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掉那十的冰炎之體後,這些黃塵又開始進攻他身上的黑暗物質,嚇得那十急忙將其收回。
但黃塵不依不饒,繼續進攻。
這些黃塵太過煩人,那十一氣之下,直接使用轉換術,變化成了鋼鐵之軀。鋼鐵之軀堅實無比,又冰冷不帶生氣,黃塵立時對他沒了興趣,從他身上流走,似乎是將他當成了一件死物。
“有你的啊!”帝丹陽一臉驚喜,“它們對精神世界的進攻也停止了!”
“真的?”那十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門技術除了戰鬥,還可以用在這裡。”帝丹陽感嘆,“知識確實是力量,多學總沒壞處,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那十一陣欣喜,但隨即又搖頭:“這也沒什麼大用。又不能靠它逃出去。”
“咱們一起琢磨一下怎麼辦吧。”帝丹陽說,“烈星倫那傢伙不得到實話,怕是不會讓咱們出去的。所以咱們總得說點什麼。”
“關鍵是我真不知能說點啥。”那十說,“我除了知道你是帝祥之女,是前朝公主之外,什麼也不知道。你呢?”
“我更什麼也不知道。”帝丹陽說,“原本就沒有什麼棋局、什麼計劃、什麼內幕,又能向他說什麼?”
“那就只能公開你的身份。”千洪說。“他一定會被嚇一大跳。”
“但這不行呀。”薰雅說。“那樣他一定會想辦法殺死公主的。”
“現在的神皇不是帝胤。”千洪說,“帝胤是現今神皇最大的敵人,帝祥卻不是。”
薰雅不同意:“我覺得對於帝王來說,任何能威脅到他皇位的存在,都是敵人。”
“沒錯。”那十點頭。“所以丹陽的身份,絕不能說。”
“那就真沒什麼可說的了。”帝丹陽說。
“可以編!”那十說。
“怎麼編?”帝丹陽一臉驚訝。
“我就說我得到了帝胤的傳承。”那十揚了揚手,“我手掌里正好的帝胤的帝印,不由他們不信。”
“然後呢?”千洪和薰雅好奇地異口同聲問道。
“就說帝胤其實還活着,在醞釀一個巨大的陰謀,要將現在的神皇推翻,自己重掌大位……”那十說。
“不行!”帝丹陽搖頭。
“爲什麼?”那十問。
“這太不現實了!”帝丹陽說,“帝胤當年會創造新的身體,就是因爲他已經老邁,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一千年,他就算當初光過一劫,現在也早該死掉了,你說他還活着,沒人會信的!”
“萬一他們信了呢?”那十說。
“不行不行!”帝丹陽搖頭,“肯定不行!你這麼編,可信度太低,弄不好惹怒了烈星倫,到時咱們就更慘了。”
“那怎麼辦?”那十一攤手,“總不能實話實說,說你父皇還活着吧?帝胤都不可能活着,他就更不可能還在了。”
帝丹陽猶豫片刻,說:“我看咱們還是在這裡再找一找,說不定能有什麼意外的發現。你不覺得奇怪嗎?咱們後來遇上的真神,都是正常人大小,並沒有死去,只是瘋掉了。而且就算將來他們死了,屍體也必然被其餘真神吞食掉,可先前我們遇到的那具神屍卻是完整的神軀。”
“這是有點奇怪。”那十點頭。
“咱們再回去看看吧,說不定能有什麼收穫。”帝丹陽說。
“可那些黑甲蟲怎麼辦?”那十問。
“我倒覺得它們不是威脅。”帝丹陽說,“也許它們並不是想攻擊我們呢?你想想看,在這死獄裡,還有哪裡有這樣的生物?也只有那尊神屍裡有!它們既然不是死獄生物,那就是神屍自己產生的。它們是黑色的,神靈體也是黑色的……你說二者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倒是有這種可能。”那十想了想後說,“那我們就再去看看!”
“小心啊!”千洪忍不住叮囑。
“真有危險,大不了讓你們變成向北神人!”帝丹陽也來了脾氣。“反正沒有出路,那就以死相拼!”
