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英的心中,滿滿的都是懼怕,他怕的不是古爭,而是讓他根本反抗不了的喵喵。
“這是我的賭注。”
謝英老老實實的將天螺海星交給了古爭,然後轉身便想要離開。
“我家先生讓你離開了嗎?”
喵喵伸手抓住謝英的腰帶,又將他給提了回來。
“你們都已經贏了,還想怎樣?”
謝英驚聲尖叫,他是真的怕了!反抗不了的喵喵,已經讓他跟杳無音信的傳音聯繫到了一起。
“願賭服輸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眼看要輸,卻說出破壞規矩的話,你說我想怎樣?”古爭冷冷道。
“這裡可是血潮島,是我們天螺派的地盤!”
謝英奮力掙扎,但卻擺脫不了喵喵的小手。
“不想死的,都給姑奶奶滾開!”
喵喵猛的一回頭,嚇得原本向上前的黃天螺派弟子,齊齊往後退了一步。他們這些人裡面謝英的修爲最高,可謝英在喵喵的手中,都跟一隻雞崽子差不多,這讓他們沒有不怕的道理。
“古掌門,手下留情啊!”高長老焦急道。
古爭是他們紅天螺派的貴客,謝英則是黃天螺派的精英弟子,發生這樣的事情讓他的確很難做,也讓他不得不爲謝英求情。
得罪黃天螺派古爭並不怕,但黃天螺派敢得罪他,就算是滅了黃天螺派,古爭都有這個實力。但是,紅天螺派給古爭的印象不錯,高長老既然開口,這個面子古爭也不能不給。
“你破壞了規矩,按理說我要留下你滿口的牙齒,好讓你以後說話謹慎。但高長老既然給你求情,紅天螺派的面子我不能不給。現在向我道歉,態度誠懇一點,檢討深刻一點,今天的事情就這麼算了,要不然你就跟你的一口白牙說再見吧!”古爭慢條斯理道。
“古掌門,我錯了!我不該說出壞規矩的暗示性話語,謝謝你今天給我這個機會,也謝謝你教我做人的道理,同樣也謝謝高長老的求情,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事已至此,硬着脖子沒有一點好處,謝英只想趕緊離開這裡,趕緊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門中長輩。
“古掌門,可以了嗎?”
謝英哀求的望着古爭。
“滾!”
古爭淡淡一字。
謝英帶着黃天螺派的人滾了,別說是曹怡和蘇宏目瞪口呆,就連高長老都是一樣的表情!在高長老看來,古爭非常的平易近人,接觸的過程中,甚至都沒有一點掌門的架子,可是剛纔發生的事情,徹底改變了他的印象,他在古爭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超乎想象的魄力。
“怎麼了?”
古爭衝高長老微笑。
“沒、沒什麼。”
高長老笑得有點尷尬。
“景觀差不多該開始了,咱們去懸崖邊等着?”
古爭還是像以前一樣詢問意見,可聽在高長老的耳中已經變了味道,高長老急忙開口道:“沒問題啊!古掌門請!”
“古掌門!”
老周在古爭的背後呼喚。
“嗯?”古爭回頭。
“在下有個請求,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老周苦笑。
高長老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如今只想平平安安的帶完古爭,再不想生出什麼意外了!可這該死的老周,竟然在這時候有開口,還是有事要求,這讓高長老生怕他會將古爭惹毛。
“你說。”
“等你有空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做一碗太極涼蝦?”
老周的請求,嚇得高長老心臟狂跳,他很想罵老周豬腦子,剛剛還是冤家對手,現如今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可是,古爭的回答,卻讓他非常的意外!
“可以,等看了景觀之後,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情,我就給你做一碗涼蝦。”
“謝謝,謝謝你了古掌門!”
