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河坐在警車裡,面色異常的陰沉。這麼大的跨區行動,他必須要向市局彙報。顧長河親自給一把手顏局長打了請示電話,在電話中,顧長河只說是抓捕重大案件嫌疑犯。按說象這樣的案子,完全可以由西城分局協助抓捕,不需要東城分局大動干戈。但沒想到的是,顏局長居然答應下來。只是告誡顧長河,一定要與西城分局溝通一下,避免雙方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有了顏局長的首肯,顧長河到是可以放開了手腳。在區縣級分局裡邊,顧長河的資歷最老,又是局黨委委員,他到不在乎西城區分局會干擾行動。
玉鼎山莊中,張慶華聽完戚商的彙報,面色卻非常不好看。戚商扶了扶眼鏡,不明白‘老闆’因何生氣。雖說顧長河這麼做有點冒險,但確實是步好棋。
“老闆,顧局已經得到顏局的首肯,在執法程序上不會有什麼問題。雖然古風身爲官員,但我相信顧局長會給他按個罪名的。”戚商看着張慶華,輕聲的說道。
別看戚商在寧市黑道當中威風八面,甚至白道的官員,見到他都會退讓三分。但在張慶華面前,戚商卻是一點也不敢囂張。
“老戚,你想過沒有,如果找不出人,會是什麼後果?”張慶華坐在沙發裡,打開一罐啤酒,慢慢的喝着。
戚商一怔,“老闆,那地方我們兄弟盯了很緊,按情報分析,絕對沒錯。”
張慶華搖了搖頭,輕聲笑了兩下,“呵呵,老戚啊,其實我答應放人交換,並不是對古風示弱,只是想換一種打法而已。在寧市,古風是開發區的副處長,他又有田懷東罩着。就算是顧長河把他弄進警局,我敢保證,不出半個小時,政府辦的人就會過去領人。警察不是萬能的,他們可以對付伯通那樣的人,但對古風絕對沒用。這一點,顧長河恐怕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戚商一愣,“您的意思,是田副市長會出面保護古風?”
“肯定的!伯通那些人田懷東不會出面,咱們可以握在手裡發揮最大的效益。但到了古風的頭上,田懷東絕對會出面。不管顧長河給古風按多大的罪名,田懷東都會把他保出來。”
“爲什麼?難道田副市長就不怕‘人言可畏’嗎?”戚商不明白張慶華爲什麼會這麼說,真要發揮了輿論作用,這對田懷東可很危險。
張慶華灌了一口酒,嘆息了一聲,“唉~!田懷東是不得不這樣做。因爲古風的背後,恐怕還有神秘的力量在支持他。”
張慶華看了戚商一眼,接着說道:“以前咱們都小看古風了,這個傢伙絕對不簡單。知道上次的槍手,是誰派來的嗎?是馬家,省城馬家。一個連馬衛東都敢廢的人,還能令馬萬里不發作,恐怕除了省委書記劉小光的支持,別無他人。”
張慶華自從省城回來,一直在心裡分析這個問題。省城的案件作爲高度機密,馬萬里不會告訴家裡人。即便馬萬里的夫人知道內情,也不會告訴張慶華。所以,張慶華一直以爲是省委書記關照着古風。張慶華知道馬衛東暗地裡的勾當,他認爲是劉小光抓住了馬衛東的罪證,*迫省長馬萬里放棄對古風的追責。不然的話,馬萬里動了古風,劉小光就會用法律制裁馬衛東,還會影響到馬萬里的聲譽。張慶華之所以這麼分析,因爲他在省城還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古風在追求劉小光的女兒。
聽完張慶華的分析,戚商嚇出一身汗,他沒想到古風竟然與省委書記有着密切關係。
“老闆,那這麼說,咱們不能動這小子了?”
“呵呵,戚商,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怕過誰?馬萬里有顧慮,甚至我家老爺子也有顧慮,但我卻一點顧慮都沒有。別忘了,咱們不是官,是賊!是有着官傘保護的商賊。我今天說這麼多,就是想換種玩法,不要動用官員的力量,那對咱們來說是個損失。每年花這麼多錢培養起來的官員,少一個對咱們的損失都很大。顧長河只要敢對古風動手,真把田懷東*急了,一句話就能把他撤職。”
戚商聽着張慶華的話,直聽得冷汗直流。在寧市,戚商也屬於智慧型的老大。只是由於鬼影的崛起,特別是大仙哥的暴紅,使戚商成了被人取笑的角色。所以,心中的怒火使這位戚爺,矇蔽了智慧的眼睛。
“老闆,要不要我馬上打個電話,告訴顧長河取消行動。”
“不必了,箭已經射出,不弄點動靜,顧長河也下不來臺面。但是,告訴顧長河,不管找沒找出黑八,都不要動古風這個人。”
張慶華說着,看了看戚商繼續說道:“老戚,要想成大事,首先要學會隱忍。古風不管有多大的後臺,無非是找了個更大的保護傘罩着他。就算他是皇帝的親兒子,但別忘
了,咱們這裡山高路遠,皇帝也奈何不了咱們。除非派出軍隊,否則古風贏不了。一來咱們的黑道實力強大,古風的鬼影還沒法比。二來官員的身家性命在咱們的手裡握着,他們不會站在皇帝那一邊。戚商,做事情不要這麼心急,笑到最後纔是贏家。”張慶華說完,伸手拍了拍戚商。對這位忠心的手下,張慶華還是感到很滿意的。
“老闆,受教了!我這就給顧長河打電話。”戚商不得不佩服這位比他小好幾歲的官家少爺。張慶華雖然有時候在小事上衝動,但在大事面前,絕對是個冷靜的人。
梅花香左鄰的院落,已經被警察層層包圍。顧長河站在院落外面,深吸了一口氣,一揮手,防暴隊員們開始翻牆而入。
“不許動,我們是警察!”
