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 半年的時間匆匆而過,卡森依舊守着在別人看來已經無望的愛情。
郝思春和秦卿看着卡森這樣也只能乾着急,他們不會勸卡森放棄, 因爲那個人是糖豆, 是他們都疼愛的糖豆。所以作爲朋友, 他們寧願陪着卡森一起痛苦, 也不願讓卡森真的放下糖豆。
就在大家以爲卡森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 還要繼續下去的時候,婆婆的出現給所有人帶來了生機。
婆婆找上卡森的那天,正好是春天的最後一場雨, 那天雨大的甚至無法出行,婆婆就在那時, 突然出現在卡家。
程叔是第一個感覺到的人, 正巧卡森當時在幫程叔整理花圃, 程叔突然猛地起身說了句“閻婆來了!”便轉身跑了出去。意識到閻婆是誰的同時卡森心頭涌出一陣狂喜,不顧大雨瓢潑, 跟着程叔跑回了大廳。
婆婆依舊是一身黑衣,只是臉色略顯蒼白,看着疾奔過來的程叔和卡森,微微一笑說:“還守着呢!”卻不知是問卡森還是程叔。
“婆婆,糖豆什麼時候能回來?”卡森不問能不能, 只問什麼時候。倒讓婆婆有些錯愕後欣慰許多。
“隨時都可以。”看着卡森瞬間容光煥發, 婆婆說了下一句, “不過……看你是想要什麼樣的糖豆?”
卡森聽着婆婆的話心裡感覺彆扭, 什麼叫要什麼樣的糖豆, “糖豆不就是糖豆,還有什麼樣?”
“卡森, 你知道之前糖豆爲了救你,耗盡了他的本源,空源泉嗎?”
卡森深色茫然,卻在聽到“耗盡”這個詞時,抿緊了嘴。“糖豆只說空源泉回到他本體空間了,……難道?”
“沒錯,糖豆的空源泉已經徹底消失了,所以他纔會承受不住上次淨化墨陽時的損耗而陷入昏睡。”
“婆婆,求你說怎樣能讓糖豆回來,我可以一輩子不出來呆在空間陪他。”
卡森的急切婆婆自然看在眼裡,她很高興糖豆的愛情不會像墨陽那樣成爲悲劇。可接下來的選擇也得確實有些爲難卡森了。
“卡森,你是要一個能力強大的空間靈,還是一個只有20年生命的糖豆?”
婆婆拋出的問題,讓卡森不知所措,“爲什麼只有20年?”
婆婆見卡森根本忽略了第一個選項,心裡還是很高心的,最起碼卡森要的是糖豆的人。
“糖豆是空間靈,可他的本源空源泉已經耗盡,我可以讓他醒來,可那時的糖豆便如初生嬰兒一樣,是被重塑過的,你們的過往便統統不作數了。若是要保留最完整的糖豆,那麼他便不能再是空間靈,必須變成徹徹底底的人類,擁有生老病死的人類,可是卻只能有20年的生命。”
卡森被婆婆一席話衝擊的幾乎站不住,心神巨震。
婆婆看着他的表現,只能嘆息一聲,跟着程叔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卡森。
二樓,卡爸爸猛地撲進卡媽媽懷裡,眼角潤溼。
“老大好幸苦,我好心疼!”
“沒事,他們會好的。”
卡媽媽也是一聲嘆息,心底柔軟,看着卡森的眼神飽含着憐惜,可惜卡森沒機會看到這一幕。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卡森還是叫來了所有人,郝思春和田瀠,秦卿和盛則臻,他將全部事情說告訴了他們。卡森認爲這些對糖豆倍加關懷的人也有資格知道並參與。
聽完卡森的敘述,大家面色各異,秦卿臉色有些發白,那樣的選擇若是放在他身上,該有多難,又該有太多痛苦。可現在統統由卡森一人揹負,他不僅決定的事他們的愛情,還有糖豆的命運。
“讓糖豆自己選吧!”
田瀠語出驚人,可是衆人心中紛紛泛起一絲希望,若是糖豆能感覺到外界,看到這樣的選擇,他會怎麼選?