老周欣喜道謝,古爭也開始向着懸崖邊走去,高長老則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古爭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於古爭而言,下套讓人鑽,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爲了讓上套率增強,說下什麼囂張的話,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但在本心之中,古爭對老周涼蝦的態度是欣賞,或者說是尊重,畢竟老周的涼蝦真的不錯。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天邊有着紅色的火燒雲,海風也比較大,站在懸崖邊的古爭等人,衣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高長老,血潮什麼時候出現呢?”古爭問道。
所謂的血潮,就是高長老要帶古爭看的奇觀,同樣也是血潮島的名字的由來。
血潮每天出現一次,每次出現都是在黃昏時分,持續時間爲半個小時,屆時衆人視線所投射的那片海域,都將被染成紅色。
“快了,最多不過五分鐘。”高長老道。
海風逐漸變大,海面上逐漸有紅色出現,一開始的時候只是星星點點,慢慢的連成一片,前後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偌大一片海域全都變成了血紅色,宛如血海一般。
血潮已經出現,海面上也開始有淡淡的霧氣生出,而纏繞在一起的霧氣,時而如同千軍萬馬奔騰,時而如同萬千飛鳥盤旋,呼嘯的海風不僅沒能將它們吹散,反而讓它們在風中顯得更加靈動。
“霧氣能幻化成這些形態,又不會被海風所吹散,當真是不可思議的奇觀。”
古爭感慨的聲音一頓,隨即好奇道:“高長老,這血潮的水中是有什麼東西嗎?爲什麼顏色會這麼的紅?”
高長老笑道:“沒有什麼東西,血潮的水只是在那一片區域看着紅罷了,如果是在別的地方,它的顏色跟正常的海水沒什麼兩樣。”
“高長老,血潮生出的方向正對‘天螺窟’,它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呢?”古爭又問。
之前高長老曾簡單的給古爭說過血潮,所以古爭也明白,天螺派的人對於血潮也同樣好奇,故而他也就不怕詢問的時候,觸犯到什麼忌諱了。
“它們之間可能存在着某種關係,但究竟是怎樣的關係,對我們來說也仍舊是個謎。”高長老苦笑。
“器靈,你對這血潮怎麼看?”古爭心道。
“距離太遠,無法給出肯定的答案。不過,如此奇異的景觀,肯定不是自然形成了,按照我的猜測,那片海域之下,應該有着仙陣的存在!海水的顏色之所以會鮮紅如血,應該就是被仙陣運轉時所散發的光芒映射而成。至於這個仙陣的用途是什麼,我就不好說了。”器靈道。
“這麼說來,天螺派的人應該知道那片海域下有仙陣的存在。”古爭喃喃道。
“肯定知道了,畢竟景觀是如此的異常,血潮附近又是他們天螺派的禁地。”器靈道。
“你們天螺祖師,當年沒有留下關於血潮的隻言片語嗎?”古爭又問高長老。
每個人都有他的秘密,可既然已經來到了血潮島上,對於一些想不明白的問題,古爭還是想要多瞭解一點,這也算是他在未知環境中的一種本能反應。
“沒有。”高長老臉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其實祖師對於門派這方面,真的沒有花什麼心思來打理,雖說天螺宗是由他一手創建,但他在宗門中的事蹟卻極少,一般宗門裡的人也很少能見到他,管事的人都是他的妻妾。甚至還有長輩推斷,建宗立派可能都不是祖師的追求,也有長輩猜測,祖師創建天螺宗也就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要不然怎麼會沒有留下什麼東西呢?”
天色已經暗下,血潮島上黃天螺派的駐地裡,掌門魯昌明和兩位長老,也已經聽過了謝英對山頂事件的彙報。
最初的憤怒已經變爲了沉默,魯昌明望向兩位長老,眼中滿滿的都是慎重。
片刻後,魯昌明望着跪在地上的謝英,神色嚴厲道:“謝英,關於這件事情,你究竟有沒有說謊?”
“掌門明鑑,關於這件事情,弟子沒有說謊,也沒有一點隱瞞的地方!”謝英鄭重道。
“不管怎麼說,你竟然敢拿天螺海星去賭,且還賭輸了,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先下去面壁,祭祖開始前不許你再出來,餘下的懲罰,等‘天螺窟’事了再說!”
