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打量着龐柯的肩膀,心中快速回憶着武道總述上的記載。
氣,遍佈天地之間,萬物呼吸之時,皆可得之。
但只有修武之人,以特殊手段吸納之,存留之,氣方可駐留人體之內,慢慢化爲力量。
也就是說,普通人在呼吸之時,也會吐納天地之氣,只是這氣在身體裡隨着人的呼吸動作一進一出,絲毫不留而已。
氣不通處,則有淤。 щшш ▪Tтkǎ n ▪¢ ○
淤重者則痛。
氣若通,便可滋養周身骨骼、肌肉、臟器,使人不易生病,長命百歲。
如果疏通龐柯肩膀周圍的經絡,然後人爲地將流經這裡的氣暫時留住,應該就可以讓這些氣慢慢地滋養其肩關節,慢慢修復骨骼的損傷。
那十先前雖然治好過許多獵魔工會的小混混,但那都是無心之舉,這一次,卻是他第一次開始認真思索。
對方不是街頭小混混,而是憲兵裡的傳奇人物,大意不得。
此事還關係到自己開經絡的大事,也馬虎不得。
他很謹慎地取出針來,認真辨別着龐柯穴位的位置。
龐柯的上肢還保留着一部分大臂,自肩而下,一共還保留着十四個穴位,想用五枚銀針一次性全數打通,根本沒有可能。
那十仔細地思索着,慢慢取針,下針。
銀針纖細,並不堅實,想要刺破皮膚,需要配合特殊的手法。那十慢慢捻動針尾,將銀針旋轉着刺入,慢慢扎至擡肩穴中,再輕輕彈捻,用銀針來刺激穴位。
龐柯微微皺眉,似乎痛楚,但忍住了。
那十再取銀針,思索片刻後,慢慢扎入俠白穴中,反覆刺激,等龐柯再度皺眉後,才停下。
隨後,又依次以剩下的三枚銀針,刺入其三焦經中的肩髎、臑會、消濼三穴之中,反覆刺激。
龐柯眉頭皺得越來越深,米雷看的有些擔心,但又不敢亂插言,在一旁坐立不安。
那十不斷捻彈這五枚銀針,十幾分鍾之後,龐柯的眉頭就舒展開來,漸漸露出舒暢的表情,似乎很是享受。
米雷長出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那十偷眼觀察他,隱約覺得這小子人不錯。
師父又不是父親,又已經卸任在家,於情於利上,都已與他無關。但他還費盡心思尋找醫生幫師父治病,這份師徒之情,令人感動。
比起那些重利輕義的憲兵,他簡直算是聖人了。
一個小時後,那十慢慢收了五枚銀針,龐柯問:“結束了?”
“今天的治療結束了。”那十說。
“您試試?”米雷對龐柯說。
龐柯慢慢活動了一下胳膊,然後露出驚喜之色:“確實好多了!”
“怎麼樣?”米雷一臉興奮,“早跟您說了,他是神醫!”
“我的胳膊能不能恢復如初?”龐柯關切地問。
“按道理來講——能。”那十說。
龐柯不由激動起來:“如果你真能治好我,就是我的大恩人!”
“也是我的大恩人!”米雷說。
那十搖頭:“我說的是按道理來講。”
兩人一時驚訝,心頭一沉,米雷忙問:“難道說還有什麼問題?”
“是。”那十點頭,說:“不過問題不是出在你們身上,而是我這裡。”
他拿起那五枚銀針,說:“這種針可算是古董,現在就連古董商都沒幾人能認識它們了。我這五枚銀針也是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纔尋到的,但數量太少,根本不足以用來治病。”
“那需要多少針?”龐柯急忙問。
“越多越好吧。”那十說。“最少也得個三四十枚。”
米雷急忙說:“師父您放心,我來想辦法,找遍荒蕪城,也要弄到這些針!如果荒蕪城中沒有……我就再到別處想辦法,總能找到的!”
“辛苦你了。”龐柯連連點頭,眼中有激動之色。
沒體會過那十的針法之前,他並沒有心存希望,因此可以不動聲色。
但體會到了銀針醫術的妙處,龐柯不由動了心。
堂堂強悍拳手,二階改造人,卻淪落到這種地步,他怎麼會甘心?
若有一點點恢復力量的希望,他也會如溺水者抓緊稻草一般抓住!
那十又爲龐柯另一個肩膀施了針,龐柯倍感舒服,也更加激動,看到了自己恢復雄風的希望。
至於雙腿,則沒有這種煩惱——那部分的骨骼本就粗大耐用,倒沒出現什麼問題。
而且對方不提,那十也沒有主動要求施針。
離開了龐柯的家後,米雷仍是一臉興奮。
“先別急着高興。”那十說,“可別忘了銀針的事。”
“放心。”米雷點頭。“這些天,你先幫我師父慢慢治療,至少維持着讓他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而我會全力尋找銀針。”
可一定要盡全力啊!
