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拉!爹,這是我老大,可是天河名醫,前一段時間發生了一次瘟疫,知道不?都是老大給治好的?”加隆說道。
加皮雖然是農民可是也不是啥都不會,也懂一些東西,上次他去運送豬肉的時候,結果那邊的人說不要了,並且告訴他現在天河市鬧一場極其誇張的瘟疫,搞不好,整個省的都得搬家。
結果不出三天,這場瘟疫竟然治好了,肉聯廠那邊的主動讓自己送豬過去。
“就是那場三天就能夠治好的瘟疫?”加皮問谷鶴。
“對!”
“你叫啥名字?”
“谷鶴。”
加皮頓時感覺喝了一口烈酒一般心中暗爽;“娃!真是你啊,上次肉聯廠那邊傳瘋了,說是有位神醫,年紀輕輕的,叫谷鶴,有你來,我老婆算是有救了。”
“嘿嘿,這都是小事,算我送給加隆的禮物。”
“喲,我這還忘了禮數。”說着從褲袋裡面掏出了一包煙“游泳”,這種游泳被天河人笑稱爲划水,是街邊掃地的清潔工都不願意抽的煙,實在是太次了,兩塊錢一包,有些地方甚至賣八毛,檔次太低,而且通常抽着抽着就滅了。
見韓飛有種奇怪的表情,加皮悻悻的將煙給收回了褲袋裡面:“嘿嘿,莊稼人只能抽得起這個,加隆,去,去村裡的小賣鋪拿包好煙,五塊的那種。”
韓飛有種很奇詭的感覺,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煙嗎,剛纔拿出來的時候,自己不是鄙視,而是想要嚐嚐這種煙到底是什麼滋味。
在加皮收煙的時候,谷鶴伸手一撈,從裡面甩出了三根,自己、衛超和韓飛三人各拿了一根:“叔叔,你還真別說,我們就喜歡抽這種煙呢?”
韓飛猴急的點上,連吸了兩口,嗆得受不了:“好!就是這種煙好,夠勁,有意思。”
“是啊,叔叔,你就不要刻意了,平常該怎麼着,就怎麼着,我們都是吃過苦的人,沒事的。”谷鶴笑着說道。
加皮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這麼大年紀也沒有活到狗的身上去,看人辦事還是有一手的,他笑眯眯的看着谷鶴,剛纔對方的動作給他展現出了兩個問題。
第一,谷鶴真的是有一手,自己都快把煙給揣到褲兜裡面去,結果被谷鶴一隻手給撈出來了,身手很快,絕對不是普通人。
第二,這個小子會說話,而且氣度不凡,雖然遠看像流氓,但只要說上兩句話絕對能夠征服你。
“爹,咱們別整有的沒的,帶她進去看看娘,要不然就晚了。”
“哦!對了,那就謝謝谷鶴同學了。”
“沒事,進去看看吧。”谷鶴掉着游泳煙,而後面的韓飛不停的用打火機點着煙:“唉!這根菸怎麼抽着抽着就滅了呢?難道是風大?”
加皮掏出鑰匙開門。
“唉!叔叔,你不是帶我去看看阿姨麼?怎麼在這裡開門啊?”
“哦
,是這樣的,我老婆現在的病太重了,也起不了牀,我只有在每個星期一搭車帶她去縣城醫院裡面去做個透析,其餘的時間我就出去幹活,怕家裡有了偷,就把門鎖住。”加皮叼着煙慢慢的吸着,生怕煙末灑在地上,就浪費了。
谷鶴有些遲疑,好奇的問道:“找加隆的說法,阿姨的病那麼重,每個星期應該做兩次透析吧?”
“是啊!不過沒辦法啊,我老婆不做,一次要這個數呢?”加皮伸出了四個骯髒的指頭:“如果每個星期做兩次,就是八百塊,一個月可是有三千多塊錢,我們也沒有醫療保險,這些錢都得自己掏。”
“那也得做透析啊。”谷鶴心裡有些傷感,這三千多別說村裡人了,就算是城裡人也不少啊。
“我老婆說了,這錢啊存起來用來給孩子上學,隆子是我們的希望,只有他好了,我們纔好,開學的時候他還跟我着急呢?”加皮打開了們,找了幾個板凳,讓谷鶴幾人坐下:“隆子,你去扶你媽下來,我跟這幾位同學嘮嘮嗑。”
“好。”加隆聽話的上了樓。
“也不怕你們笑話,開學的第一天,他還對我說,爸,我的學費還沒有着落呢,要不我去學校申請貧困補助,咱們學費先不交。”加皮叼着煙吸了一口;“我哪能這麼做啊?國家政策這麼好,豬肉價是不停的漲,讓我們這些農民都得到了實惠,咱們不能再爲國家添負擔啊,雖然我身上已經沒有幾個錢了,可咱們有辦法啊。”
韓飛三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聽聽這位平凡而偉大的父親接着講。
加皮繼續說道:“我當時算了算,留下了我老婆五個月的透析費,再一看,就剩下六千塊錢了,沒辦法,還差一千多呢!誰叫着搞藝術的專業要貴一些呢?不過這些都難不倒我,當年饑荒的時候,我吃觀音土都過來了,這都不叫事,我車都沒搭,直接上了縣城,找了一家醫院,要賣血,結果人家說只是無償獻血,這哪行啊,我又找了一個地方,賣了!一千六百多塊錢!”
