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那十的奚落,雷尊恨得咬牙切齒,偏偏又無可反駁。
他乾脆一屁股坐在籠子裡,全身黑氣升騰,誰都能看出這是在生悶氣。
守城官繼續向裡走,那十急忙跟了進去。
進入一扇高大如樓的門,來到一個廣闊的大廳中,一入大廳,那十就覺得眼前一花,揉了揉眼睛仔細看,看到的竟然是無邊無際的宇宙空間。
守城官在前,彷彿行走在宇宙之中。
那十急忙追上,望向周圍,問:“這都是虛幻的景象吧?”
守城官不直接回答,只是說:“小心那些黑洞,被吞進去的話,我也救不了你。”
那十嚇了一跳:敢情這還是真個的宇宙不成?
呂度哼了一聲:“故弄玄虛!我就不信這裡是真正的宇宙空間。”
守城官根本不理他,這令他有些鬱悶。
穿過大廳,他們來到了一座花房。花房極大,簡直就像一個小型的樹林。在花房深處,一座十幾米高的階梯花架前,他們看到了一個穿着精緻便裝的男人,正在拿着一個小水壺澆花。
水壺很小,裝滿了水纔夠澆一盆花。男人不厭其煩地在水池與花架間來回移動,每次都盛滿一壺水,澆好一盆花。
這裡怕得有上千盆花,那十忍不住想:只怕澆到最後一盆時,第一盆已經枯死了吧?
老實說,那十是看不大出他的年齡的,因爲說他年輕吧,他卻有一種特別成熟的氣質;說他年長吧,他分明又有一張年輕人的面孔。
那十琢磨,既然這裡的人都永生不死,那麼年齡對他們來說,當然也就沒有意義了。
也許有意義的,也只是這張面孔,以及他們想讓這張面孔長成什麼模樣吧。
然後他不由又想到了小女孩。
她到底有多大?
她又是神聖世界中哪一個神奇城市中的人呢?
“你多大?你家在哪裡?”精神世界裡,他問小女孩。
小女孩白了他一眼:“你缺心眼還是閒得無聊了?”
那十呵呵地笑。
現實之中,澆花的男人回過頭來,看那十一眼,衝他笑了笑。
那十急忙收斂心神,衝對方鞠了個躬。
不問可知,如此悠閒的人,自然不可能是這裡的花匠,那就一定是城主了。
“城主。”守城官向男人打招呼,微微低了低頭。
果然是城主。那十心裡嘀咕。他日子過得好悠閒啊!令人羨慕,招人恨。
“什麼事?”城主提着水壺問。
“有一位很奇特的客人拜訪,因爲他也算是半個神,所以我就將他帶來了。”守城官說。
“另外兩個呢?”城主問。
“一個是神靈體,一個是他的寄宿體。”守城官說。
“寄宿體你好。”城主衝呂度一笑,然後問:“你叫什麼?”
“你又叫什麼?”呂度很反感他對自己的稱呼,因爲沒好氣地反問。
“我叫歸元。”城主說。
“好大口氣!”呂度哼了一聲,“是你能讓自己歸於本真本元,還是你能讓一切歸於本真本元?”
“名字而已。”歸元城主說,“不過是一個稱呼。”
“那你怎麼不叫神皇?”呂度問,“我聽雷尊那傢伙的意思,好像你們最高的統治者就叫神皇吧?”
“你叫雷尊?”歸元城主不再理呂度,轉頭望着守城官手中籠子裡的黑色影子。
雷尊斜着眼睛看他,眼裡滿是不服。
守城官點頭:“他的寄宿體叫呂度,他寄宿在呂度的力量中,一開始我沒有發現。後來感應到,就將他們一起帶過來了。”
歸元城主走過來,彎下腰打量籠子裡的雷尊,像是主人在打量自己將要買到手的寵物。
雷尊大怒,擡手就是一道紫雷,但雷光一觸及籠子就又彈了回來,打在他自己身上,把他電得全身發抖,難受了半天。
“爲什麼會寄身於下界人身上?”歸元城主問。
“你管着着嗎?你是神皇嗎?”雷尊冷笑,“一個僭越者!早晚都會被界衛軍捉住,在神聖殿堂中被正法!”
“你叫呂度?”歸元城主又不理雷尊,轉頭問呂度。
“是。”呂度說,“人就該有人的名字,不用搞得那麼神神叨叨。”
“既然你只是他的寄宿體,那這件事就與你沒什麼關係了。”歸元城主說,“你可以離開了。”
呂度一怔,然後動怒:“那你們先前將我抓來幹什麼?拿我當一條野狗,想抓就抓,想放就放?”