那十在心中嘀咕。
米雷直接將那十送到了獵魔工會的總部,會員們都被嚇了一跳,緊張地躲在屋裡不敢出來,熊奇躲在窗子後面看,等見到那十與米雷有說有笑着對話後,立刻搶着第一個迎了出來,一臉悲壯地說:“長官,如果有什麼事,也都是我的事,與神醫大哥無關……”
“行了吧你。”那十瞪他一眼,“早看到你躲在窗子後面鬼鬼祟祟的了。”
熊奇嘿嘿地笑。
米雷並不看他,對那十說:“別在這裡耽誤時間了,明天開始,把用在這裡的時間用在那裡。”
“好。”那十點頭。
米雷乘車而去,熊奇急忙將那十迎進了房裡。
一衆會員們面對那十時,顯得更加恭敬,這顯然與那十和米雷的關係看起來極不一般有關。
“神醫大哥,憲兵找您什麼事?”熊奇問。
“也沒什麼。”那十說,“幫人治病而已。明天開始,我就不過來了。”
說着,收拾東西往外走。
“那您今後還來不來了?”熊奇緊張地問。
“不來了。”那十說。
“我們會想您的!”熊奇一臉悲傷,假裝抹眼淚。
那十撇嘴。
自己在這裡一天,熊奇就當不了真正的老大;自己一走,獵魔工會就只剩他一人說了算。
他會捨不得自己?
離了星光區,一路回到家裡,那十十分開心。
吃飯的時候,聊起了今天的事,肖婷忍不住說:“我也聽過龐柯的許多傳奇,一直對這位老伯很是敬佩。明天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以什麼名義呢?”那十問。
“護士。”肖婷調皮一笑。
“也行。”那十點頭,“一到黑巖區,你就四處跟人說我是你家下人,這回算是找補回來了。肖護士,小護士!呵呵。”
第二天,兩人一起來到星光區龐柯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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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一見是那十,就變得十分熱情,急忙將兩人迎了進去,甚至都不盤問肖婷是誰。
到了二樓,見到了那位傳奇老者,肖婷有些激動。
龐柯對新來的小姑娘也不以爲意,只是向那十問了些應該如何配合他的問題。那十一一回答,讓龐柯十分滿意。
老者的態度與昨天又有許多不同,此時是真的將那十當成了一位神醫,而不是一個毛孩子。
“昨晚我睡得很舒服啊。”他感慨,“可是早上起來沒多久,肩膀又隱隱有些酸澀了。”
“這是自然。”那十說,“治療纔剛剛開始嘛。再說銀針數量不足,我沒法爲您全面治療,現在的治療也只是治標,維持着讓您不那麼痛苦而已。您還得催米雷長官,儘快幫我找到銀針。”
“關於診費,你有什麼要求?”龐柯問。
“沒什麼要求。”那十說,“您是正義的使者,民衆的守護神,我爲您治療是榮耀。”
“胡扯。”龐柯笑,“說吧,要多少?”
“到時把那些銀針送給我就好。”那十說。
“聽起來,是我佔了大便宜。”龐柯說。
“不。”那十搖頭,“那些針其實還挺貴重的。”
“好,那就說定了。”龐柯點頭。
那十鬆了一口氣。
光找到這些銀針還不成,還得讓它歸爲己有才成。不然治好了老人,自己卻沒辦法完成銀針刺穴,忙碌一番是圖個啥?
肖婷安靜了一陣,等那十忙起來後,就忍不住問龐柯一些關於他的傳說。
龐柯因爲那十的原因,對這個小姑娘也沒什麼架子,說說笑笑,否定了一些離奇的傳言,也肯定了一些。
肖婷極是開心,但沒多久又有些黯然。
“您這樣的好人,卻處處受排擠,真不公平。”她說。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龐柯說。“有人在沉默中滅亡,有人選擇了苟且,有人選擇了歸順於腐朽,也有人想着抗爭。”
“帝國的治安如果由您這樣的人來維持就好了。”肖婷說,“那樣,我爸爸也許就不會……”
她眼圈微紅。
龐柯問起了肖醫生的事,肖婷簡單地說了說。老者嘆了口氣,安慰了少女幾句。
這時,管家引着兩位憲兵長官上了樓。
“您好。”兩人禮貌地向龐柯行禮。
“坐吧。”龐柯點頭。
“既然您在治療,我們就先不打擾。”兩人先告退,到一樓客廳去等候了。
一個小時後,那十結束了治療,與肖婷一起離開,這兩人才來到龐柯的二樓小客廳中。
“我們來自北山區,有件案子想來麻煩您。”其中一人恭敬地說。
“什麼案子?”龐柯問。
“殺人案。”
兩人詳細地將案情細說。
“我說你們怎麼會這麼積極,原來死者裡有一位富豪。”龐柯冷笑。
“說起這個……”其中一人猶豫半天,說:“方纔您的那兩位客人中,有一個看起來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