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堡大廳裡,男男女女,數不清的貴族。
他們都穿着華美的禮服,舉止得體,談笑風生。
那九走在這樣的人羣裡,多少有點緊張。
這裡的俊男美女着實不少,每一個人的相貌都可圈可點,足以風靡萬千少男少女。
年紀大一點的也不遜色。歲月沒有奪走他們的英俊美貌,反而讓他們的美有了厚重感。
也有一些老貴族,身子挺拔,目光深邃,顯得極是高貴。
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身材臃腫其貌不揚的傢伙,但他們的相貌雖然令人乏味,但舉止氣質卻也頗爲優雅。
兩人的到來,並沒怎麼引起別人的注意。
那十四下裡張望着,尋找明新雨的身影,那九也在張望,但看的東西並不相同。
她在看大廳裡的水晶吊燈,碧玉裝飾,金銀器物。
然後在心裡嘀咕:這要是都能拿走……
可是一筆大財啊!
反叛軍應該來這裡打劫啊!
她胡思亂想着,在心裡模糊了反叛軍與山賊強盜之間的界線。
那十帶着那九在大廳裡轉了一圈,又到花園裡轉了一圈,卻並沒有找到明新雨。
他有點鬱悶。
“也許她還沒來呢。”那九輕聲安慰哥哥。
那十點頭,來到大廳門前,問侍者:“是不是所有的賓客都已經到齊了?”
“應該沒有吧。”侍者說,“離晚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依慣例,越是重要的賓客越會晚到。但都不會遲到。”
那十鬆了一口氣。
兩人來到花園裡等待,也好在明新雨到來時,能第一時間看到她。
那十找了處離大路不遠的僻靜小花圃,在旁邊的長椅中坐了下來。
“哥,她會來的。”那九看到那十焦躁不安的模樣,雖然心裡盼着明新雨不要出現,但還是忍不住輕聲安慰。
那十笑笑:“隨緣吧。”
“哥,你到底喜歡她哪裡呢?”那九忍不住問。
“說不清。”那十說。“有時也說不清那是不是喜歡。”
“小婷姐就不好嗎?”那九問。
“她當然好。”那十說。
“其實明新雨也挺好的。”那九說,“但我對她的感覺……就是說不清楚,總有一種隔閡感。”
“肖婷是我們最初的朋友,也是家人。”那十說。
“對對對!”那九急忙點頭,“就是家人!明新雨雖然也很好,但我總覺得她不是家人。她只是一個住客。”
那十一時沉默。
對於明新雨的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是喜歡嗎?
也許是吧。
那種感覺很奇妙,從第一眼相見起,就突然出現在心頭,揮之不去,但又說不明白。他很想和明新雨呆在一起,就算什麼也不做,就算彼此之間不說一句話也好。
這是戀愛嗎?
他不大懂。
正在想着事情,有人走了過來,一男一女。女的望着這裡,失望地說:“怎麼已經有人了?”
男的輕聲安慰,正要走開,突然看清了擡頭望向他們的那九的臉,然後說:“原來是那個不懂車的女人。”
女的皺眉說:“真是討厭,怎麼到哪裡都能碰到他們?”
那九火了:“你什麼意思?”
“抱歉。”男的冷着臉對那十說,“麻煩你們讓一下。”
“讓一下?”那十擡頭看着他,目光不善。
男的說:“我們需要聊一些事情,不想被人打擾。”
“那就去找沒人的地方談好了。”那十說。
“從前參加譚府的晚會,我們都是在這裡等待開場。”男的說。
“原來你也是客人啊!”那十假裝吃驚,“我還以爲你是這裡的主人呢!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你是主人,這麼驅趕客人也不好吧?”
“客人?”男的冷笑,“就憑你們,也算是客人?”
“會不會是請柬發錯了?”女的問男的。
“很有可能。”男的點頭,“譚家怎麼會有這種格調低下的朋友?”
隨後笑問:“年輕人,你的請柬不會是揀來的吧?”
那九大怒,那十卻一臉驚訝地問:“這位先生好厲害,一下就猜中了!沒錯,我們的請柬確實是揀來的。”
他隨手指了個方向:“那邊有條巷子裡,有人正成筐成筐地往街上灑請柬呢。咦?這位先生我看你很是眼熟,是不是跟我一起搶請柬的那幾個混蛋裡的一個啊?”
一邊說一邊仔細地打量對方。
男的動怒,女的氣憤地叫:“胡說八道!我家男爵大人怎麼可能去揀請柬?”
“不要理這種無賴!”男的氣憤地擺手,“和這種人說話,就好像是在呼吸貧民窯裡的毒氣一樣。”
他鄙夷地掃了那十一眼,說:“如果是在外面,我不介意因爲你對我的污衊而發起決鬥,讓你血濺長街。離開譚家後,最好別讓我看到你!”
