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之下的開闊地裡,兩千戰士集合一處。
兩千人如果散開,完全可以做到漫山遍野,極是壯觀。
但如果集中起來,又似乎並沒有多少人。
肖婷看着這羣人,突然心生感悟。
她俯身抓起一把沙,向着地上撒去。
一把沙,覆蓋的面積令人驚訝。
但在她手裡時,也不過是女人小手可以掌握的一捧而已。
她心裡開始有一些奇妙的波動生成,她無法用語言將之表達出來,但卻明白那是什麼。
天色將黑,芝芝被藍優優帶到了帳篷裡準備睡下。
那九指揮着衆人列隊站好。
只有那十看到了肖婷此時的表情。他略有些驚訝,然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肖婷是有所感悟,而也許不久就會在這感悟中有所突破。
戰士們都是一臉的疲憊,每個人都很不情願地勉強站好。
“還記得我們學過的東西嗎?”那九問。
“記得。”回答的人零零星星。許多人用沉默無聲來表達自己的抗議。
“道家講,天地之間有一種力量無處不在,其名爲氣。”那九說,“先前我教給你們的,是藉助氣的力量來鎖定你的目標,現在我告訴你們——如果將運行的方法做一點點小小的調整,氣就可以用來恢復你們的疲勞,甚至是醫治你們的傷病。現在跟我一起做……”
她在前邊仔細地指導,指導着這些本來已經有了一定基礎的人開始行氣。
一週的時間,自然不能讓他們掌握內功的秘密,但卻已經可以讓他們有能力調動一小部分的天地之氣。
這種技能雖然尚不足以用來醫治傷病,但用來滋養他們疲憊的身體,卻有一定的功效。
許多人在幾分鐘之後就感覺到了效果,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但更多人是在半個小時之後,才感覺疲勞消退,自己的身體開始散發活力。
這讓他們感覺奇妙,感到不可思議,也讓他們心裡充滿了興奮。
“收功!”一個小時後,那九沉聲發令。
戰士們緩緩地做着深呼吸。
一個小時的靜立,不但沒有讓他們四腳僵硬全身難受,反而讓他們有一種睡了一大覺後,又做了個全身按摩的舒適感。
他們個個感覺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
“去吃飯吧。”那九揮手。“今後每天自己按剛纔的方法訓練,用不了多久,你們也能成爲出色的戰士。”
士兵們帶着由衷的敬意看着那九,鄭重點頭。
戰士們散去,但因爲身體充滿了活力,感覺自己精力無限,所以誰也沒去休息。他們拿着食物一邊吃一邊聚在一起說笑閒聊,討論着關於修煉的心得,對將要發生的戰事沒有恐懼,卻有些期待。
遠處,大兵團的營地裡還有沙丘上,一直在嘲笑他們的聯邦軍人都是一臉的驚愕。他們弄不懂爲什麼這羣菜鳥跑到沙地裡站了一個小時後,就立刻變得生龍活虎。
“真是見了鬼了!”
“這是什麼魔法嗎?”
“八成是。人家不是還有自己的魔法大隊嗎?”
“這一點倒真是讓人羨慕。爲什麼我們兵團沒有呢?”
“道門平時拿了政府那麼多好處,打仗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們?”
“要是我們也有隨隊的道士大隊,說不定能少吃許多苦。”
他們議論紛紛。
那十走到肖婷的身邊,肖婷卻還在發怔。那十沒有說話,只是陪她這麼站着。許久之後,肖婷自行“醒”了過來,發現那十,驚呼一聲。
“神遊天外?”那十笑問。
“突然間想到了一些東西……”肖婷說,“但沒辦法用語言表達。”
“人類發明了語言用來表達,但語言雖然已經豐富到了繁雜得可怕的程度,卻還是有表達不出的東西。”那十笑笑,“別介意。是好事就好。”
“應該是好事。”肖婷笑。
她擡頭,望着星空。
長長的星河,橫亙在天空中,熠熠生輝。
“這星空真美。”她情不自禁地感嘆,“在城市裡……就看不到這樣的夜空。”
那九看着兩人,躡手躡腳地離得遠遠的。
那十看着夜空,突然間有些怔怔。
“怎麼了?”肖婷問。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十看着星星說,“西陸帝國與瀚星聯邦,是否存在於同一片星空下?”
肖婷怔住。
“如果不是,那麼所謂的另一重世界,到底是在哪裡?”那十說,“我們知道我們活在某一個星球上,我們的世界就是億萬星星中的一個。星球巨大無比,人類與它相比,渺小得就像是沙漠裡的沙。那麼,這麼廣大的星球,有沒有可能被人爲地分爲許多區域……”
“你的意思是五重世界……就是五個區域?”肖婷驚訝地說。
“沒有這種可能嗎?”那十說,“如果是不同的星球,是不是地理環境與生物體系都應該有所變化?”
