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之下,是一片連綿的宅院。
這裡遠離帝都中心,但也沒至於跑到城邊,是介於中產與窮人之間者生活的地方。
沒有車馬的喧囂,這裡雖然也是人來人往,但卻少了許多吵雜。
那十行走於長街上,不時打量着兩邊的院落。
無涯子告訴他,那位強悍的護衛和他所保護的少女,就住在這個不起眼的區域裡。
那十隻身而來,沒開車,沒帶任何人。
他離那扇門越來越近,最終站在門前。他思索着見面時應該說的話,但有點茫然,沒有頭緒。
好久不見?
那有點生分。
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
這有點像質問。
我很想你……
這也太直接了吧?這都能算表白了吧?
那十搖頭,擡起手又放下,放下手又擡起。
最終,他還是敲響了門。
應門的是個面容慈祥的老婦人,滿臉皺紋,眯着眼,見人就先笑。
“先生找誰呀?”她問。
“明新雨是住在這裡嗎?”那十問。
“誰呀?”
“明新雨。”
“什麼?”老婦人把耳朵湊近,那十這才明白她是有點耳背,於是又大聲說了一遍。
“沒下雨。”老婦人搖頭,“這幾天都沒下過雨。”
“我是說人的名字。”那十湊近她的耳朵大喊。
“沒這個人呀。”老婦人搖頭。
“是這樣的一個人……”那十把嘴貼到老婦人耳邊,大聲說出了明新雨的特徵,順便把唐黃也說了一遍。
“哦!”老婦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找先生和小姐呀?”
“是!”那十急忙點頭,心中滿是期待。
“跟我來吧。”老婦人笑呵呵地走在前邊帶路。
這座院子不小,在這一片住宅區裡,已經可以算是豪宅。那十跟着老婦人進了院,穿過景色別緻的小院,繞過迴廊,向着內宅行。
他心裡有些忐忑,忍不住又琢磨起見面時要說的話。
他是來找人的,找曾是自己家一員的一個人。
他是從盟友那裡得來的消息,所以他根本沒有多想其他。
因此,他毫無防備。
於是有人認爲,在這種時候偷襲,一定可以輕易取走他的性命。
於是,老婦人的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後,動了起來。
她突然轉身,以與自己年齡不符的速度,擡手向着那十的心口刺去。她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鋒利無比,卻不閃寒光。
刀鋒烏黑,顯然是淬了致命的毒。
胸口皮膚傳來的刺痛感,讓那十先一步有了防備,他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憑着本能向旁疾閃,反手一拳砸在老婦人的臉上。
老婦人哼也沒哼一聲,就直接被砸昏在地。
那十一掠而起,向着旁邊的屋頂而去。
隱藏在暗中的人,誰也沒料到他反應如此之快,一怔之間,已經讓他上了房。
他們疾衝出來,向着屋頂掠去,但那十已經佔據了高處,他們再想跟上,就變成了奢望。
那十佔據有利地形,將一個個試圖躍到屋頂的人輕易擊落,隨後一把揪住一個的衣領,將他摔倒在屋頂,厲聲問:“誰派你們來殺我的?”
那人不說話,忍着痛擡手一刀。
那十一甩手將他丟出十幾米遠,摔落地上。
院子裡,幾十個殺手沉默持刀,將房子包圍,並不再急着攻上。那些傷者已經爬不起來,被自己的同伴擡走,放在一旁。
“誰要殺我?”那十立在屋頂,冷冷發問:“站出來。”
“真和傳聞中一樣啊。”有人感嘆着,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三個一身重甲的強者,從三面包圍了屋子。他們的鎧甲之上有符篆與魔法陣的光起伏不定,緩緩轉動。
說話的人是一個一身常服的中年男人,看着那十,面帶微笑,躬身一禮:“那十將軍,您好。有幸能成爲您死亡的見證人,鄙人感到十分榮幸。”
“大元帥的人?”那十問。
“是。”中年男人點頭,“大元帥麾下,區區一位準將而已。軍銜而論,與將軍正相當。”
那十臉色變得極是難看,眼神有些驚慌,卻強自鎮定,說:“大元帥這麼興師動衆,就爲對付我?”
“是啊。”中年男人點頭。
“這太誇張了吧?”那十說,“我……我也只不過是肖家的一個邊緣人,何至於讓大元帥這麼處心積慮?”
