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越飛越遠，越過了幾個山頭。
莫阿婆不住回望，不見追兵，但卻也不敢大意。
“這次真是多謝你。”莫阿婆對那十說，“如果不是你，我死倒不可惜，小尊主要是出了事……”
少女搖頭：“莫阿婆你說錯了，我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孩子，死就死了。您不同，您是我們靈神城的主心骨……”
“什麼主心骨。”莫阿婆嘆了口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而已。”
“現在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靈神城了？”那十問。
“抱歉。”莫阿婆有些慚愧，“先前實在是因爲我族有規矩……”
“規矩是死的。”那十笑。
“是的。”莫阿婆說，“有些規矩不可破，有些……卻也沒必要太固執。我們靈神城有幾百年的歷史，位於大陸邊緣的一座海島上，說是一座城，其實也可以算是一個小國，所有人都是御神者，修煉御神術。”
格拉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只是回頭往後望。
莫阿婆繼續說：“御神術並不能算是異能，因爲它並不是來自天賜，而來自於學習修煉。習成後，可以將世間一切死物凝聚成靈神，爲我們戰鬥或是工作。”
“工作？”那十一怔。
“是。”莫阿婆點頭，“高大的靈神戰鬥時是最強的戰士，工作時就是最好的勞工。”
那十點頭。
“靈神城的領袖，被稱爲尊主。”莫阿婆說，“因爲在創建靈神城之初曾發生過海嘯，當時的領袖爲了拯救我們，全族幾乎犧牲殆盡，只留下了一個年幼的兒子。我們的先人感懷他的恩德，因此奉他的兒子爲尊，稱尊主。那之後，巫馬家世代領導着靈神城，一代代人不斷爲靈神城的壯大和人民的安居樂業而無私奉獻，直到如今。”
那十看着少女，問：“你就是新一代的尊主？”
少女面色微紅：“我……我其實不配的……”
“有什麼不配？”莫阿婆搖頭，“你是巫馬家的傳人，就是靈神城的正統繼承者！任何想要謀奪你位子的人，都是可恥的篡權者！背叛者！”
“可如果所有人都不想讓我坐上那個位子呢？”少女問。
莫阿婆一時無語，半晌後恨恨地說：“時代變了，人心也變了，忘恩負義的混賬越來越多了！”
“我叫巫馬倩。”少女對那十說，“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你需要，我會將巫馬家的御神術都教給你。”
“那多謝了。”那十興奮地點頭。
“你先前破解御神術的手法……是什麼能力？”巫馬倩問，“我感覺那跟先前逃走的那傢伙的手段有些像。”
“不。”那十搖頭，“我學過這個世界中的鑄造術，其中有一項控物術，可以控制一切死物，讓它們按我心意改變結構、形態。我剛纔只是將那些木石‘鑄造’成了一堆散碎的零件而已，並不是破解了你們的御神術。”
莫阿婆和巫馬倩聽得都是一臉驚訝，而莫阿婆在知道實情後，心裡隱約鬆了口氣。
我們的御神術若是這麼容易就能被人破掉，那可真要壞了。
“所以那些壞人先前一定會很震驚，才讓我的精神力攻擊有機可乘。可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我的把戲，一定會全力追來。”那十說，“咱們得逃得遠些。”
“對對對！”格拉一邊回望一邊點頭，“這些傢伙太強了，大夥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十看着他，好奇地問：“你不是螢火之森的主人嗎？螢火之森的守衛力量，不應該只有那麼少吧？”
“已經不少了。”格拉抱怨，“是接連來了入侵者，還都那麼強大，大家一戰接一戰的打，當然沒力氣了。”
那十還想問，莫阿婆悄悄向他擺手，那十就沒再說話。
巫馬倩湊到那十耳邊，低聲說：“螢火之森很大很大，格拉的領地卻很小。他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就以爲只有他領地那一小塊地方叫螢火之森，其外是別的地方。其實這一整個巨島都是螢火之森，裡面有許多了不得的生物……”
那十點了點頭，然後問巫馬倩：“你們靈神城的人，就只待在你們的島上？”
巫馬倩點頭：“幾百年前曾有過一場針對御神者的屠殺，當時我家祖先帶領所有幸存的御神者逃到海中荒島，這才倖免於難。那之後我們就只在島上生活，少有踏足大陸。只有尊主和長老們的子嗣，纔可以在成年後遊歷大陸，增長見聞。”
“看你這麼小，你家大人應該也不是特別年長吧。”那十問。
