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無邊無際一般的怪樹林中,轟然一聲巨響。
看不出年紀如何的帥哥摔落在林中,不知砸毀了多少樹。
他頭髮散亂,慢慢站起,擡起手擦掉了嘴角的一絲血。
一位中年人從空中落下,落在一株怪樹枝頭,踩着樹枝看着他,眼中滿是輕蔑。
“你們這些完美世界的弱者,湊在一起時,還有些難對付,可一旦分開……”中年人冷笑,“不過是螞蟻、蟲子。”
“名字。”衛維安看着對方,聲音依然平靜。
“我叫凌元利。”枝頭的中年人說,“守門人,凌元利。”
“我叫衛維安。”衛維安說,“不是什麼人的衛維安。”
“這就是你的遺言?”凌元利問。
“不。”衛維安搖頭,“我不認爲我會死。”
凌元利笑笑。
“弱者之所以弱,並不僅僅是因爲他們不懂什麼纔是真正的強大,還因爲他們不懂什麼纔是真正的弱小。”凌元利說,“你不知道你很弱,這一點比你不知我很強大還要可悲、可笑。”
“什麼是強,什麼是弱?”衛維安反問。“金石就是強?水流就是弱?可多少人見過被水流腐蝕鏽斷的金石,卻無人見過被金石斬斷的水流。”
“別拿那些古代哲人的思辨來說事。”凌元利說,“何況這些事之間並沒有什麼類比性。你就要死了,留些有用的遺言吧。”
衛維安搖頭:“我不認爲我會死。”
他沒有再化身狂風,而是擡起手來,無數的綠葉自他手中散開,落在這怪樹林中。
整個怪樹林都顫抖了起來,所有怪樹上的圖陣之紋中都有光亮起,一時間,巨大的怪樹林彷彿有了生命,活了過來。
一道流光飛射向天,凌元利皺眉擡頭去看時,無數的光次第落了向來,如同一顆顆流星,向他擊來。
凌元利微微躬身,一掠而遠。
流星一一砸落,打在地上,就被地上的小草反彈而起;打在怪樹枝葉上,就被怪樹的枝葉反彈而起。
衛維安面帶笑容,說:“有森林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想在我的家裡戰勝我,怎麼可能?”
凌元利不住飛掠,但越來越多亂彈的流星,卻讓他無處可逃。
他微微皺眉:“你的招法是有些讓人心煩。但臨時起意想起的東西,怎麼也比不上經過千錘百煉的固定技法。”
他擡手一按,空中就被他壓出了一道圖陣,反射出無數光芒在他身上,化成了星星點點的光鱗。他被光鱗附身,身體快速變化,化成了一條幽光四射的巨蛇,擡頭噴了一道毒霧。
毒霧向着林中擴散,所有遇到這毒霧的花草樹木都被沾染,身上的圖陣紋理一時黯淡,然後枯萎凋零。
偌大一片森林,很快就變成了寂靜的死地。
那些流星轟在光蛇身上,轟得光蛇光鱗四散,但卻並沒能將它徹底毀滅,等流星消耗光後,光蛇消散,凌元利從中一掠而出,向着衛維安衝來。
衛維安憤怒地擡手,整個人化成了一道狂風掠向凌元利。
凌元利不以爲意,擡手一按,又是一道圖陣出現,無數光點向着狂風飛去,組成了幾條光蛇,被捲入風中後張口噴毒。
毒氣一時遍佈風中,狂風立刻止息,衛維安吐血摔落在枯樹叢中,不知砸倒多少枯木。
他一掠而起,化身成風,轉眼遠去。
凌元利笑了:“你自以爲是有用的能力,可在我看來不過是小伎倆,沒有意思,也不屑於使用。”
他再擡手按壓,就有圖陣出來,散出光點將他包裹,再化成巨大的光蛇,一路飛快遊走着向那道狂風追去。
衛維安一路狂奔,不知跑出多遠,好不容易纔將光蛇甩下一段距離,再堅持不住,恢復人形後撲倒在地。
前方林中,無數螢火飛舞,衛維安知道那是離開的關鍵,但可惜,他卻不懂如何利用這種力量。
他環顧四周,看到的是無數怪樹,黯淡了紋理,收斂了聲息,像是怕被人注意到。
“幫我。”他輕聲說着,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守門人也好,我們也好,都是一樣的人。”他輕聲自語,“既然都是一樣的人,又活在一樣的星球上,就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他們能會的,我們也能會;他們能掌握的,我們也能掌握。但我需要一點契機,需要一點提醒。所以,請你們幫我。”
他的力量四散開來,努力溝通着怪樹林中所有的力量。
無數綠葉從他的皮肉之中剝離,每有一片葉剝離出去,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彷彿那些綠葉不是由能量化成,而是由他的生命化成。
光蛇在後方遙遠的地方四下游走,尋找着他留下的痕跡,不斷接近。
衛維安微微皺眉,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化而爲葉,分散成幾十片血紅色的葉,向着遠處飛去,落在地上,融入地下。
所有由他身體中剝離的葉片,都落在了地上,融入了地下。
這一片森林的生命,就與他的生命連爲一體;這一片森林的精神,就與他的精神連爲一體。
瞬間,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了無數強大的生靈——它們或曾在這裡經過,或曾在這裡戰鬥,或曾在這裡生活,或曾在這裡死去。
他看着它們,感受着它們的力量,感應着它們的氣息。
光蛇越來越近了,終於看到了坐在林中的他。光蛇昂起了巨大的頭顱,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是死心認命了?”巨大的光蛇嘴裡,發出凌元利的笑聲。
衛維安睜開了眼睛,擡頭看着光蛇,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看不出年紀如何的帥哥搖了搖頭。
“是找到了活下去的機會。”他說。
剎那間,無數的怪樹亮起了圖陣紋理,這些紋理中的光化成光線射了出現,在衛維安的頭頂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光球。
看着這光球,光蛇中的凌元利露出了驚愕的目光。
“你竟然自己學會了幽能!?”他發出一聲驚呼。
剎那間,光球爆炸,一道巨大的光柱自其中射出,如同大炮開火,直接將光蛇的半個頭顱擊得粉碎。
凌元利驚叫一聲,光蛇猛地轉身飛竄。
不知竄出多遠,撞毀了多少怪樹後,光蛇又停了下來。凌元利憤怒回首:“混賬東西,竟然敢唬我!?”
