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講完,少年們都盯着他看。
白許忍不住問:“可就算你得到奇遇,某位神幫助了你,也不會特意爲你留下這樣強大的精神力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十攤手:“我不知道,說不清。不懂。”
白許看着康理知者等人,一笑:“諸位也沒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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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然是懂了。”康理知者不緊不慢地說,“只是想看看,你們絕聖院的人是不是比我們更厲害,能懂得更多而已。”
“你們的意思,是拿他來考我們了?”白許問。
“考可不敢當。”康理知者說,“你們絕聖院的人,總誇口說終極真理掌握在你們手裡,而我們只是一羣老糊塗,那你們的本事,自然應該比我們強。我們是想向你們好好學習學習。”
“對,學習!”知者們異口同聲。
“大家怎麼看?”白許回頭問衆人。
少年們打量着那十,臉上滿滿的好奇。
“帶他去魂閣!”有少年說。
“對,去魂閣!”少年們紛紛點頭。
“好!”白許點頭,轉向那十:“我們可以直接與你的神唸對話,你敢不敢?”
那十呵呵地笑:“你先把先前的承諾兌現了吧。”
“那是自然。”白許說,“但也不急於一時。請先跟我到魂閣走一趟,與你的神唸對話之後,再教你不遲。”
“你這可是食言。”那十的臉冷了下來。
“我先前並沒有說會立刻教你。”白許微微一笑。
他的臉上是平和的笑容,眼裡透着真誠的光,一點也看不出狡黠,但做的卻是極爲狡黠的事。
那十心裡恨恨:我也有讓人坑的時候啊!
看來這種少年臉,確實有很大的欺騙性,能讓人情不自禁地就將他們當成單純的孩子。其實他們哪裡單純了!都是人精!老奸巨滑!
“那這次咱們得說明白了。”那十認真地說,“只要我跟你去了你們的魂閣,你就先把答應我的圖陣技術教給我,然後咱們再談神唸的事。”
“先問過你的神念,我心裡沒有了牽掛,這纔好全心全力教你。”白許說。
“那就算了。”那十呵呵一笑,轉身就走。
白許一怔:“你不學了?”
“沉沒成本這東西,最能害人。”那十邊走邊說,“所有的賭徒幾乎都是因爲這東西而傾家蕩產。我不是賭徒,我知道許多時候,果斷放棄纔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沉沒成本,簡單來說就是先前的付出。一個人對一件事付出越多,就越難放手。最理智的辦法其實就是放棄,但說起來放棄是簡單的事,可真能做到的,卻只有真正果敢強大的人。
“有趣。”白許微笑,然後說:“你回來吧,我先教你。”
那十停步,問:“就在這裡教?”
“我帶你去我的精神世界。”白許說。
那十一笑:“那好。不過咱們先說明白了,你要教就教點有用的,就像你一開始說的,得是我回下界之後能用的。”
“可以。”白許說。
“我還是不放心。”那十說,“不然咱們籤個精神契約什麼的怎麼樣?”
白許微微皺眉:“你這是對我神格的污辱。我念在你是下界人的分上,這一次不跟你計較。不要再說這種污辱人的話了。”
那十不瞭解這些神的世界規則與習俗,倒真沒敢再繼續說。
白許向他招手,康理知者也示意他過去,那十就走了過去。白許一把抓住那十的手腕,剎那間,那十的精神被他帶入了一座聖殿之中。
聖殿裡擺着長桌,其上全是各種美味佳餚,美酒瓊漿。周圍佈置着種種藝術品,有精美的雕塑,絢麗的畫卷,還有無數樂器,在那裡自行演奏,無數美麗的姑娘在那裡翩翩起舞。
見有人來,她們回眸一笑,嫵媚至極。
但顯然,她們只是精神世界中的仿人造物,不是真正的生靈。
“你倒挺懂享受。”那十環顧四周,情不自禁地感嘆。
“人生就應該是一場享受的旅程。”白許說,“否則成神又有什麼意義?追求更好的生活,這纔是終極真理。皓首窮經,那是浪費生命。”
“我不關心這些東西,我只關心實用的技術。快教吧。”那十說。
“你都想學些什麼?”白許問。
“你都想教些什麼?”那十問。
白許笑:“你不說想學什麼,我怎麼知道要教你什麼?想當廚師的人要學的是廚藝,你教他土木工程,那卻是坑他。反之,想當建築師的人,你教他炒菜,那不是害他?”
“怎麼說來說去全是你的理?”那十皺眉,“算了,那就隨便學個建築鑄造什麼的吧。”
“我說建築,你就跟着要學建築,全沒一點自己的主意?”白許皺眉。
“對,沒什麼主意。”那十鄭重點頭,“其實吧,我就是一個相當沒主意的人,不然也不會被神念寄宿進來,還控制不了她。你不知道,她雖然幫了我不少忙,但多數時候真讓我痛苦——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意志與身體,活着還有什麼勁兒?”
