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的時候,那十發現肖婷有些神不守舍。
他只以爲這是她重回家園後觸景生情,有太多心事的原因。
白天的時候,繼續爲肖野治療,一切都很順利,估計再有一天左右的時間,肖野的問題就可以全部解決。
另一邊,肖無界一家正聚在一起,議論着什麼。
“這個那十,竟然真有兩下子。”肖無界眉頭深鎖,“看不出,這麼小的年紀……”
“這不是重點。父親。”肖瀾說。
“重點是怎麼收拾他!”肖璇說。
“他當然不能留。”肖瀾說,“但對我們來說,最大的危險還是來自肖婷。”
“她?”肖璇一臉鄙夷,“她算什麼東西?”
“爲什麼這麼說?”肖無界問兒子。
“她是肖家人,那十不是。”肖瀾語聲冰冷,“所以她纔是威脅。”
“你打算怎麼做?”肖無界問。“她現在和你祖父在一起,我們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爲什麼沒有?”肖瀾冷笑。“程林峰不也總和祖父在一起?”
肖無界一怔:“你的意思是……像對付程林峰一樣對付肖婷?”
“雖然代價不菲,但很值得。”肖瀾說,“不是嗎?”
“哥,你看沒看出來,肖婷和這個那十……關係似乎有點曖昧。”肖璇提醒。
“所以這件事要同時進行。”肖瀾說,“父親,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他低聲而語,肖無界靜靜聆聽,然後點頭。
“堪稱完美!”肖璇邊聽邊笑。
將近黃昏的時候,有人敲門而入,向肖野報告:皇宮裡某位大人物到訪。
肖野擡手示意那十停止治療,鄭重地問:“是許大人親自到訪?”
“是。”來人應道。
“你先休息一下吧。”肖野站起身來對那十說。
那十點頭,和肖婷一起離開。
肖野很快換上了正式的禮服,匆匆來到會客廳中。
一位消瘦的老者坐在椅中,正品着茶。見到肖野到來,他急忙站起,微笑點頭:“伯爵大人。”
“是哪陣風將許大人吹來了?”肖野微笑着請對方再度坐下。
“伯爵大人的氣色,比先前可好了許多。”許大人笑着說。
“這段時間一直在家休養。”肖野不動聲色地說,“所以勉強算是好了一些。”
許大人問:“聽說府上請來了一位神醫?”
肖野神情不變,淡淡笑問:“大人從哪裡聽說的?”
“世間的事啊,就像風一樣。”許大人說,“從這裡起,從那裡終,吹啊吹的,總能吹過好多人的耳朵。”
“確實有一位精通調理的醫生在幫我調養。”肖野說。
“伯爵大人需要靜養,本官的事情也多,就不囉嗦那些廢話了。”許大人笑笑說,“宮中章皇妃最近身子也不大舒服,御醫們也是束手無策。聽說肖家這裡有神醫,所以想請神醫入宮幫忙看看。只是不知伯爵大人肯不肯。”
“許大人說笑了。”肖野說,“皇妃有恙,肖家自然應該盡力。”
“那就好。”許大人點頭,“車子在外面等着,勞煩伯爵大人將神醫請出來吧。”
“您稍候。”肖野一禮起身。
出了客廳,他眉頭微皺。
再度相見,那十發現肖野的神情有異,於是問:“有大事?”
“說不上是大事。”肖野說,“宮中的醫務太監許仕到訪,說章皇妃身體不舒服,想請你過去幫忙看看。”
“這就有趣了。”那十說,“我爲您治療纔不過兩天,宮裡怎麼就知道肖家有我這麼一號人在?”
“所以說,這事有些耐人尋味。”肖野說,“但是又拒絕不得。”
“爲什麼不能拒絕?”肖婷問。
“誰能拒絕皇家之令?”肖野反問。
肖婷一時沉默。
“我去看看。”那十說。
肖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這事有些怪。”
“但那是皇家的命令,拒絕不得。”那十說。
“我不能讓你爲了肖家冒險。”肖婷固執地說。
“未必就是冒險吧。”那十說,“也許只是想爲難我一下。但醫術上的事,你知道,沒人可以難得住我。”
“可是……”肖婷仍不放心。
“你可以拒絕。”肖野說,“我會安排你們離開,不會有任何人能找到你們。至於皇室的事……十大名門,也不是浪得虛名。”
“不用。”那十笑笑,“相信我。”
肖野點頭:“要小心。”
肖婷很不放心地拉着他的胳膊看着他。
“放心。”那十輕聲說,“我經歷過的危險難道還少?可哪次我不是又平安地回到你身邊來?”