一隊警察從打開的大門蜂擁而入,兩間大房瞬間就站滿了持槍的警察。
但令人奇怪的是,院落中的兩間大房裡,只有古風一個人盤腿坐在墊子上,正微笑的看着衆人。
“報告顧局,院裡院外都搜了,只發現一個人。”一名警官上前彙報道。
“什麼?只有一個人?”顧長河一驚,邁開雙腿就向院裡走去。
古風已經亮明瞭他的官員身份,根本無懼的看着周圍的人,還發出了幾聲冷笑。
顧長河看着古風面帶嘲笑的表情,額頭上的青筋亂冒。今晚這麼大的行動,居然一點收穫也沒有,這可沒法交代。
“你就是古風?”顧長河冷冷的問道。
“是我!不知道你們興師動衆而來,有沒有搜查令?我可是政府官員,不給我個說法,別怪我去市委喊冤。”古風晃着腦袋說着,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顧長河咬了咬牙,不時有人上前彙報,說發現了屋內有血跡,還有女人用品。
“古風,把人交出來!”顧長河冷冷的說道。
“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不過我現在就給新聞媒體打電話,還要給市裡反映一下情況。你們這樣做,已經嚴重違反了紀律,我懷疑你這是私自調用警力。”古風說着,拿出電話。
“把人帶走!”顧長河憤怒的喊了一句。雖然剛纔他已經接到戚商的電話,但到這份上,顧長河也豁出去了。只要弄進警局,他相信會從古風身上榨出東西。
“你憑什麼帶我走?”古風一抖手,震開了三名警察。
“憑什麼?哼,憑我是公安局長。”
古風指了指顧長河,冷笑了一聲,“行!我跟你走,不過,你死定了!”
古風說完,不再反抗,任由警察粗暴的把他帶走。顧長河揉了揉太陽穴,又親自觀察了一遍,才無奈的下令收隊。
距離梅花香不遠的拐角處,兩輛車靜靜的停在角落裡。其中一輛車上,坐着高德曼及嬌嬌等人。而另外一輛車上,卻坐着劉星及一位陌生的男子。
“你怎麼知道警察要來?寧市國安的?”劉星坐在駕駛員位置,看着前面一輛輛警車離開,開口問了一句。
“咱們是自己人,我是總部四處的。”旁邊的男子,默默的回答道。
“四處?是林處長叫你們暗中幫我們?”劉星一愣。
國安總部裡,九處是執行部門,權利最大。四處是情報部門,雙方之間有着密切的配合。如果說九處是國家的一把利劍,那四處就是國家的眼睛和耳朵。
“不!是我的老領導,李司長叫我照顧你們一下。四處可沒你們九處的人風光,我們永遠生活在暗處。如果不是看你們情況危急,我也不會曝光在你們面前。當然,就算是我不通知,你們以九處的身份一樣能脫身。但那不是李司長想看到的結果。一個生活在陽光下的特工人員,他的效率會失去九成,或許還會成爲別人的工具。”這名四處的特工,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
剛纔就在警察到來的五分鐘之前,古風忽然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對方說警察馬上要包圍這裡,叫他們趕緊撤離。並說四周都是黑白兩道的‘偵察兵’,叫古風從後牆翻越,去路口有兩輛車等在那裡。
本來古風還在懷疑對方的身份,但對方說出了一句國安系統的通用暗語,使古風不再懷疑,當即與劉星三人連揹帶抗,把人都悄悄的運了出來。在後牆外,古風還弄暈了三名監視的小混混。做完這一切,古風又返回了院落,繼續演着一場大戲。本來古風劉星都以爲打電話的人是寧市國安局的,沒想到居然會是總部四處的秘密特工。
劉星轉頭看了身邊的同事一眼,“兄弟,謝了,我叫劉星。”
“我知道!”那男子平靜的回答着,但卻沒說出自己的姓名。
“請問~!”