小女孩抱怨:“他是胡扯!”
“他這是策略。”千洪安慰她。
“是呀,他是爲了迷惑對方。”薰雅說。
只是他們並不明白,小女孩的意志其實就是那十的意志之反映,她會說這話,其實只是那十內心深處潛意識的自語。
不過精神世界裡的小女孩,還是擡頭衝雲朵笑了笑。
“有些事他不明白,有些事我也不明白。但……也不必明白。”她低聲自語,只她自己能聽到。
聖殿之中,白許帶着那十,在華麗而舒服的沙發中坐了下來。
他擡手展開一道道圖陣,開始講解。
“且慢。”那十打斷了他。
“怎麼?”白許微微皺眉。“這可是真正高級的建築鑄造之術。”
“是高級沒錯。”那十點頭,“但你講的卻不是基礎,而是偏上的高深知識。建樓不打基礎,那不成了空中樓閣?教人不打基礎,你這不是誤人子弟,糊弄人嗎?”
白許一時大奇:“怎麼,你先前見識過神聖世界的圖陣技術?”
“不能說見識過。”那十說,“只是稍稍有一點點粗淺的瞭解而已。”
白許打量那十,說:“你剛纔講自己的經歷時,可沒講這些。”
“不能什麼都講吧?”那十說,“畢竟時間有限。我如果連每餐吃的什麼都說一遍,你們也沒那耐心不是?”
白許點頭:“好,那我就從基礎的基礎講起。”
他細說從頭,那十不住點頭,但卻並不插言,也不提出什麼疑問。白許故意加快或放慢速度,那十也不以爲意,只是聽着,也不邊聽邊練。
白許倒樂得輕鬆,心想:看來你根本沒辦法完全領會,卻又好面子裝明白,真是可笑!你越是這樣,我倒越要細講,累死你!無聊死你!
他從頭到尾講完,看着那十,微笑問道:“我已經教完了,至於你學沒學會……”
“全學會了。”那十說,“接下來講點高級的東西吧。”
“什麼?”白許瞪大了眼睛,“全學會了?”
“沒錯。”那十說,“你講的是過去的圖陣技巧,並沒有什麼太難的東西,聽一遍就可以學會,連練的環節都可以省下。感謝你說話這麼算數,真的從基礎的基礎的基礎給我講起,辛苦了。那現在講講真正的現代圖陣技術的基礎吧。有勞。”
他面帶微笑看着白許,白許怔怔好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真全學會了?”白許問。
“是。”那十點頭,“你繼續。”
白許隱約動怒:就算這些是過時的技術,但對你這下界人來說,也高深艱難無比。你真能學會?我卻不信了!
好,你讓我講現代的技術,那我就講,看你鴨子聽雷時是什麼表情!
他鎮定心神,調動了一個又一個圖陣,由淺入深地講了起來,這次講的全都是現代神聖世界的圖陣技術,確實高深無比,很是艱難。
那十聚精會神,不住點頭,這次不同先前,他時常會打斷白許,提出自己的疑問與見解。
初時,白許有些不耐煩,但後來發現他提出的許多問題,自己在回答時對自己也有所啓發,而他提出的許多見解,確實有驚人的獨到之處,慢慢的,他情不自禁地收起了輕視之心,將那十當成了一個真正的交流對象,不再應付,而是耐心細緻地講起。
這一教一學的時間,就漫長了許多,在這精神世界中也不知過去了幾個月,一個才終於講完,一個才終於學會。
那十長出了一口氣:“真是過癮!咱們學完建築鑄造,再學點別的吧!”
白許皺眉:“我只答應教你這一樣,可沒答應教你別的!”
那十笑:“我只說讓你教我圖陣技術,可沒說只學這一樣。”
兩人對視,一個目光冰冷,一個嬉皮笑臉。
許久後白許笑了:“好,我教你。但我沒答應現在就教全你所有的圖陣技術。而我又已經教會了你建築鑄造之術,等於已經履行了諾言。剩下的什麼時候教你,看我什麼時候方便。”
那十送給他四字評語:“老奸巨滑!”
白許搖頭:“我分明是個少年。”
“披着嫩皮的老梆子!”那十說。
白許面色微變:“我教了你這麼多,可算是你的老師,你敢對老師這麼無禮?簡直是無賴流氓!”
“呸!”那十理直氣壯地說:“你教我這些東西,爲的是換我的故事,咱們兩個是公平交易。你想在公平交易之中附加其他的東西佔我的便宜,不是老奸巨滑是什麼?咱們兩個誰是無賴流氓?”
白許無話可說,也就不再說,氣哼哼地說:“去魂閣!”
“去就去。”那十一本正經地說:“我可不是那種靠耍心眼欺負別人的人,答應你去魂閣,就會去魂閣!”
白許狠狠橫了他一眼,心說:你的心眼比誰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