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高空中,一個人追着一隻蟲。
飛蟲飛了幾分鐘後,落在一幢高層建築上,這讓那十有機會拉近兩方的距離。
但十幾秒後,灰臉人又變出了另一隻飛蟲,載着他遠去。
看來這飛蟲能持續巨大化的時間也只有幾分鐘。但問題是,灰臉人似乎能無休無止地不斷變出新的飛蟲來。
十幾分鐘的時間裡,這一幕又繼續了好多次。
“有完沒完?”那十氣哼哼地嘀咕。
他有點想放棄,但對方是追查守門人線索的關鍵,必須要追上。
灰臉人不住回頭看,心裡似乎也很着急。
他被那十的鍥而不捨搞得焦躁又惶恐,想了無數種辦法,但最終發現都解決不了眼前人。
他擅長的是暗殺而不是正面攻擊。他的毒雖然厲害,但使用時也有種種限制,沒辦法想讓誰死就讓誰死。
否則他早已天下無敵。
怎麼辦?
他望着前方的寫字樓,突然一拍腦袋。
我可真是蠢!
這樣在天上飛固然可以甩掉一般的敵人,但對於這種同樣會飛的傢伙來說,我卻是選擇了一個最方便他跟蹤的逃生手段!
他一陣發狠,乘着巨蟲直接向着寫字樓撞去。
巨大的鋼化玻璃後方,一個文員正擡頭向外望,以緩解長時間看電腦造成的視疲勞。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隻巨大的蟲子,他一怔,然後轉過頭看電腦,再眨眨眼,重新轉回頭看外面。
一瞬間,他驚愕地站了起來,尖聲大叫:“快跑!”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傳來,蟲子直接撞破玻璃衝進樓裡。辦公間裡所有的文員驚恐尖叫,狼狽奔逃。
灰臉人鑽進人羣裡,趁着混亂混入人羣,跟着一起逃。
他在逃離過程中按響了走廊裡的警鈴,結果整棟大廈都亂了起來,人們以爲發生了火災,於是急忙逃命。
那隻蟲子則在樓裡折騰了起來,撞得桌子櫃子倒了一地,文件凌亂飛舞。
那十隨後而至,在那蟲子把一個女職員嚇出精神病之前,擡手以一道劍氣將它斬成了兩半。
這個蠢貨,終於選了一個方便我追上的逃生方法,謝謝!
他開心地向前飛掠,很快追上了那個正在自鳴得意的灰臉人。
灰臉人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立刻看到了那十,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你怎麼能……”
“我就是能。”
簡短的對話後,那十衝向了灰臉人,而灰臉人身上則立刻騰起了一羣小蟲子。
可不及大戰展開,兩人轉眼就被人羣衝開。
這麼多人,那十不方便出手,於是只能眼看着這傢伙逃掉。
那十也不急,只是用望氣術鎖定了那傢伙的氣息,等着那傢伙連跑下四層樓,逃進了電梯中以爲已經安全時,才蹲下來,以控物術在地面上打開一道開口,從容地直落四層,然後用同樣的手法進入了電梯間,落在了電梯上。
因爲以爲發生了火災,所以所有人都沒敢使用電梯,這自然方便了灰臉人。
也方便了那十。
他直接從電梯上方開了個口,落入其中,與灰臉人面對面。
灰臉人的臉色更灰了。
“又見面了。”那十衝他笑笑。“這次你還能逃去哪裡?”
“別小看蟲子的力量。”灰臉人說,“你知道螞蟻能舉起自身多少倍的重量嗎?”
“多少?”那十問。
“試過你就知道了。”灰臉人森然一笑。
他的衣領處爬出了幾隻螞蟻,凌空一跳之後突然長大,變成了獵狗那麼大的巨蟻撲向那十。
電梯狹小,幾隻螞蟻一下就將電梯擠滿,也令那十無路可退。
那十沒退,周身燃起了煉天之炎形成一層防護罩,直接將幾隻螞蟻燒成了灰。
灰臉人一臉驚愕地向後躲,擡手拼命按電梯按鈕,但卻發現電梯按鈕已經被一層冰封凍遮擋。
“這是你自己選的死路。”那十衝他笑。
“你想幹什麼?”灰臉人緊張地問。
“說出守門人的秘密來。”那十說,“我要解除這場危及全人類的核武危機。”
“別做夢了。”灰臉人嗤之以鼻。“就憑這世界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對抗守門人。”
“守門人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吧。”那十說,“你不就是他們中的一員?你不已經被我逼到了絕路?”
“我只是不想濫殺無辜而已。”灰臉人說。
“你以爲我會怕你濫殺無辜?”那十衝他笑,笑得很是陰森,讓灰臉人情不自禁地覺得,自己就算拿整幢大廈裡所有人的生命威脅他,他也不會在乎。
“我指的是你。”灰臉人說,“我跟你無冤無仇……”
“很快就會有了。”那十擡手,指尖涌起十多釐米長的劍氣。
灰臉人的臉再度變色,厲聲說:“連卓伯塔那樣的高手,我也能輕易殺死,你又算什麼?別自取滅亡!”