聽天由命是此時唯一的安排。
“若是糖豆無法抉擇,我來選。”卡森始終將自己放在承擔着的位置。
選糖豆成爲空間靈,他要承受失去愛人,選糖豆變成人,僅僅20年的相處,他依舊還是要失去愛人。
這個選擇題對於卡森來說,根本就是一個不公平的選項。
最好決定,卡森拿出兩張紙,用筆標記序號,從領口處取出一個精緻的小袋,裡面便是糖豆的本體珠子,甚至還殘留着卡森體溫的餘熱。輕吻一下珠子,將他放在兩張紙的中間。
“糖豆,你若是能聽見我的話,就爲自己做一次選擇。不要想我,不要考慮我,多想想你自己,想想婆婆還有空間族裡你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榮耀。”
聽到卡森的話,秦卿忍不住眼角泛溼,轉身偷進盛則臻懷裡,“阿則,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選擇,爲什麼……”盛則臻不說話,只是輕輕的安撫着秦卿。
大家全神貫注的看着停在兩張紙中間的珠子,心裡捏了一把汗。
然後,珠子竟然真的動了,先是像一號紙那邊滾去,後又退回來在二號紙上滾了一圈,穩穩地停在了中間。
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心被緊緊地攥住,卡森只能拿起珠子捂在心口的位置,狠狠地吸了口氣。
糖豆的選擇是成爲人,雖然卡森希望他能爲自己想選擇一,可是不可否認在糖豆選了二之後,他心裡的雀躍的。
窮盡一生也要對糖豆好的信念此時深深的根植在了卡森心中,即使這一生只剩二十年。
卡森將糖豆小心翼翼的裝回小袋子裡貼身藏着,婆婆說三天之後的月圓日,適合施法,那時,他就能再見到糖豆了。
與此同時。
“閻華,你這又是何苦?”在卡森他們沒注意到的掩室裡,程叔扶着婆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看着婆婆虛弱的面色,程叔有些心痛,他們鬥了一輩子,也想了一輩子,到頭來這輩子快完了,卻還是不敢求一個答案。
“糖豆還在沉睡又怎麼能自己選,我幫他一把而已,因爲糖豆肯定會選變成人類的,那孩子,我懂。”
原來剛纔卡森他們天真的想法得以實現竟是婆婆在後面施法得來的。
“三日後我會幫你的,可你……真的決定了嗎?”
“程豐,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我十三遍了,你知道答案的。”婆婆也頗爲無奈,可卻不忍心責怪。
“那你有想過我嗎?這輩子你打算真就這麼過去?”
“程豐,不還有下輩子,小輩子我平平凡凡的等你來娶我。”
程叔不再言語,嘴角滿是苦澀的笑,“你總是自己決定好一切纔跟我說結果,下輩子我要當家作主,你都得聽我的才行。”
“好。”婆婆笑的安然,只是眼裡的不捨卻顯而易見。
三日的時光在衆人焦慮的等待中,過的尤爲緩慢。
第三天清晨,秦卿和郝思春他們就到了卡家大宅,和卡森一起食不知味的等着夜晚的降臨。
婆婆和程叔也忙碌了一天,佈置陣法,估算時辰,每一樣都絕不能出錯。即使擁有墨陽的靈魅,婆婆還是一絲都不敢鬆懈。
皓月當空,一輪滿月懸掛中天,卡森他們被攔截在掩室之外。
婆婆要過糖豆,再進去之前,看着卡森說:“明日清晨,還你一個完好無缺的糖豆,還有,時候記得幫我隱瞞糖豆一個秘密,最少二十年。”
卡森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卻問不出口,只能乾澀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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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婆婆和程叔進了掩室,不起眼的木質小門在眼前緩緩闔上,大家返身回去坐在客廳,喝着張嫂衝的咖啡,他們都打算陪卡森等到天亮,分享同時看到糖豆的驚喜。
中途除了郝思春不知道被田瀠用什麼方法弄得睡了過去,大家都睜着乾澀的眼睛,直到雞鳴破曉,程叔打開掩室的小門。
攔住要往進衝的大家,程叔只說“少爺先跟我進來,其他客人請稍等片刻。”
卡森早已急不可耐的衝了進去,卻在看見屋內裡的情景時,驚呼出聲。
糖豆赤條條的躺在婆婆懷裡,而婆婆原本濃黑的頭髮,變成了全白,像是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卡森慢慢的走過去,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狂喜和愧疚交織,他只能握着婆婆的手,聲聲說着謝謝。
“卡森,我這次是真的把糖豆交給你了,以後要是你欺負他我也沒法管了,不過就算如此,我也得把糖豆交給你,因爲這是他想要的。你們會安安樂樂的過完這一輩子,最少五十年。”
作爲錚錚男兒,卡森此時也忍不住落淚,婆婆對糖豆的愛,讓他都感到愧疚。
“好了,出去吧,記得要幫我保守秘密,最起碼這二十年裡別讓糖豆知道。”
“嗯,我會的,婆婆。”
卡森脫下外套,披在糖豆身上,從婆婆懷裡將糖豆抱了過來,卻在看見糖豆眼角劃下的一滴淚時,決絕的轉身。
婆婆的守護到此爲止,而他對糖豆的守護,此生不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