“送他走吧。”歸元城主說。
守城官點頭,將籠子交給了那十,那十驚訝地接過來,覺得籠子裡雖然裝着那麼可怕的一尊神,但卻幾乎沒有什麼重量,真是不可思議。
守城官向外走,鎖鏈就託着呂度也向外去。呂度憤怒質問:“你們這算是幹什麼?自稱爲神,就以爲自己可以主宰他人的命運……”
那十望着他們,眼看到守城官打開了那個宇宙大廳的門,然後一指,鎖鏈就帶着呂度飛掠向黑暗宇宙星空中,然後一抖,呂度就消失不見了。
那十一驚。
歸元城主解釋說:“我們沒有殺他,只是將他送走了。”
那十一陣後悔,心說:剛纔跟着插上幾句嘴,給添點油加點醋,攛掇他們把呂度弄死就好了。這回好,不知他去了哪裡,萬一回了完美世界找到九兒她們可怎麼辦?
好一陣憂愁。
“你在擔心什麼?”歸元城主問。
“那個呂度一心要殺我。”那十說,“不僅要殺我,還要殺我所有的親人和朋友,但我又打不過他。”
歸元城主說:“你並不用擔心,守城官是將他送去了別的地方。”
守城官走了過來,說:“總之不是你們的世界。”
那十有些吃驚,忍不住問:“除了我們的世界——我的意思是除了我們的星球之外,還有其他的文明星球嗎?那上面也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嗎?”
守城官不答。
歸元城主又蹲了下來,看着籠裡的雷尊。
“和我說說你的事吧。”他對雷尊說,“爲什麼要化身爲神靈體,寄宿到下層世界的人身上?你想在下層世界得到些什麼?”
“與你無關!”雷尊冷哼。
“你應該明白。”歸元城主說,“我既然敢將這裡命名爲永生之城,就是存了與神聖殿堂對抗的意思,我不怕他們,不怕界衛軍,也不怕神衛軍。就算是神皇來了,我也不怕。”
雷尊一時凜然,看着歸元城主,納悶地問:“你憑什麼?”
“憑自由的精神,憑堅韌的意志。”歸元城主說。“我說這些,也許你並不能聽懂,但既然你問了,我還是要告訴你。”
“憑這些,你是對抗不了神聖殿堂的!”雷尊大叫。
歸元城主不理他,又望向那十。
他打量着那十,情不自禁地讚歎:“真是奇妙的存在!明明是一個下界人,但卻擁有真神的精神。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不知道。”那十搖頭,“一切只是巧合吧。”
“不能跟他說實話。”小女孩在精神世界裡叮囑。
“爲什麼不能說實話呢?”千洪和薰雅十分不解。
小女孩擡頭看着他們,說:“這問題好白癡。我們和他又不熟,憑什麼說實話給他聽?”
“好像很有道理。”兩人說。
就在這時,歸元城主的眼裡突然閃起了一抹光,剎那間,那十感覺自己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之中,面前的歸元城主消失不見,而一雙巨大無比的、恆星一般的眼睛,卻懸在遠方,平靜地注視着他。
那十心中一震。
精神世界裡,小女孩本能地瞬間擴大了身軀,也變成了如同星系一般的巨人,一雙恆星般的眼睛閃着光輝,將目光透過那十的眼睛投出去,與對方對視。
兩尊真神四目相對,許久之後,那十突然迴歸現實,看到歸元城主在衝他笑。
“剛纔……”那十說。
歸元城主又轉過頭去看雷尊,說:“你冒這樣大的險,化身神靈體進入下層世界,不可能只是爲了一些蠅頭小利。那裡一定有什麼東西可以改變你的人生,讓你從低谷走向高峰。告訴我,那是什麼?”
“無可奉告!”雷尊厲聲說。
“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與耐心。”歸元城主說,“接下來的一分鐘裡,或一個小時裡,或一年裡,或一萬年裡,或十萬年裡,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地溝通、交流。我相信,你最後一定會將那秘密告訴我的。”
雷尊聽到這話,好一陣毛骨悚然,大叫:“你不如殺了我!”
“神靈體不滅,滅如重生。”歸元城主說,“我殺掉你,你正好趁機解脫。這主意打得真好。但可惜,我對神靈體的瞭解可能比你還要多。”
“這個人好厲害!”精神世界中,薰雅感嘆。
“他不會發現我們,然後對我們不利吧?”千洪十分擔心。
“他爲什麼要對我們不利?”薰雅不解。
“我不知道。”千洪搖頭,“只是一種……感覺。”
“你們聽我的話,就不會有事。”樹下,小女孩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那十看着歸元城主,隱約有種不妙的感覺。
歸元城主轉頭看着他,微微一笑:“我要與這位雷尊聊上一段時間,不能招待你。讓守城官帶你到城裡轉轉、看看,也許對你會有極大好處。”
“是。”守城官點頭,示意那十跟自己走。
不知爲什麼,那十現在開始有點怕這位城主,聽說可以不用再與他相處,立刻鬆了一口氣,跟着守城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