“是嗎?”那十面帶笑意,“可你既然那麼厲害,刺殺總統時,又爲什麼要假那麼多人之手?哦,對了,可能你的毒並不是靠那些蟲子來傳播,而是靠其他手段吧?你那些用來攻擊我的蟲子應該只能用來擾亂他人,比如讓人麻痹,又或者是意識不清之類的吧?而卓伯塔的死……我估計是你早用什麼手段,在他身上種下了毒素,而那隻蟲子也是你早埋伏在他身上,在某種特定時機裡,將啓動毒素的力量釋放出來的吧?剛纔那些蟲子你說拋棄就拋棄,但那隻飛蟲,你卻一直冒險在樓上等它迴歸,是因爲要收回那重要的啓動之力吧?”
灰臉人的手在微微顫抖。
“在我面前,別想耍任何花招。”那十擡手,指尖的劍刃伸長,抵在灰臉人咽喉上。
“我……”灰臉人顫聲說,“我是毒使……你別把我惹急了!”
“你是狗屎我也不在乎。”那十說,“要麼交待一切,要麼我送你去地獄。色厲內荏的蠢貨我殺過很多,你別把我惹急了纔是真的。”
劍鋒向前,刺破了灰臉人一點皮膚。
血流了出來,灰臉人感覺到脖子上的痛楚與血流向下帶來的搔癢,更加驚恐。
“我只是個小角色。”他開始懇求,“那些大人物的決定與計劃,我並不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說多少。”那十說,“我自己會分辨你有沒有在消遣我。”
灰臉人急忙點頭:“您放心,我一定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說完,他突然癱了下去,然後身體快速收縮,並且不斷變得更年輕。
或者說——更年幼。
那十瞪圓了眼睛。
幾分鐘之後,電梯停了下來,而灰臉人也從一個高大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個小臉灰暗,被裹在大衣褲裡啼哭不止的嬰兒。
那十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
確實是嬰兒。
長得比他成熟之後可愛了不少。
那十好一陣腦袋疼。
你大爺的這是什麼能力?
返老還童啊?
這手高明啊!
就算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也沒辦法對這麼一個嬰兒下手吧?
而且關鍵問題是就算下手,也根本什麼也問不出來嘛!
那十慢慢蹲了下來,表情痛苦得彷彿便秘。
“這位先生!請趕快離開!”有保安衝着電梯裡喊。
那十嘆了口氣往外走,又被保安攔住。
“您把孩子忘在裡面了!”保安提醒。
那十很是無奈地回身,用灰臉人的衣服將赤裸的小嬰兒包了起來,然後抱了出來。
走在街上,低頭看着那個小嬰兒,那十直想罵人。
核武問題沒解決,新問題又來了——該怎麼對待這個小嬰兒呢?
那十茫無頭緒地信步而行,然後在一個小巷外看到裡面幾隻翻垃圾筒的流浪狗。
他抱着小嬰兒走進小巷,流浪狗們立刻警覺起來,衝他齜牙咧嘴。
“你再不老實交待,我就把你丟給這羣畜生。”那十指着流浪狗對小嬰兒說。
小嬰兒只是把手指伸進嘴裡吮吸,瞪大眼睛看着那十,全無懼色。
那十把他放到了地上,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狗叫聲,那十立刻轉身回來,嚇走幾條流浪狗,把嬰兒又抱了起來。
“我算徹底敗給你了!”他氣急敗壞地說。
一路往回走,卻找不到來路。先前他一直在空中飛,只顧着追人,哪裡曾記過路。
不過還好,他用望氣術觀察,終於是找到了兩道強大的氣息,不問可知那是總統和遲華。他迎着氣息而去,走回了那幢樓,回到了那個房間。
“我追了。”遲華說,“但發現你飛走就又回來了。我不會飛。”
他低頭看着那十懷裡的嬰兒,問:“這是怎麼回事?”
“殺手。”那十說,“一個窮兇極惡的殺手。”
遲華盯着他,眼裡滿滿的疑惑和詢問之意。
“你不要問我這是怎麼回事。”那十說,“我親眼看到一切,可到現在還是不大敢相信。你能信一個大活人突然間就縮小,就返老還童,由一個我剛要痛揍的殺手變成了一個什麼事也不懂的嬰兒?”
遲華沉默了半天。
“你確實自己沒瘋?不是產生了幻覺?”然後他問那十。
那十一臉的生無可戀。
“這個殺手簡直天下無敵。”遲華感嘆。
總統一直抱着卓伯塔的屍體,此時眼淚已經流乾。他轉頭望向小嬰兒,問:“這就是殺手?”
“你不會要報仇吧?”那十問。
總統盯着嬰兒看了好久,然後長嘆一聲:“他確實天下無敵。”
這時那十的電話響了起來,那十將嬰兒遞給遲華,遲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那十接通電話,那邊傳來了洛茲的聲音。
“計劃成功!”洛茲興奮地說。
那十看着那嬰兒,卻怎麼也興奮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