“也可能……”肖婷說,“是人類將所有的生命帶入了新的星球……”
“基礎世界之上的上級世界,並不具有飛離星球探索宇宙的力量。”那十說,“那麼,是誰分隔了這兩個世界?是誰帶着基礎世界的精英離開了那裡,飛入茫茫宇宙,來到了這個新星球,開拓了這個上級世界?”
肖婷怔怔,解釋不了。
“你覺得呢?”她問。
“我也說不明白。”那十搖頭,“正因爲如此,我才感覺每一重世界分別位於不同星球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我覺得所有的世界其實都存在於同一個星球上,所以每一個世界中不同的只是文明程度,其他卻並無區別。可是,我又不知怎麼解釋我們曾去過的暗影之林世界……”
“不管怎樣,如果這猜測是真的就太好了!”肖婷一時興奮,“這意味着我們想去新雨的超凡世界,並不是非得獲得守門人的幫助不可,對吧?”
那十看着她,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也許吧。”他說,“我覺得在這些事做完後,我們或許可以試着去周遊世界,出海看看,也許就能發現這世界的許多秘密。”
“嗯!”肖婷點頭,“反正不論如何,我們都陪着你。”
兩人立在星空下,看着星空,久久無語。
第二天一早,新兵們起牀,精力實足地自發到空地上操練。
祖米埃被副官叫出營房,來到一座沙丘上遠看,然後一臉驚奇。
“這些新兵蛋子是吃了興奮劑嗎?”他愕然自語。
“聽戰士們說,這些傢伙昨天靜站了一個小時,然後就都生龍活虎了。”副官說。“您說奇怪吧?這會不會是什麼魔法?”
祖米埃眉頭深鎖:“這麼精神……不好辦啊……”
正在這時,塔斯其方面的軍官趕了過來,請他到總指揮部開會。祖米埃匆匆而去,不久之後趕了回來,立刻下令,全軍整備待發。
這邊的動靜很快傳到了獨立團那邊,那十穿好了軍裝,來到祖米埃的指揮所。
“你來幹嘛?”正看着地圖與副官研究的祖米埃皺眉擡頭。
“這是要有行動嗎?”那十問。
“是的。”祖米埃點頭,“不過你和你的軍團原地休整就好,不用動。”
“抱歉。”那十一笑,“獨立團是獨立於兵團之外的,您雖然是少將,但我這個上校並不用聽從您的指揮。”
“這是戰爭,不是街頭鬥毆,更不是孩子的遊戲。”祖米埃說,“我知道您本人極具戰鬥力,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你留下來,看守我們的陣地。陣地不容有失,明白嗎?”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義務聽從您的指揮。”那十笑笑,“或者是您來告訴我行動內容,或是我自己去問塔斯其的將軍。”
“隨便你。”祖米埃冷冷說道。
“告辭。”那十轉身而去。
他出了指揮所,走出十幾米後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於是向回走來。在離指揮所還有幾米遠的地方,他敏銳的聽覺聽到了裡面副官的抱怨。
“不知好歹。您保護了他,他卻不領情,真是……”
“算了。”祖米埃說,“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何必讓他領情?”
“話說白將軍到底跟他什麼仇?爲什麼想要他死?”副官問。
“你不知道?”祖米埃說,“白將軍的兒子白蘭,一直在道門學道術,在道門與那十的衝突中,死在那十一夥人手裡。”
“這樣啊!”副官感嘆,“我只知道白蘭公子是死於意外……沒想到這裡還有這麼一段往事。這個那十……還真敢下手啊!”
那十一時怔住。
他想起了白蘭,那個最初到城東林場生事的道門強者,也想到了因之而來的城東林場與道門的衝突。
是的,白蘭之所以能調動聯邦軍隊,是因爲他有一個身爲將軍的父親。自己已經把這事忘到了腦後,但對方的父親卻怎麼能忘?
他靜立在原地,想了好多。
白將軍爲什麼沒有參加這次軍事行動?
只是巧合,還是安德萊害怕他從中作梗而故意安排?
祖米埃在將領中算是少壯派,這樣年輕的將軍,在聯邦應該並不多。而年輕人在以長者爲衆的團體中,是一定會受到爲數衆多的“老資格”們排擠的。
白將軍自然是老資格之一,而且是其中地位極高的一個。否則也不可能在法制國家的聯邦裡,還有權爲了自己兒子所在的道門調動那麼多正規軍。
自己是誰?
一個被祖米埃反感的空降軍官。
對方是誰?
一個老資格的將軍,能幫得上祖米埃許多忙的人。
一時間,那十望着那間指揮所,有些感動。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表面現象不代表核心實質。”他輕聲自語着向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