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了看衛生間,有些無聊地抽出一支菸點燃。煙霧穿越亮晃晃的光線,像是透明的,慢慢彌散開來。
沒吸完一支菸,女人就走出來坐在梳妝桌前,拿着梳子開始整理着那頭蓬亂的頭髮。男人突出了一口菸圈,輕聲的問道:“不洗個澡再走嗎?看來你的心思現在就全都在你兒子的身上,我成了可有可無的人了。”
女人在臉上敷一層薄粉,描了眉,上了點脣膏,對着鏡子看了看,然後立起身更衣。她解去浴衣,任憑那件白色的浴衣滑落在地上,亮閃閃的一堆。穿上了胸罩與三角褲,在穿上一件白底的帶紅碎花的襯衫,然後若有所思地繫着鈕釦,從領口開始,一直往下,又回到領口處,往上,最後系領圈的扣。
再穿絲襪。
她顯得很是小心,她的雙手靈巧地捲動黑色的絲襪,要防止勾絲,還要留神襪後跟的線不要歪。費了好多的勁纔算是穿妥帖了。等她套上了黑色的狹裙,才最後披上了絳紫色的西裝外套,登上高跟鞋,對了梳妝鏡,略彎下腰,在襯衣的領口別上一隻橢圓形,琥珀色,木紋隱條的樹脂領針。這樣看起來,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身姿窈窕的職業美人。
“還回來吃午飯嗎?”男人從牀上下來,走到她的身後摟着她的腰問道。
女人卻睜開了他的懷抱,低聲說道:“估計是不能再回來了,中午你自己吃吧,要不然的話就打電話叫個人來陪你一起吃。”說完,她反轉身來,朝他努了努嘴脣,男人飛快的在她嘴上親了一下,她別過臉去,嘴上說:“討厭,別把我的妝弄亂了。”
男人狠狠地在她豐腴的屁股拍打了一下,她極爲誇張地大聲叫疼。“你怎麼劣性不改,還像小時那樣,老是打我的屁股?”
“嘿嘿,你等着啊,我和你一塊兒去。”男人飛快的撿拾這散亂在地上的衣服,女人就白了他一眼:“人家要走了你才說要一塊兒去?早幹什麼呢?”
“嘿嘿,不是還想着和你再來一次麼,誰知道你說不回來了?”男人一邊說着,開始往自己的身上套着衣服。
很快,一個穿着深灰色西裝的成功男人就站在了女人的面前。
“嗯,你是他表舅,也該跟着一塊兒去的。”女人說着,抓起了放在牀頭櫥上的手包,扭着細腰拉開臥室的門先走了出去。
“嘿嘿,我可不僅僅是他表舅吧,我從心裡當他是我兒子的。”男人笑着跟了出來。“知道你的心思,都是你把他慣壞了,要不是你偷着給他那麼多零花錢,這孩子也到不了這樣兒,前面那棟別墅你真的過戶到他名下去了?我總覺得這樣不好。”女人一邊走一邊說着。
“有什麼不好的?表舅送外甥點東西,就算是聯合國也管不到吧?曼娜,你不要想得太多了,現在的社會,誰有錢誰就是大爺,沒聽說大運市的官員現在都明碼標價了?閔建行那個公安局長可是花了三百六十萬呢,這老小子還欠我一個大人請沒還呢……”
“陳俊生,這些東西你不要說,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不要說,知不知道?”女人停下了腳步,一手扶着客廳的門框,一邊回過臉來鄭重的說道。從她不叫表哥,叫自己的名字,陳俊生就知道這件事情真的已經很讓這位市長夫人,自己的嫡親表妹徐曼娜生氣了。
“嘿嘿,我這不就當着你的面說兩句麼,難道我還能在市長妹夫的臉前說這些不成?”男人說着,眼睛裡面帶着深深的玩味神情。
徐曼娜的臉上驀然升起一股酡紅:“哥,你是不是想讓我從此不再見你?當着我的面不要提他,你難道忘記了嗎?我……我這幾年可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呢。”
“曼娜,你有什麼對不起他的?要不是靠着大表哥,他歐長春能當上大運市的市長?還隱隱然壓了人家陶振國一頭,憑他自己的力量行麼?那個老陶也是的,你說這都五十多快退休的人了,還跑到大運市幹什麼書記啊,趕緊的給他讓位置不就完了嗎。我聽說他老婆孩子都在省城沒有跟來,可能他自己也覺得在大運市幹不長吧?”男人一邊拉開了門,一邊說道。
別墅的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了風,有點陰沉的天空看上去灰濛濛的一片。乍然從別墅裡面出來,兩個人的身上居然同時抖了一下。
這風颳得有點冷。
“不會下雪吧?往年這個時候大運市可沒有下過雪呢。”徐曼娜一邊走向停在院裡的那輛奧迪轎車,一邊自言自語道。
“不會的,哪有這麼早就下雪的,最起碼也得再過半個月纔有可能。不過,你身上似乎穿的少了點,要不要再回去加件衣服?”陳俊生一邊坐進駕駛室,一邊溫柔的問道。
