幅內氣運行的圖案出現在面前,印在他腦海之中,無數解說的文字配合着這些圖案,將一種複雜的武技送進了他記憶深處。
技名——“疊勁”!
利用身體的動作,配合內力,形成強烈的衝擊,是爲攻擊。
但內力如水流動,不是非要有身體的動作,它纔可以發力傷人。只要按一定的運氣發力方法,即使身體沒有動作,只憑內力爆發,也一樣可以傷人!
於是,將身體的攻擊與之後內力的爆發相連,就可以形成疊勁,一擊化兩重。
這武技的強悍程度不言而喻,簡直可以讓武者所有的攻擊都化成兩擊!
對戰之時,對方打你一拳,卻等於是打了你兩拳,又或者說,對方可以在一拳的時間內打你兩拳,將佔多大優勢?
一切幻象,終漸漸消散。
那十站在神像前,保持着伸手的姿勢,但終沒有去觸碰神像。
他縮回了手,閉上眼睛,仔細地回憶着被印入記憶深處的疊勁之技,然後向着旁邊的木牆揮出拳頭。
拳頭擊在木牆上,因爲那十並沒使用全力,所以木牆只是開裂出無數蛛網般的紋路。
但接着,那十依疊勁之技爆發拳上內力,轟然一響中,那一面木牆化成了無數碎塊,飛射而出。
那十一邊走,一邊不斷出拳,在練習疊勁的過程中,將這座大屋毀得七七八八。
當他一路走回食素者大寨時,那些被支開的戰士都已經回來,正和大家一起清理寨子裡的屍體,救治傷者。
藍豪和桑卡的屍體被並排放在一起,藍優優跪坐在他們旁邊,哭成了淚人。
有戰士習慣性地擡起屍體,向外而去。
“去哪裡?”那十問。
“送到邊界……”戰士木然回答。
那十搖頭:“不必了。這座島上已經沒有食肉者了。”
人們有些驚訝,有人湊過來問:“他們去哪裡了?”
“我剛送他們一起去了地獄。”那十平靜地回答。
周圍,是一張張震驚的面孔。
“那……這些屍體要怎麼辦?”戰士們一陣茫然。
“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埋了。”那十說,“食肉者的屍體也不要丟在外面,這裡沒有野獸,任他們腐爛容易滋生病菌,到時形成傳染病,受苦的是你們。如果你們接受不了,可以埋在遠些的地方。”
“怎……怎麼個埋法呢?”戰士們還是一臉茫然。
那十突然意識到,這幾十年間,屍體的處理方法應該都是固定的,也就是交給食肉者去吃掉,所以這些年輕人根本不懂什麼叫“葬禮”。
於是,他主持了所有食素者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