“不不不。”中年男人搖頭,“您可不要過謙。還有,您那套騙人的演技,最好還是收起來,因爲我們已經對您有了充分的瞭解,不可能被您騙過。”
“大元帥可真有兩下子。”那十臉上的緊張與驚惶一下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堅毅從容。
“否則,如何能統領一整個帝國的軍隊?”中年男人笑。
“告辭!”那十也一笑。
他身子一蹲,眼看就要發力疾躍而去,中年男人急忙一揮手,那三個重甲人立刻飛掠而起,兩人向着那十欲掠走的方向而去,試圖阻截,一個則直接掠向屋頂。
沒想到那十身子方一動,竟然就在半空轉折,沒向遠去,而是迎向了那個掠向屋頂的重甲人。
重甲人一驚,卻還是反應過來,擡手一拳。
厲喝聲中,那十直接與他對了一拳——以自己的胸膛承受對方的拳頭,以便讓自己的拳頭也可以毫無阻滯地砸在對方面罩上。
砰地一聲巨響中,疊勁爆發,重甲人的面罩一下凹陷進去,頭盔連同他的半張臉一起變成了扁平的形狀。
無法發出慘叫的重甲人和那十一起摔落在院裡,一個倒在被砸出的坑中,雙手顫抖去捂臉,一個一掠而起,向着中年男人衝來。
那十面色蒼白,一口鮮血堵在喉頭。
但他還是全力催動內力,直向中年男人而去。
擒賊先擒王!
中年男人一臉驚慌,似乎是嚇壞了,一時手足無措。
但那十卻突然感覺到不妙,於是猛地一個轉折,向着另一旁人多處衝去。
“混賬!”中年男人恨恨地低聲罵了一句,突然以閃電一般的速度追向那十。
那十會演戲。
他也會。
演技的較量上,他佔了便宜,因此一早知道那十的僞裝。
但那十並不瞭解他,所以當那十看破他的演技時,讓他多少有些懊惱。
我真不如他?
算了,他死之後,就沒人知道這事了。
衝向人羣的那十,如同猛虎。
這些人爲了便於隱藏,都沒有身着重甲,但卻都不是弱手,最低的也是六階。
那十衝向他們,他們就迎向那十,舉起手中的刀向那十身上斬去。
那十側身避過一把刀,任另一把刀在自己左肩頭留下一道血痕,擡手將剛被自己閃過的那把刀夾住,一腳將刀的主人踢飛後,用剛搶來的刀擋住了另兩人的連環三刀,然後反手一刀將其中一個劈倒。
這時,中年男人衝了過來。
那十回身,手裡的刀向着中年男人疾射而去,中年男人腳步不由一緩,側身閃過。
那十卻已撞開人羣,向遠而去。
此時,兩個追錯了方向的重甲人已經落地,快速地向着院裡而來。
其餘人不顧一切地衝向那十,將那十圍住。
那十一拳將一人擊飛,反身一腳,又踢倒了一個,但另一個的刀卻趁機刺向他的腹部。
那十深吸一口氣,鐵巖符的力量瞬間在體內被他以內力模擬出來,運於腹部,承受住了這位七階強者的全力一刺。
當地一響中,那十借力飛退,那位七階強者怔怔看着那十的腹部,又看了看自己的刀。
他連身體也改造成了鋼鐵的嗎?
這位強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兩個重甲人撲了過來 ,其餘人立刻閃開。
那十跟着一起閃開,不住往人羣裡衝。
他要以這些人爲掩護,防止自己一次與兩個強敵對戰。
那兩人顯然都是八階強者,實力不俗,更有重甲在身。如果被他們纏上,恐怕不付出一點代價,沒辦法逃離。
這些人顯然與那十從前與之戰鬥的人不同,他們配合有度,不片刻間就可以自行組合成小型的戰陣,數把刀分工合作,竟然將那十擋住,沒辦法混進人羣。
兩個重甲人一左一右襲來,那十瞬間做出判斷,以鐵巖符的力量硬受了其中一人的拳頭,趁機格住另一人的拳,手臂前探自外側繞入將那人一條胳膊制住,猛地發力將他掄起,砸向另一人。
另一人一躍而起閃過,那十卻早已料到,在中途鬆手任手中人橫飛出去,自己一躍而起,旋身一腳將空中的重甲人踢落。
落地時,他再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就在這時,中年男人無聲無息地掠起,自那十身邊一掠而過。
一道血雨,飛灑空中。
那十手捂側腹,踉蹌後退。
他左側腹部有一道長長的血口子,鮮血不斷涌出。
他咬牙,內力運足,連封住傷口處數個穴道,阻住了熱血外流。
“真是想不到。”中年男人回身,看着那十。“幾十人的埋伏,更有三位八階強者在側,竟然還讓你佔了上風。難怪大元帥要派我來坐鎮,原來少了我,還真會讓你給逃掉。”
那十盯着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多了你一個,也沒什麼卵用,我一樣想走就走。”
他突然擡手,一股力量立時籠罩四周。
“道家迷離術?”中年男人搖頭一笑,“我們早有準備,你會得手?”
他一擡手,大院中不知多少道符篆閃起光芒,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罩子。
那十面色蒼白,驚慌滿面。
中年男人得意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