光蛇轉過身子,以更快的速度直衝向原地。
但衛維安的身影卻早不見。
凌元利憤怒大吼着,在吼聲中,光蛇的頭顱慢慢恢復如初。
“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凌元利厲喝着,光蛇便一路向前,摧枯拉朽而去。
遙遠處,某座山上,一陣風停,衛維安顯出身形。
他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但臉上卻掛着笑容。
“我終於看透了宇宙間的真相,我終於摸到了真實宇宙的面龐。”他笑着說。
這時,空中有風聲起,一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懸浮在空中,打量着他。
“很漂亮的人。”空中的吸血鬼說,“如果吸光了你的血……”
話到一半,他又皺起眉來:“你的血……怎麼只剩下了這麼點?憑這麼點血,你也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你是什麼人?你這樣的強者,我應該認識。”
衛維安擡起頭看着吸血鬼,問:“你是誰?”
“我是這裡的領主,獨一無二的王者。”吸血鬼說,“你可以叫我蘭摩多大王。”
衛維安衝他笑笑,然後昏了過去。
蘭摩多落到他身邊,打量着他的臉,不住讚歎:“真是漂亮的人,漂亮,而且強大……你應該是我族一員纔對嘛!”
說着,他慢慢俯下身子,張開有着吸血尖牙的嘴,用力一口咬在衛維安的脖子上,慢慢吸着那爲數已經不多,但卻充滿了力量的血。
突然間,他驚叫一聲退開,擡手捂住了嘴。
有什麼力量在血液中炸開,炸傷了他的嘴,炸裂了他的牙。
他一時憤怒起來:“這麼強大的血,如果吸掉,不知我會變得多強……可惜,這裡面怎麼還有這麼厲害的毒?是哪個混賬東西下的毒,害本王吸不成他的血?”
他發泄之後又冷笑起來:“好在他失血嚴重,毒素也流逝了許多。帶回去,好好養一陣,等他血液再生,毒素被中和,再吸不遲!”
他笑着將衛維安抓了起來,向着遠方飛去。
飛行間,他不經意地向遠方瞥了一眼,立刻被嚇了一跳,因爲他看到在極遙遠的地方,怪樹林成片地倒下,一條巨大的光蛇正在四下裡肆虐,不知在尋找着什麼,不斷摧毀着樹林。
“我的天!”他驚呼一聲,“這裡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強大的存在?不好不好,怕是神聖一族,快跑快跑,別惹麻煩!”
說着,向遠方疾飛而去。
一座巨大的山上,有一個少女正坐在巨石之上,眺望着遠方。
許多蝙蝠飛了過來,繞着她轉圈,似乎是想要逗她露出笑容,她卻恍如未見。
“那十,你現在在哪裡,又在做些什麼呢?你可曾記起了我,記起這裡?”
少女喃喃自語。
正在耐心講課的那十,突然間打了個大噴嚏。
“院長,您不是着涼了吧?”一個學員關切地問。
“沒事。”那十擺手,“說不定誰在背後罵我呢。”
學員們笑了起來,有人說:“這可是迷信。”
“迷信?”那十也笑了,“那你覺得神話這種東西,是不是也算是迷信的產物?”
“當然。”學員自信滿滿說。
那十一拍講臺,一直在講臺裡縮成一團睡覺的小龍立刻驚醒,飛了出來。
學員們看得目瞪口呆。
“你們既然能進入彭澤爾學院,就說明你們是完美世界中的精英。將來保衛這個世界的重任,就要交在你們的肩上。所以這一課,我們先不學力量體系,先來學習一下什麼纔是‘世界’。”
那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