徐曼娜搖了搖頭,不言聲坐進了後排座位上,才低聲道:“走吧,怕是真的要變天呢。”她一邊說着,似乎猶豫了一下,才接着說道:“哥,我可是聽說潘敏敏這段時間和陶振國走得比較近,唉,連菲菲那孩子也改了姓跟着她姓潘,再怎麼說他也是老陳家的孩子啊。”
陳俊生踩了一腳油門:“表妹,咱們不提她好不好,我都已經和她離了快三年了,這段時間也沒有見過她,菲菲那孩子就算是見了我連聲爹都不叫,我也不願意讓她跟着我,改姓就改姓吧,就像你說的一樣,不管她叫什麼,總是我陳俊生的閨女,她的身上留着老陳家的血液,就算是潘敏敏怎麼否認也改變不了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孩子跟着誰以後和誰近,有時間你還是得多喝菲菲在一塊兒吃吃飯、聊聊天什麼的,不然的話以後就生分了。”徐曼娜幽幽的說道。
自己的兒子歐少華,現在已經長大了,自己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起來的孩子,現在不也是經常和自己鬧生分麼?說都說不了了。唉,這孩子也不好好的上學,還是託了他爹是大運市市長的面子才進了大運市一所專科大學,可這孩子一年倒是有三百六十天不再學校裡面。
混吧,年齡越來越大了,父母是不可能指望一輩子的,等到歐長春退下來之後怎麼辦?
兒子永遠是徐曼娜的牽掛,一想起兒子才二十歲就和一棒子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徐曼娜的心裡就隱隱地感到不安。可是自己現在又說不了他,歐長春每天都忙着政府裡面那一攤子事情,更是沒有精力管教孩子,弄得這孩子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和人打架,徐曼娜都不知道該怎麼管他纔好了。
自己的這個表哥陳俊生原來也是政府官員,是最早一批下海搏擊潮頭的弄潮兒。憑着親戚的照顧,手底下又是煤礦又是銅礦的,還開了兩傢什麼廠子,這幾年錢倒是賺了不少,但是家庭生活也是一塌糊塗。就是因爲他一直把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的緣故,兩年多之前和老婆潘敏敏離了婚,女兒陳菲菲現在也改名字成了潘菲菲。
自己和表哥陳俊生的這段不論逆戀,開始於二十多年前,那時候的自己還是一個懵懂少女。
因爲上學的學校離家比較遠,自己就住在了姑媽的家裡。表哥陳俊生只比自己大一歲,兩個人在一個學校裡面上學,每一次都是表哥騎着自行車帶着自己去上學,徐曼娜到現在還能想起來上學路上自己坐在車後座上摟着表哥的腰,嘴裡唱着歌,一路撒下歡聲笑語的樣子。
那個時侯的自己很純潔,那個時候的表哥很陽光,那個時候的日子很歡樂,那個時侯的心裡沒有憂愁。
“你在想什麼,該下車了。”正沉浸在往事之中,耳邊卻猛然間傳來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嗯……哦……”徐曼娜的聲音像從胸腔中吐出似的,羞紅了一張臉,看着轉過頭來問自己的陳俊生,猛然探過頭去,在他的嘴上輕輕的吻了一下:“你呀,還是那個傻樣兒。下車,你跟我一起進去。”
大運市公安局在市政府的東南角斜對面,是獨門獨院,院門兩邊向外開門對着大街是值班室和戶政處、出入境管理處等部門的綜合服務大廳,院子裡面東西各有一座六層高的配樓,與正中間11層高的主題大樓連接相通。
主體大樓最底層其實是門開在北側的地下車庫,如果從院門走進來進入正門,卻是要蹬上從院子地平面一步步拔起的33層臺階。但徐曼娜是坐着車直接開到了樓前藍色玻璃穹頂的大門前,從車裡鑽出來,再走五六步,就是半圓形的玻璃自動感應門了。
站在車前,看着那道半圓形的玻璃自動感應門,徐曼娜很自然的把手伸到了屁股後面,從腰部往下撫平了一下因爲坐車有點皺褶的黑色緊身短裙,低頭看了看腳上穿的黑色肩頭皮鞋上沒有一絲的灰塵,這才往臂彎裡抻了抻挎包的灰色真皮皮帶兒,儀態萬千的邁步走向玻璃門。
在這一刻,她已經不再是在牀上那個分外妖嬈的徐曼娜,也不再是身邊這個男人的情婦加表妹,她是威風凜凜的市長老婆,大運市赫赫聞名的第一夫人。就算是陶振國的老婆也跟着來了大運市,政府一把手的老婆也能夠稱得上是第一夫人吧?更何況老陶的夫人並沒有跟着來大運市,她這個第一夫人卻更加的實至名歸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