“也好!”千洪和薰雅一起點頭。
那十雖然無法確定這裡的空間座標,但因爲早學過在虛無之地定位之術,腦子裡已經形成了一路行來的路線圖,這時按圖向回走,經過一番辛苦,又回到了那尊神屍前。
看着那龐然大物,那十忍不住嘀咕:“這位前輩神人,我無意冒犯,但整個死獄裡就數您最奇怪,又跟我這麼有緣,我一進來就先看見了您,所以只好到您這裡尋找一線生機。您在天有靈就保佑我一下,將來我一定牢記您的恩情,給您尋個合適的地方好好安葬神軀。”
說完行了個禮,然後一躍而起,來到那神屍的眼洞處。
巨大的眼洞之中,立刻有無數黑甲蟲飛了出來,將那十包圍。那十閉上了眼睛,任它們在自己的鋼鐵之軀上撞擊、爬抓、啃咬,一動不動。
精神世界裡,千洪和薰雅緊張到了極點,帝丹陽卻眼睛放光:“我感應到了,它們確實是神靈體!一種極特殊的神靈體!我猜對了!”
她興奮地擡手,一道道圖陣立刻升騰而起,現實世界之中,那些甲蟲身上也浮現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圖陣,剎那間,它們同時綻放光芒,將那十重重包裹起來,然後一掠進入了神屍的眼洞之中。
那十聽到耳畔風聲呼嘯,但自己被甲蟲包裹着,看不到周圍的情景,心中一時忐忑。
不知多久之後,甲蟲突然散開,那十飄然落到了一片無邊的水波之中。
水面平整,如同鏡子,而且很淺,只有一釐米左右的一層。水下是無邊的平整世界,潔白無比,一眼望不到頭。
天空與四周,是水波一樣微碧的顏色,令人看了覺得心情舒暢,眼睛舒服。
這麼奇怪的世界,想來應該是精神世界,而不是真實世界。
但那十並不覺得此時的自己是精神體,他覺得自己就是自己。
肉身能進入的精神世界嗎?那十一驚,情不自禁地感嘆:好強大的神明!
那些黑甲蟲飛舞着,背上圖陣閃爍間,慢慢地在那十面前組成了一尊黑色的巨神。巨神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那十,然後慢慢地單膝跪地彎下身子,低頭仔細打量他。
“您……您好!”那十急忙躬身施了一禮。
“你是誰?”巨神問。
“您又是誰?”那十反問。
巨神笑了:“你喚醒了我,卻不知我是誰?”
“真不知道。”那十說。
“那你又爲什麼找到這裡喚醒了我?”巨神問。
“找您的不是我,喚醒您的也不是我。”那十說。
“那是誰?”巨神問。
“你是不是自己出來說說?”那十在心裡問帝丹陽。
剎那間,由精神力組成的帝丹陽形象就出現在那十身側,她擡頭看着巨神,一臉驚訝,顫聲問:“你……你不是應該在外面……”
那十一時好奇,低聲問:“他是誰?”
“我叫烈元和。”黑色巨神看着帝丹陽,有些激動。
“啥?!”那十大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色巨神。
他仔細地看,運足了目力看,終於從那張黑臉上,看到了大殿長廊影像中金甲神的影子。
影像中的金甲神有血有肉,皮肉眼睛五官頭髮配合着構成了一張鮮活的面孔,但黑色巨神全由黑甲蟲組成,是整體一色漆黑雕塑般的存在,不仔細對比,真沒法將他與金甲神聯繫在一起。但一旦仔細看了,卻能看出這正是那金甲神。
即是烈王——烈元和。
這是什麼情況?
帝丹陽似乎也有些發矇。
黑色巨神衝她溫和一笑,然後施禮:“臣烈元和,參見公主殿下。”
帝丹陽一陣激動,急忙說:“免禮,平身!”
那十看得呆住。
“公主殿下又怎麼能尋到臣?”黑色巨神疑惑地問。
“機緣巧合吧。”帝丹陽說,“帝胤叛亂之後……”
她看着黑色巨神,咬了咬嘴脣,似乎在壓制想要質問其爲何背叛自己父皇的念頭,隨後繼續說:“父皇帶着我與母后一起逃走,後來在廝殺中受了傷。逃出來後,父皇傷勢加重,爲了治傷,我們一家人不得不進入家園聖地,一直沉睡,直到幾年前,我們才慢慢醒來。”
她一指那十:“後來我意外地遇到了他,也不知怎麼就進入他的精神世界,跟着他一路歷險,直到來到這裡,見到您。”
黑色巨神全身顫抖,悲聲說:“神皇他……他被帝胤篡奪了大位?”