魯昌明狠狠瞪了謝英一眼,如果謝英不是進入‘天螺窟’的最佳人選,他真想一腳將他踹個半死。
“謝掌門,弟子這就去面壁!”
謝英苦着一張臉,匆匆離開了房間。
謝英走後,魯昌明詢問的目光,落在了他左手邊的胡長老身上。
“讓一個人說不出話來,五層境界的修煉者便能輕鬆做到,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好奇怪。但奇怪的是,按照謝英所說,蘇宏那小子明明就是一副沒有收到他傳音的樣子,還有就是峨眉派掌門古爭身旁的那個女子,她給了謝英的一種極爲特殊的感覺!在這一點上,謝英一口咬定,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對方應該不單單是個五層境界的修煉者那麼簡單。如果她不是五層境界的修煉者,那又會是什麼境界呢?難道是個修仙者?”胡長老喃喃道。
“謝英懷疑對方是修仙者,猜測也是基於心中的恐懼,以及傳音沒有迴應這一點。修仙者真的能讓別的傳音無法送達嗎?這一點咱們都不瞭解!但是,一個看起來年紀只有十三四的女孩子,可能是一個修仙者呢?這根本就不可能!”
遊長老聲音一頓,點出了魯昌明和胡長老也已經想到,但卻不想面對的事實:“除非她是一名妖修!”
“如果古爭身旁的女子是妖修,那麼古爭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讓一個化形妖修跟在身旁人,還真的是一個人嗎?畢竟他製作出了那麼不可思議的涼蝦,如果說他憑藉的是由仙術改造而來的手段,這一點打死我都不相信!”
胡長老顯得很是激動,說話時更是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上的一條疤痕。
胡長老鼻子上的疤痕,蜿蜒的就像是一條蜈蚣,這個疤痕是在他襁褓時代留下的。他爹是個獵戶,那個時候一家人住在深山老林中,有天他爹出去打獵,她娘出去挑水,回來時候看到一隻黑色的大老鼠,正趴在他的臉上,啃食着他的鼻子!
胡長老他娘自然是大怒,黑色的大老鼠見有人回來立刻逃竄,在這一過程中,大老鼠的一隻腳被胡長老他娘,扔出的一塊石頭砸中。
胡長老他娘追着大老鼠鑽入了樹林,大老鼠失去了蹤影,可在出去森林的一條河邊,胡長老他娘看到了一個正在洗腳的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的一隻腳鮮血淋漓,無端端的望着她,笑得那叫一個陰森!
胡長老他娘當即頭皮發麻,回去之後大病了一場!在以後的幾年中,胡長老他娘也將她的這場經歷,不下百遍的嚇唬不乖的胡長老。
如今的胡長老,已是個五層後期的修煉者了,但一聽到老鼠、妖修這樣的字眼,他仍舊會有種頭皮發麻,熱血翻涌的衝動。
更何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幾乎所有的修煉者們,對於妖修都有種與生俱來的恐懼,所以在遊長老點破之前,魯昌明和胡長老寧願喵喵是名修仙者,也不願意她是一名妖修!
妖修代表着什麼?代表着殘忍、嗜血、邪惡和詭異!對於胡長老而言,它更代表着童年陰影和噩夢!
魯昌明搖頭:“古爭不可能是妖修,他畢竟是一派掌門,見過他的人多了。且他還上過崑崙派,進過祖龍大陣,如果他的妖修,早就應該被人發現了!”
“妖修詭計多端,掌門還是不要輕易下這個結論的好!首先,咱們無法肯定,這個‘古爭’就是峨眉派的掌門古爭。其次,進過祖龍大陣也不能代表什麼,別忘了魏風行和魏風停兄妹兩個,可也混進過祖龍大陣!”
