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哈……”
陸衡坐在牀上,彎着腰,如同一根錦竹一樣,額前垂下來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張着大口,粗獷地喘息着。
汗滴變成了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一滴一滴,毫無節制的就從額頭上滲透冒出來,之後沿着皮膚表面的紋路,逐漸下滑,在還沒有來得及墜落下臉頰的時候,就已經乾涸了。
“三叔!”陸衡低聲喚了一聲三叔的名字,彷彿還沒有從剛纔的夢魘之中清醒過來。幾秒鐘之後,待到他鼻尖上的那滴汗珠蒸發消散了以後,陸衡忽然就踢開了被子,顧不上穿鞋,就直接跳下了牀。
“三叔!”陸衡一邊大叫着三叔的名字,就一邊打算朝着門外衝出去,可是他站在門前,手拉着門把手一連狠狠的扭動了好幾下,可是房門卻依舊固若磐石,沒有任何被扣動內簧的動靜。
陸衡低頭一看,忽然就拍了一下腦門兒,臉上痛心疾首的表情,自嘲了一句說道,“我自己把門反鎖了,怎麼倒是我給忘記了啊!”
陸衡這麼心想着,便鬆開握着門把手的手,先把門上的扳機給扭轉開了,隨後手又立刻撫在把手上,輕輕一扭,門便開了。
“我這是怎麼了!”陸衡有些不正常的站在那兒,只是將門拉開了一道縫隙,也不出去,也不關門,就呆在了那裡,一隻手扶着門把手,一隻手則捂着自己的臉, 像是在求證自己現在是否真真實實的醒着。
手掌的溫度遊走在冷峻如刀刻的臉頰上面,擠了擠肌膚,隨後手指上移,停留在了下眼皮的位置,其中最高的中指,突破了下眼皮,穿過眼縫,將半個眼睛覆蓋了起來。這樣的動作,讓人看起來就猶如輕賤生命的暴徒,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夢啊!幹嘛只得這個樣子啊!真是的,太智障了!”陸衡無奈的搖了搖頭,隨**着門把手的那隻手,扶着門把手又重新將門給推上了。
陸衡轉過身,沒精打采的又朝着他的牀走了過去,雙腳**,絲毫不介意僵硬的地面上,傳過來隱隱的刺痛。
自始至終,陸衡的腦海裡都在浮現着那樣一幅畫面。
三叔的雙手貼緊着二爺的雙臂,二爺微微躬身,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站在身材肥碩臃腫的三叔面前,宛如撒嬌一般。頭頂圓月高照,墨色的天空星子稀少,然而,往下看去,卻只見二爺的手裡捏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刃已經完全沒入了三叔的體內,汩汩的血流沿着傷口,從刀刃最鋒利的那一段,緩慢的流溢出來,浸染在二爺的手背上。隨後又化作血滴,墜落到了地面。
像是畫面定格,無語凝咽。三叔一臉感激之情的看着二爺,牙齒間彷彿因爲上火而牙齦出血,他睜着大大的眼睛,漸漸失去了意識,盯着二爺。
二爺面無表情,一臉嚴肅,又是一個下手狠辣果斷的殺手,在執行自己的任務時,沒有絲毫的猶豫。即使在完成任務以後,臉上也是十分嚴陣以待的認真。
遠遠看去,這兩個人似是親人久別重逢一樣。
“二爺,你千萬別這樣,快起來快起來,我答應你就是了,咱倆誰跟誰啊!生死與共,同甘共苦!”
“哼哼哼,黃泉路上,等着我!”
“二爺,你這是!”
“你的猶豫葬送了你,不是我動的手,因爲沒人看見!”
“呃……”
畫面瞬間且轉,剛纔的靜謐,在接下來的流轉之後,完全被沉寂荒蕪所填埋覆蓋。
只聽得三叔慘叫了一聲,僵硬的微笑着的臉上,喋出了一朵耀目的血花。隨着他的身體緩緩跪倒在了地上,從腹部傷口汩汩流出的熱血,,在他周身的地面上,竟塗抹出一朵盛大的血蓮。
隨後,便是二爺在猖狂的大笑着,眼簾低垂,看着地面上三叔一動不動的身體,他自己也一動不動。
……
這樣的畫面猶如公交車一般,在特定的路線上,在陸衡大腦的腦皮層外圍,不斷的盤旋,不停的回放,讓陸衡像是得了霍亂一樣,痛苦不已。
“二爺把三叔殺了?這怎麼會!不可能的!三叔……二爺怎麼可能殺三叔啊!”陸衡的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嘴角上揚,可是沒笑幾秒鐘,他的嘴脣又變的平坦,甚至還有一些下沉。
“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三叔似乎都沒有跟二爺見面的機會……吧!”陸衡自言自語道,心想着今晚上二爺和三叔,也不可能碰面啊,三叔只是出去開葷去了,也不是去找二爺了啊!
陸衡就這樣安慰着自己,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了晚飯時候,在餐廳呂師太告訴他的話。
陸衡當時在餐廳沒有看見三叔,就問呂師太:“師太,三叔呢?他去哪裡了?怎麼回來就再也沒見到他啊!”
“噢!三叔他黃昏的時候出去了,告訴我說去找一個老朋友,晚飯就不用給他留了,所以,小衡子,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慢慢的吃,安心的吃,沒事!”
三叔去找他的一個老朋友了,老朋友,南安市,二爺!
陸衡身上的汗毛瞬間就炸裂了,他突然就想明白呂師太口中的那個老朋友,也許就是那個白麪關公關二爺,況且聽說他原本就是民間雜技團的一員。
想到了這一點,陸衡不由得爲自己剛纔做的那個夢後驚起來,三叔去見二爺了,看樣子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如果回來第一件事肯定是來敲自己的門。而陸衡剛剛又夢見了那樣的情景,不得不讓他心生顧慮起來。
“不管怎樣,還是先跟師太說一聲纔好,萬一三叔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師太她也好決斷啊!”
自然而然的依賴感讓陸衡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呂師太,並決定把自己的這個夢告訴呂師太。想到這裡,陸衡迅速就換上了一雙拖鞋,穿好以後,便火速來到門前,拉開門,便朝着呂師太住的地方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