帝丹陽緩緩點頭。
黑色巨神悲呼一聲:“不公,不公啊!”
那十被搞得一頭霧水,這時忍不住問:“您先別急着感嘆,我想問一句——您先前一直也在長眠?長眠之前呢,發生了什麼?”
黑色巨神不理那十,只是在那裡悲傷,熱淚縱橫,泣不成聲,問帝丹陽:“這麼說,我們的神聖殿堂已經瓦解?那些舊友呢?陛下那些忠誠的臣下呢?他們……”
“或是死了,或是變節。”帝丹陽說。“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千多年,甚至連帝胤那個篡位者也已經死了。”
黑色巨神一陣失神。
那十深吸一口氣,大聲問:“您想知道變節者都有誰嗎?”
這下黑色巨神一下注意到了他,低下頭沉聲問:“都有誰?”
“第一大叛賊,就是你!”那十指着他的鼻子說。
黑色巨神一怔,然後怒喝:“你這小子,胡說什麼!?”
“是真的。”帝丹陽點頭,“當初帝胤之所以能迅速推翻父皇,就是因爲他有您充當幫兇。您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大權在握,您投向敵人的結果,就是我方面對對方的突然襲擊完全無力抵抗,轉眼之間,偌大的王朝就土崩瓦解……”
“這……這是怎麼回事?”黑色巨神驚得目瞪口呆。“我怎麼會背叛神皇,又怎麼會與帝胤同謀推翻陛下的政權?我……我早已死了啊!”
帝丹陽一臉驚訝:“您是說……您在帝胤起事之前就已經……”
黑色巨神緩緩點頭:“我先前曾遭遇刺殺,心受了一些傷,本來也不算什麼,但某天夜裡,那傷突然快速惡化,我甚至來不及叫人,也來不及通知神皇,就失去了意識。後來模模糊糊中,神念化爲神靈體,陷入永眠之中,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而且死得不甘,所以纔會化成神靈體。”
那十與帝丹陽面面相覷。
這可太離奇了!
“但在真正的歷史中,您可沒死。”那十說,“您不但沒死,還率衆與帝胤一起建立了新的神聖殿堂,並與帝胤一起離開了起源之地,開創了星系神聖世界。不僅如此,後來帝胤老邁,想求永生,於是創造出一具新的神軀,準備移魂轉生。但中間生出意外,那尊神軀竟然擁有了自己的意志,當時是您則趁機扶持那具神軀成爲新神皇,致使帝胤淪爲喪家犬,生死不明。如今,您因爲擁立新神皇有功,已經被封爲神王,號稱烈王。我正是因爲承載了帝丹陽公主的神念,被你發現,這纔將我捉來,想要盤問出真相。我不肯坦白,就被您的兒子烈星倫丟進了死獄之中,這才遇到了您!”
黑色巨神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帝丹陽糊塗了。
“也許……是這樣的。”那十想了想後說。
帝丹陽和黑色巨神一起看着他。
那十說:“帝胤後來爲什麼會生出創造新軀體,承載舊靈魂的想法?也許是因爲類似的手段,他過去就使用過。”
他看着黑色巨神,說:“如果您確實是烈元和,如果您確實是在那時就已經身死,那麼只有一種解釋——帝胤使用某種手段,讓某人的靈魂取您而代之,奪了您的身體,變成了您!而您的神念,則被轉移進了那個人的身體之內,被鎮壓在死獄裡。死獄之中被囚的真神都是常人身形,都是瘋子,只有您的神軀不滅,雖然被風乾,但卻一直保存完整,這是爲什麼?因爲這死獄就出自奪取您身體之人的手筆,他將自己的舊身體藏在這裡,卻不毀滅,是對自己從前人生的緬懷,是對自己身軀的不捨!也是爲了能永遠鎮壓住被封禁在這身體裡的真正的您!”
一番話,聽得黑色巨神與帝丹陽都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