“當時我都感覺興奮,奢侈了一回,路上買了兩個燒餅,吃了一個,另外一個給我老婆帶回來了。”加皮笑得很燦爛,也很自豪:“我去了縣城,才知道現在好多人都用電腦,咱們不能夠讓娃沒有,我又從這多出來的六百塊錢裡面掏出了三百塊錢,給隆子搞了一臺電腦,讓他好好搞搞學習。”
衛超再也受不了了,站起身出了門,他一直在抱怨自己的父母給自己太少,現在才知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我們在抱怨父母給的少的時候,其實父母已經將他們的一切都給我們了。
韓飛則呆頭呆腦的,直接就哭了出來,看見眼前這位慈祥的老人,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從小到大,仗着自己家的條件好,經常去欺負人,結果都是父親出面擺平,當時還以爲這是理所當然的,現在看看,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只能說自己的父親深深的愛着自己。
“這娃怎麼哭了?”加
皮有些着急,生怕是對方不習慣自己這裡的生活。
谷鶴則用力壓制住自己的悲傷情緒,沒辦法,一旦悲傷的情緒爆發,自己脾臟的裂口可能又要出現大問題:“我說叔叔,你對隆子真是好。”
“其實我對隆子好,隆子也孝順,我也很滿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見隆子住上洋房或者是娶媳婦,這樣,我估計都能夠含笑九泉了。”加皮說道。
韓飛嗚咽的說道:“叔,我覺得你肯定能夠看見的,你這身子骨可硬朗呢。”
加皮回頭看了看,加隆還沒有下來,便湊到了谷鶴的面前說道;“同學,你們是不知道啊,我今年已經感覺我身體特別差,做點什麼都沒有力氣,要不是有我娃這個念想,我都想休息,不過不管怎麼樣,我爬都爬到豬場去,兒子沒從大學裡面出來,我不放心。”
谷鶴都有點難受,說道:“叔,你別說了,我知道你爲啥身體不好,剛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有肝炎,這肝炎八成是你賣血的時候感染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蠟黃。”
“你真的是神醫啊?”加皮有些吃驚,其實他自己也清楚八成是去賣血的時候感染上了什麼毛病,這些天也非常難受,可爲了加隆的學費是萬萬不敢休息的。
谷鶴伸手對着加皮的肚子摸了摸:“已經肝硬化了,隨時都可能轉換成肝癌!”
“能活個四五年不?”加皮對生活不敢有太大的奢望,只是願意見到自己兒子拿上畢業證的那天,只要那天到了,老天要自己這條爛命,絕對沒有問題,你儘管拿!
谷鶴笑了笑:“只要我在,您活個四五十年都沒有問題。”
“真的?”加皮喜出望外。
韓飛也受不了了,從剛纔的小聲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他有位叔叔也是得了肝硬化,一旦發病都疼得跟那個啥似的,天天躺醫院裡面還覺得不舒服,而面前這位大叔,得了肝硬化還要去豬場幹活,爲兒子掙學費,因爲平凡而變成偉大。
終於加隆揹着母親從樓梯拐角處走了出來,一句話都沒說,走到了谷鶴的面前,也沒有放下自己的母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膝蓋和地板發出了悶響;“老大,我剛纔都聽見了,現在我父親有病,我母親有病,你幫我治好他們,就算你拿我的命,我也沒有意見。”
谷鶴連忙將加隆扶了起來;“這幹什麼?我們是兄弟,你父親的病就是我的病,你母親的病也是我的病,我能不給自己看病不?”
加皮沒有因爲加隆下跪而感覺到羞惱,反而在一旁抹着眼淚:“我兒子就是這麼懂事,我們沒有給他一個好的生活,可是他卻從來很快樂,這麼懂事的娃太少了。”
“我剛纔說了,給阿姨治病,收費二十萬,這錢我以後從加隆的工資裡面扣,但是現在,這錢我一分都不能要,要了是要折壽的。”谷鶴很少有嚴肅的表情,而剛纔他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將這些話說了出來,感覺心裡舒服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