說着,拉着女的走了。
“別急着走啊。”那十衝他的背影說,“你先把搶請柬時從我口袋裡順走的錢包還給我行不行?”
女的氣得回頭想罵,被男的拉着走遠了。
“不要理這種無賴。”男的邊走邊說,“這種人就像是路邊的糞便,看見了要繞着走,而不能去踩。”
“男爵大人的這個形容,倒真是貼切呢。”女的笑了。“這種人,就是路邊的糞便!”
那九望着這兩人的背影,笑了起來:“哥,看來你的心情還算不錯。”
“說不上。”那十說。
陸續有客人來,因爲這一男一女的打擾,那十沒能看到所有人。
大廳裡響起了樂聲,那十拉起那九,離開花園,進入了大廳。
一問侍者,才知道時間還沒到,這樂聲只是開場前的禮樂而已,大約會持續個十來分鐘。
兩人在大廳裡等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報:“總理大臣,柏萊德公爵大人到!”
大廳裡所有人一起轉頭望向門口,臉上是驚訝的表情。
在大廳二樓的房間裡,年近七旬的譚家家主譚政,正在陪着一位二十剛出頭的年輕貴公子說話。
譚政的笑容和藹,如春風一般,時不時跟着點頭,稱讚年輕貴公子的見識。
貴公子的臉上寫滿了“傲慢”二字。他侃侃而談,聊着自己熟悉或不熟悉的事物,但不論熟悉不熟悉,瞭解不瞭解,他都作出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隨意發揮自己的口才。
譚政有時呵呵地笑,有時稱讚,有時幫着轉移話題,將話題從貴公子不擅長的事物轉到貴公子擅長的事物上,讓貴公子說得盡興痛快。
“和您說話真是舒服。”貴公子稱讚,“偌大的帝都,能與之談得來的,除了您之外,怕也沒有別的什麼人了。”
“您的見識真的令人讚歎,那些和您談不來的人,怕是智慧跟不上您的速度吧。”譚政笑。
正說着,外面有人稟報:“伯爵大人,總理大臣——柏萊德公爵大人來了!”
貴公子被嚇了一跳:“他……他怎麼也來了?”
“真是難得。”譚政有些意外,輕聲自語。
“被他看到,不免又得嘮叨我一頓。”貴公子皺起了眉頭。
“我的殿下。”譚政笑了,“您是帝國王位未來的接班人,您不需要懼怕任何人。”
“我當然不是怕他。”貴公子說,“我只是怕煩。”
“殿下放心,我不會讓公爵大人有機會發表那些長篇大論的。”譚政笑着說。
“那就好。”貴公子長出了一口氣。
大廳中,那十與那九同樣好奇地望向了大門。
隨着樂聲,一個體型微胖的長者大步走進了大廳。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禮服,樣式簡約大氣,沒有過多的裝飾。
他戴着黑色的圓形眼鏡,眉眼和善,看起來敦厚穩重。
他眉心有皺紋,讓他看起來像是總在皺着眉,有些憂鬱。
但他臉上卻掛着笑容,讓他看起來和藹可親。
“總理大臣?”那十嘀咕。
“這是個什麼官?”那九問他。
那十搖頭:“咱們是一個爹媽教出來的,你不知道的東西我多半也不知道。”
“我還以爲你老往外跑,就見多識廣了呢。”那九說。
“上層的這個世界離我們太遠了。”那十說,“而我們衝進來的又太快。”
“啥意思?”那九問。
“還來不及瞭解的意思。”那十說。
“那你就直說唄。”那九嘀咕,“咬文嚼字多無聊。”
這位總理大臣身後,並沒有成羣的侍衛,只有一個同樣穿着黑色禮服的男人。
那人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樣子,面容冰冷,眼神如刀,犀利得很。
人們立刻變得緊張了起來,急忙向前而來,向着這位總理大臣大人行禮致意。柏萊德微笑點頭,態度和藹可親,不時與相熟的人說上一兩句話。
“沒想到大人能親至,真是讓人驚喜。”
譚政從二樓迎了下來,疾步向前。
柏萊德急忙迎了過去:“伯爵大人還是那麼身強體壯,精神矍鑠,真是令人羨慕。”
那十望過去,自然也不認識譚政。
“大人來的正是時候。”譚政笑着說,“晚會就要開始了。”
隨即向前,低聲說:“大人,殿下也在這裡。他怕您嘮叨他,我厚顏討個人情,大人就放他一馬吧。”
總理大臣笑着點頭:“大人的吩咐,敢不遵從?”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雙手相握,好不和諧。
此時,樂聲止。
那十望向門外,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