巫馬倩明白他的意思，眼圈微紅：“他們是因爲意外去世的。我父親的御神術並不強，但我母親卻很厲害，一直以來，都是她輔佐我父親治理靈神城，對此，長老們一直都有些不滿……”
說着說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來說吧。”莫阿婆說，“不久之前，小尊主到了外出遊歷的年齡，但她離開還不到兩個月，島上就出了大事——有可怕的外敵入侵。尊主一家爲了保護族人全部戰死……我這才外出尋找小尊主，將她迎回靈神城，繼承尊主之位。”
“她來這裡遊歷？”那十忍不住問。
莫阿婆點頭：“靈神城建立百年後，我族就發現了螢火之森的秘密，也掌握了自由進出的方法，於是這裡就成了我族的後勤補給基地。歷代尊主後代，先要在咱們那邊的大陸諸國遊歷，然後就進入螢火之森歷練。”
“那她在咱們那邊待的時間……有點短啊。”那十說。
莫阿婆說：“出事之後我就立刻出來找她，我們在大陸上相遇之後，遇到了幾次刺殺，我想這裡應該會更安全，就帶她來了這裡，從這裡回家。沒想到……”
巫馬倩一臉驚訝：“那時就有人……我怎麼不知道？”
莫阿婆看着她，溫柔地笑了笑。
“莫阿婆，您辛苦了。”巫馬倩明白，這自然是莫阿婆替她擋住一切暗箭，怕她害怕，所以一直不對她說明，一時感動，握住了莫阿婆的手。
“不好了不好了！”這時格拉大叫起來，指着後邊說：“這些傢伙追來了！”
那十回頭看，只見後方地面上煙塵升騰，幾個巨人大步飛奔追了過來，按對方的速度，恐怕再有十幾分鍾就能追上小龍。
小龍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不服輸，又加快了速度，一時把距離拉得更開。
但對方鍥而不捨，一直跟着小龍疾追。
雖然小龍在速度上有優勢，但對方的優勢卻是體力無限——它們本就是雜物組成的靈神，既不怕疼也不怕累，以無處不在的天地之氣爲動力，能這麼一直追到海角天涯。
“這樣不是辦法。”莫阿婆對那十說，“我去擋一擋他們，你帶着小尊主……”
“這樣的話您就不要再說了。”那十打斷了她。
他轉頭環顧四周，運起了望氣術，忽然看到幾公里之外有一處地方，氣息起伏升騰不定，很是奇怪。
“向那裡飛！”他一拍小龍，擡手指明瞭方向。
小龍扭頭看了看，便改變方向向那處而去。
“再飛就出螢火之森了。”格拉有些緊張地說。
“你害怕離開出門？”那十問。
“我當然不怕。”格拉說，“但我小時候聽說，螢火之森之外有極可怕的怪物，會撕碎它見到的一切生靈……”
一邊說着，一邊竟然打起了哆嗦。可見兒時的聽到的傳言至今仍在他心裡留着可怕的陰影。
“就是因爲有可怕的怪物，我們纔去那裡。”那十說，“否則怎麼對付這些壞人？”
格拉心裡害怕，嘴上卻不說話了。
“讓你們跟着陷入危險，這……”莫阿婆很是過意不去。
“沒事。”那十說，“別忘了教我御神術以作回報就好。”
莫阿婆一時感動，說不出話，只是點頭。
“我們是老朋友了。”格拉說，“幫你們是應該的！”
他嘴上說應該，但望着遠方，心裡卻極是害怕，在心裡祈禱：可不要讓我遇見那些可怕的怪物纔好……
卻沒意識到其實他自己和他的那些夥伴們，在正常人眼裡也都是可怕的怪物。
小龍一路向那處飛去，不久後就來到了一座大山上空，它在那十示意下故意放慢了速度，於是那幾個巨人越追越近，那十甚至能看清巨人肩膀上木石椅中坐着的那些御神者的面孔了。
那邊最高大的巨人肩頭，領軍老人凝視前方。
“它終歸是生物。”他說，“生物運轉消耗的是自身的力量與精力，終歸會累——尤其是在慌張逃命時。”
他突然放開聲音：“各位聽好！此戰關係靈神城未來，巫馬倩必須死！”
“明白！”許多人高聲迴應。
老人不再多言，其所乘坐的巨人加快了速度，帶着另幾個巨人，很快就追上了小龍。
“其實我們飛到更高處，不就……”格拉望着那山，越看越感覺害怕，忍不住亂出主意。
“千萬不能！”莫阿婆急忙擺手。
“高空中似乎有更大的危險。”那十擡頭看着天空。
這裡的天空是一片墨藍的顏色，就好像是明亮的夜裡那讓人舒服的暗藍夜空，又好像是一塊巨大的寶石之幕。
“你早知道了？”莫阿婆問。
“不。”那十搖頭，“我只是感應到那上面有危險的氣息。否則我早讓小龍飛向更高處了。”
莫阿婆點頭：“我也不知那上面有什麼，但祖輩相傳，說真正的恐怖之物就在天空，一定不能接近。所以你看，他們雖然也能變出飛行靈神，但卻並沒有這麼做。”
“靈神不僅限於人形？”那十問。
“是的。”莫阿婆說，“只不過我們對於人類形態更加熟悉，不論是創造還是使用，都更得心應手而已。”
那十深以爲然。
他雖然可以變化成龍形，但老實說，變形之後的戰鬥力卻並沒怎麼提升。
不錯，力量是加強了，煉天之炎也變得更加厲害，但他卻反而不知怎麼戰鬥，從前的戰鬥技巧全成無用之物。
他看着身後巨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