肖婷慢慢鬆開了手,心有不甘,但又無計可施。
那十跟着肖野來到會客廳,當見到那十時,那位許仕許大人着實吃了一驚。
“雖然早有耳聞,但親眼見到,還是不免吃驚。”他說,“沒想到神醫竟然這麼年輕。”
“才華天生,我也沒辦法。”那十無限惆悵的表情做得很是輕佻。
許仕覺得這少年真有點得瑟。
但一般的少年人不都是這樣?別說有點本事在身,就算全無本事,也覺得天下雖大,捨我其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不,是有點本來的普通少年。
但少年就是少年,容易對付。
許仕面帶微笑,客氣地說:“伯爵大人應該已經對您做過說明了吧?事關皇妃,那神醫行事要謹慎、小心,千萬不能莽撞。”
“哦。”那十翻了翻眼睛,鬆口應聲。
一個少不經事,有幾分本事就驕傲得很的少年形象,經他這麼漫不經心地一“哦”,躍然紙上。
肖野看着那十,心裡佩服。
多虧他沒有生在十大名門中,不然,將是很難對付的對手。
跟着許仕出了門,肖野親自相送,直將兩人送到車上。
許仕的車又長又大,絲毫不亞於肖野先前坐的那輛。車裡簡直像有一個客廳,許仕和那十相對而坐,沒等說什麼,就見那十四下亂看,然後不經他允許就打開了車內的小冰箱,翻了半天,皺眉抱怨:“沒有果汁啊?”
“裡面都是好酒。”許仕笑容淡然。
沒有禮貌,不懂畏懼,莽撞行事,任性而爲。
這樣的少年,世界上有一大堆。
眼前人雖然是個棘手人物,但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棘手點的普通少年罷了。
好對付。
“我不喝酒。”那十說。
“不會喝?”許仕問。
“誰不會喝酒?”那十皺眉,“我的酒量可少有人能比得上。只是現在不想喝而已。我是渴了,酒又解不了渴。”
許仕呵呵地笑。
莽撞無智的少年人多如此,向來不肯在任何方面承認自己不行。
好對付。
車子發動,駛向莊園之外。
那十一開始還能坐住,但沒多久,就開始亂動。一會兒扣扣這裡,一會摸摸那裡,差一點把車裡一塊裝飾板給捅下來,看得許仕一陣心疼,又一陣心安。
無禮莽撞,而又毛躁不知畏懼,這樣的傢伙,好對付。
正這麼想着,那十就真把那塊裝飾板給揭了下來。
許仕一時心痛如刀絞。
“怎麼這麼不結實?”那十拿着那塊裝飾板,有些尷尬地晃了晃,“這東西本來應該就是設計成活動的吧?怎麼稍一活動就壞了?大人不會要我賠吧?這事其實不怪我。”
他看着許仕,臉上多少有點不安。
許仕僵硬地笑了笑:“自然……不會讓神醫來賠的。不過神醫最好還是不要亂動車裡的東西了,這車雖然是我在乘坐,但卻歸皇家所有。您這麼做,是在破壞皇家的……”
“哎呀……”不等他說完,那十又將車頂棚上的化妝鏡給掰了下來,一臉尷尬地看着許仕,問:“這個……這個又是怎麼回事?鏡子不就應該是可以取下來用的嗎,怎麼會有咔嚓一聲?”
許仕臉色鐵青,強裝出笑容:“這個……”
那十對着鏡子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臉,整理了半天睫毛,然後擡手要將鏡子安回去。
當然安不回去。
“這個怎麼回事?怎麼安不回去?”他問許仕。
“您……放在一旁就好。”許仕強笑着說,“到時我讓侍者來……”
沒等說完,那十已經將鏡子丟在一旁,又研究起座椅中央可以擡起放下的扶手來。
“這個東西設計出來,完全沒什麼意義嘛!”他嘀咕着,“這種車子,又不會一氣坐很多人。還不如在邊上安個枕頭什麼的,可以躺下睡覺。”
一邊說,一邊把扶手扳了上去,把身子橫了過來。
“寬度不夠啊!”他皺眉蹬腿,“腿都伸不直,不舒服!”
一不小心用力過度,將一邊的車門踢得凹進去一大塊。
許仕額頭青筋暴起,臉上卻不得不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神醫……您能不能……”
“哎呀,這車門怎麼這麼不結實?許大人,您是不是被奸商給騙了?我跟您說,我坐過幾部蒸汽車,那才叫結實。別看便宜,但真是拿槍也打不透!那才叫真正的車子呢!您哪天試試?”
許仕額頭上全是汗珠,強忍着纔沒發狂。
這一路上,那十不是滔滔不絕讓許仕感覺一百個蒼蠅在圍着自己開晚會,就是東捅西摸弄壞不知多少車內的設施。
許仕僵坐車中,如同石像。
他額上血管不住跳動,似乎隨時都會一下爆開。
忍耐,忍耐。
再用不了多久,這小子就再折騰不起來了。
忍耐忍耐。
許仕,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賺錢。
那可是一大筆錢!
看在錢的面子上……
“許大人,這個東西好像……又是壞的啊!您這車子怎麼回事,怎麼哪裡都是壞的呢?這真是皇家的東西?有點不像啊。”
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