“不用問,我和你們不一樣,有時候也真想象你們九處的人一樣風光一把。但職責不同,我們不能那樣做。如果覺得不方便,就按四處的統一稱呼,叫我‘眼睛’好了。”陌生男子微微一笑,從他的面孔上看不出一絲的特點,彷彿就象一位很普通的出租車司機。
劉星點了點頭,他跟着夜老大執行過任務,知道四處的‘眼睛’,是負責監控的人,‘耳朵’是負責竊取情報的人。
“兄弟,能不能幫我個忙。顧長河這小子,絕對不是個好人,我需要點證據。”劉星知道古風進去了,他需要搬倒顧長河的證據。光靠黑八的證詞,一點用都沒有。
“在沒有危機到國家安全的情況下,國安人員不插手地方政治。”眼睛很古板的說道,彷彿一點餘地都沒有。
劉星知道四處在全國各地有着無數只‘眼睛’和‘耳朵’,象眼前這位,不知道在寧市‘潛伏’了多少年,手頭上絕對少不了官員的秘密資料。
“哥們,請看在李司的面子上,幫我一回好不好?再說,那些混蛋你想指望紀委去查,等查出來,我估計他們也老死了。”劉星微笑的看着‘眼睛’,笑容裡充滿着懇求的意思。
眼睛看了劉星一眼,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僅此一次,下不爲例。顧長河有個秘密*,住在東城新華小區。因爲兩人見面的時候很小心,所以很少人知道。去她那裡,你或許會發現什麼。”
“太好了,兄弟,回頭我一定請你喝酒。”
劉星說着,拿出手機,給前面的高底曼打了個電話,叫他先把人送回梅花香。特別是車後備箱裡的黑八,一定要看好。打完電話,劉星一踏油門,汽車調了個頭,向東城區開去。
凌晨一點,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戈大鵬的家裡,依然亮着燈光。
田懷東與戈大鵬看着桌上的擺的‘證據’,兩個人臉色異常的嚴肅。這些東西是田懷東的秘書小李兩個小時前轉交給他的,而這些證據,都是劉星交給小李的。因爲與田懷東不是很熟,劉星還不便直接找田懷東。
“懷東市長,看來後面還有大魚,顧長河留着這些東西,估計是爲了保命。但要挖出大魚,只能從顧長河嘴最得到點東西。憑眼前的證據,只能打掉這個小魚,卻抓不到大魚。”
“戈書記,敢不敢繼續往下查?”
“爲什麼不敢,我都要下來的人了,怕個屁!”
“那好,我馬上向耿書記彙報。”
“好!我立刻通知專案組,對顧長河實施雙規!”戈書記站了起來,開始撥打電話。
顧長河是處級幹部,達到了雙規的標準。在沒進入司法程序之前,這是必須走的路。這個雙規可與古風那次不一樣,古風那次說白了就是接受調查,那還是沾了田懷東的光,不然就直接審問了。
兩位市級大員有力的握了握手,從對方的目光中,彼此都看到了一種堅定的信念。
顧長河被雙規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一些人的耳中。寧市的黑白兩道,都把信息機構發揮到最大的效率。好象在攀比着信息的帶速,一些要員得到消息的同時,張慶華也收到了消息。
這一夜,張慶華急的一點沒睡,他在痛恨顧長河這個傢伙居然沒按他的指令辦事。張慶華可不知道,就算顧長河沒抓古風,恐怕今晚也難逃雙規的命運。
早上六點,張慶華忍不住打了個電話。這個電話打完,張慶華叫張楓開着車,拉着他去了寧市公園。
公園裡晨練的人不少,張慶華下了車走了二十多米,靠在一個欄杆上。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正在欄杆邊鍛鍊着身體。
“你不該來見我,我與你父親站在對立面,就是不想叫人把我與你聯繫在一起。”
“放心吧,周圍沒有熟人。我只想問一下,顧長河的事情,該怎麼處理。”張慶華抽着煙,眼睛根本沒看旁邊鍛鍊的男子。
“這個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市裡已經成立了專案組?裡邊有沒有人?”
“有一個,多年前按插的人,品性很好,從不與我們交往。”張慶華說道。
“嗯,叫他轉告顧長河,可以安心的走了。他的家人,你要照顧好他們。”
“我擔心有證據落在紀委手中,會不會把您~~!”
“不用擔心,顧長河這兩年也只是猜測。即便有證據,也都是模棱兩可,還搬不倒我。只要活口一死,什麼證據就都沒了。”
張慶華點了點頭,把手中的煙扔掉,轉頭向不遠處的車走去。那中年男子,踢了幾下腿,也向另外一個方向跑去。從外觀上看,兩個人就象是陌路之人,根本沒有說過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