“好了,先不討論古爭他們的身份問題,現在首先要做的,便是將天螺海星給贖回來。還好,謝英的腦子沒有完全糊塗,還留下了可以贖回天螺海星這條路,我現在就去將天螺海星贖回來,順便探探他們兩個的底。”
遊長老聲音一頓,臉上出現一種‘壯士一去不復還’的神色:“假如我一個時辰還沒回來,你們兩個知道該怎麼做!”
“師兄不可冒險,不如咱們現在就去告知其他門派,集衆人之力先滅了那個妖女再說!”胡長老激動道。
“糊塗!對方是不是妖修還不知道,你就嚇成了這幅德行了?”
狠狠瞪了胡長老一眼,遊長老轉頭望向魯昌明:“記住我說的是一個小時,你留下來看着,別讓你師叔衝動!”
“是,師傅!”
魯昌明是遊長老的徒弟,黃天螺派這個門派,大多數時候做決定的人也不是掌門,而是長老遊山河。
遊山河去找古爭了,魯昌明和胡長老在房間中心懷焦慮的等待着,而在另外一間房中,面壁打坐的謝英,此時的身體正在瑟瑟發抖。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沉浸在內心世界中的謝英瘋狂大叫,但現實世界中,他的嘴脣只是無聲的閉合。
“嘻嘻,你躲不掉我的,因爲我就是你啊!”
一個跟謝英一模一樣的人,正拿着一把小如玩具的刀,慢騰騰的向着謝英靠近。
謝英的臉在流血,極度的恐懼瀰漫在心頭,他慌不擇路的向上攀登,只爲了擺脫身後如影隨形的存在。
“你要往哪去呢?”
謝英才一刻沒有回頭,那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已經出現在了他身旁的崖壁上,一手抓住岩石,一手拿着小刀便向他的臉上捅去。
鮮血從臉上飆飛,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謝英用拼盡全力攀了上去,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的眼睛睜大。
這裡是觀看血潮的山頂,這裡有間提供涼蝦的涼棚,涼棚外面的板凳上,正坐着低頭吃着涼蝦的古爭。
謝英突然心頭劇痛,他連滾帶爬的向着古爭奔去。
“古掌門救我、救我、心魔誓、心魔誓啊!”
謝英的驚恐無以復加,可對面的古爭卻如同是在另外一個世界,他根本聽不到謝英的呼喊,視線牢牢的被涼蝦所吸引。
“嘻嘻,你躲不掉我的,因爲我就是你啊!”
夢魘般的聲音再度響起,謝英原本的爬行再難挪動一寸,他的腳踝被另外一個自己所抓住。
“不要過來啊!”
謝英扭轉身體,以另外一隻腳,向着另外一個自己狠踹。
“你要躲我?沒用的,我來了!”
另外一個謝英笑着,撲到了謝英的身上,手中明晃晃的小刀,向着謝英的胸口刺去。
一刀。
兩刀。
三刀。
謝英的叫聲逐漸孱弱,他在現實世界中端坐的身體滑到,劇烈的抽搐中,鮮血從嘴巴和鼻孔狂涌而出。
穆春風給古爭安排的住處,是在天螺派中的一座單獨小院,小院四周有天螺派的幾個重要建築,安全方面算是非常不錯了。
將古爭安排在單獨的小院中,一來顯得足夠重視,二來在知道古爭跟黑天螺派有結怨的情況下,穆春風也是不得不小心!他可不想古爭在受邀來到血潮島的這段時間裡,出現什麼意外。
安全是安全了,但有人相見古爭可就不是很容易了,特別是在晚上。
“老夫說了,我要見峨眉派的古爭古掌門,你們兩個小子如果再不放行,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紅天螺派的山門前,遊山河望着兩個站如標槍的守山弟子,牙齒都咬得嘎嘣直響。
本來從駐地到紅天螺派,遊山河已經花了幾分鐘的時間,現如今單是等待進門,又是十幾分鐘的時間過去了,這讓本就心情煩躁的遊山河,真的有點壓不住火氣了。